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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疏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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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迎荷哭得喘不上气,那精致漂亮的妆容早就花了,看上去有些可怕,李遥川想把她拉到外面去,她却站立不稳跌坐在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扯紧了沈玉舟的衣摆:“救活他!你要什么都可以,但你必须救活瑾玉!不然、不然我会诅咒你的!”她看似柔弱,力道却极大,李遥川上来拉她,竟拽得沈玉舟站不稳。
柒锦然有些看不下去,当务之急是救瑾玉,陈迎荷再心切,也不该扰乱大夫的心绪。他朝秦秀示意了一下,后者走上去抓住陈迎荷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陈迎荷这才被李遥川半扶半拽地拉了出去。
屋中还站着好几个丫鬟婆子,柒锦然将人都遣散了,只留下两个丫鬟帮忙,他自己也退到了外面。
一走到外间,就听见陈迎荷断断续续的哭声,李遥川轻声安抚她,但是脸色也不太好看,想必他虽然子嗣众多,却不会刻意冷淡那一个,瑾玉出了事,他恐怕也十分心疼。
柒锦然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脚下有点犹豫。
以他的身份站在这里,其实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古时候那些女人,是怎么容忍丈夫的小妾的,至少在这一刻,他心中微酸微涩。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爱情,亲情、友情同样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他不曾重视过任何一个人,自然不知道那种微微的酸意叫做羡慕,他羡慕李遥川与陈迎荷夫妻同心。
也许是那两人为瑾玉担心的默契刺痛了他,他最初还有些彷徨地站在那里,渐渐地却站直了腰背,面上一片淡漠。
因为他发现,在这个地方,他的存在既多余,又刺眼。
其实没有一个人需要他。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柒锦然很快就累了,秦秀小声问他要不要先吃饭,他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依旧站得笔直。
陈迎荷哭累了,小声地抽泣着,她倚在李遥川怀中,微微抬眸朝柒锦然看过来一眼,那双哭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并不明显的嘲讽。
柒锦然看到了,表情纹丝不动。
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要把一个女人的争风吃醋放在眼里?待他离开李府,偌大的世界等着他,居于一隅的陈迎荷算什么东西?
大约是心境放松了,柒锦然面上的冷凝已然松动许多,只是表情依旧淡漠。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沈玉舟才从屋子里出来,虽然一脸疲累,脸上却难掩喜色,他朝李遥川点了点头,后者终于露出笑容。
“辛苦你了!”他用力拍了拍沈玉舟的肩膀,“瑾玉醒了吗?”
“已经醒了,不过还有些恍惚。”他朝李遥川示意了一下,两个人朝门外走去,显然有话要说。
柒锦然见没什么事了,也打算离开,陈迎荷却适时地站了起来,眼中还带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夫人,您……要带瑾玉少爷走了吗?”
柒锦然未开口,却见李遥川的脚步一顿,有些狐疑地看向他:“锦儿,你要带瑾玉去哪里?”
柒锦然朝李遥川微微躬身,态度不卑不亢,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疏远:“老爷听错了,迎荷问我是否要走了。”他抬手让秦秀搀着,姿态雍容而华贵,“既无事,我便回了。”
李遥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在柒锦然身上感觉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没有那种不情不愿的讨好,神色间亦没有一丝顺从,他漠然地从自己身前走过,目不斜视,仿佛周遭的所有人都是死物。
李遥川微微有些不适,那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心头发虚。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柒锦然生气了。
回头看了一眼屋中,却对上陈迎荷柔顺却悲伤的眼神,他顿时心中一软,比起柒锦然的高傲淡漠,陈迎荷这种无助的姿态更加让人放不下。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歉意地对柒锦然道:“今晚怕是不能去你那边了。”
柒锦然斜睨他一眼,淡淡地道:“无妨。”说着望向沈玉舟,微微颔首致谢,“今日多亏了沈大夫,辛苦了。”
沈玉舟下意识地回礼,再抬头的时候,柒锦然和秦秀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李遥川静静地望了门外一会儿,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瞥一眼边上的沈玉舟,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梢:“锦儿似乎与你很投缘?之前也是一同来这里的。”
沈玉舟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你这是何意?担心我扰你后宅?”
李遥川无奈一笑:“玉舟兄不要误会,我并无此意。”
沈玉舟冷哼一声,脸色依然不好看:“长乐郡主岂是常人?我瞧她之前对你颇有好感,但经今夜之事,她待你已然疏远了许多,你恐怕已经发现了。”
李遥川只得苦笑:“我又能如何,锦儿是千金之躯,自幼受尽恩宠,偶尔受些委屈倒也不是大事,可迎荷自幼贫寒,已经吃够了苦,我总要待她好一些,以让她安心。”
沈玉舟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李遥川的说法,他指了指外面,示意有话要说,李遥川摇了摇头,一同走了出去。
初春的夜风中,秦秀与柒锦然一前一后走在幽静的小径上,秦秀提着灯笼,撇着嘴有些愤愤:“那陈迎荷真是歹毒,必是为了留下瑾玉,故意将他推进水里的!如今瑾玉生了病,便不用来主人这里了。”
柒锦然不做声,秦秀便继续猜测着:“若是那瑾玉真有了什么不测,陈迎荷岂不是要哭瞎了眼睛?唔,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柒锦然似乎有些疲惫,看了秦秀一眼,眉心微蹙:“何必如此咒她母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陈迎荷断不会做这种事。”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却有些弱,显然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虎毒不食子这种话。
谁知秦秀听了,却是眼眶微红:“主人如此仁德大善,传说中的圣贤帝王也不过如此。”
柒锦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沉默。
直到这个时候,柒锦然已经十分疲惫,上午刘婆子的死,晚上又发生了瑾玉的事,他只想早点睡觉,其余的事情都不想再管了。
可上天偏偏不让他如愿,两个人刚刚走到院门外,就见台阶上蹲着一个小小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