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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九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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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九十日
沈夜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大亮,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他觉得头有些昏,浑身有点软绵绵的,有挥之不去的倦怠感。他缓了缓神,撑着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仅着贴身的里衣,还被细心地盖上了被子。昨晚应该是和衣睡下的,怎么——岂有此理!竟是睡死到毫无察觉吗?!
初七打了清水拿着面巾等进来,看到沈夜坐在床沿面色不善地望着他,反倒心安了,面上自然而然地带出了笑意。昨晚帮他脱去外衣时,他竟是毫无反应地任由自己折腾,还以为他又一次沉睡过去了。
沈夜一句“放肆”还没出口,看到随后进来的瞳,大感意外。瞳径直走到沈夜面前,并拢两指往他额头上按去。沈夜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伸手抓住他手腕,被瞳毫不手软地用力一把拍开。
沈夜吃痛缩了手,莫名地觉着有丝委屈:“瞳你——”
“初七怕你睡病了。”
“你就不能换个方式查看?”对这一点初七也深有同感。
“随我方便。”瞳缩回手:“过犹不及,阿夜。灵识巩固灵力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知道。”好吧,沈夜想,自己昨天可能真练得狠了一点,还是要有耐心啊。
“还有,病人要有病人的样子,这里不是流月城,莫逞强。”说着还指了指他的额头,然后走人了。
“瞳!”谁是病人?!还有指我脑袋算是什么意思?!沈夜面上维持着一贯的冷静,一只手却忍不住握了拳捶了下床,一转眼看到笑意吟吟的初七,不由冷哼一声。
初七忙将拧好的面巾递上,见他没接,干脆直接按在他额头上。
“初七!”沈夜直觉想要退开,但额上的清凉让他觉得头也不那么昏沉了,遂挥开初七的手,自己拿着面巾按住,缓解了头昏后整个人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初七立在一旁,脸上淡淡的笑容就没断过,只觉得眼前这个更易被激得暴躁的沈夜意外的很不错,尤其是现在穿着白色里衣顶着一头乱毛坐在床边的时候。见沈夜看向他,忙低眉顺目地接过面巾重新拧好递上。
沈夜其实心里不太爽,不,是很不爽!别看初七一副乖巧模样,但见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和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他肯定小心思不断。他攥了攥手里的面巾,想着是不是新帐(往我脸上甩面巾)老帐(趁我不备脱衣服)一起算一算,转念又觉得这、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真说起来初七也是在照顾自己。不对!这大逆不道的逆徒、以下犯上的属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初七只见沈夜脸上阴晴不定,虽不知道他心里具体在盘算些什么有的没的,也觉得有些不妙。他单膝跪在沈夜身前,喊道:“主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沈夜注视初七,想到数日里相处时的种种,心里一软,叹了一声:“罢了。我已说过,你不必再喊我‘主人’。”
初七犹豫了一下:“师尊?”
果不其然,沈夜立刻冷了脸:“百年之前你我师徒之义就已断绝!你忘了你自己说的话了?”
初七心中一震,闭了闭眼,咬牙道:“那时我——”
“不必再提!”沈夜起身习惯性地一甩袖,就要走人。
初七连忙拽住他:“阿夜,你现在这样……”怎么能出去啊,就算外边没有他人。
沈夜这才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不觉红了脸。大祭司几时这么狼狈过,都是被这小子气得!沈夜回转身,狠狠地瞪了初七一眼,颇为郁闷地重新在床边坐下。这一转一回间,心慌无力的感觉越发明显,难道真是昨日里急于求成练功过度了?沈夜有气无力地由着初七帮他穿戴好衣物梳理好头发,其实很想躺回床上去啊。
初七急吼吼地再次找来瞳的时候,七杀祭司大人其实非常想往这两个人身上种点什么蛊。有完没完哪!
沈夜只是觉得有点四肢发软而已,但是堂堂大祭司岂是服软之人,他顶着瞳的眼刀硬是不吭声。
瞳用杀人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圈:“……饿的?”
初七恍然大悟,而不曾体验过饥饿感觉的大祭司一头雾水,然后被懊悔不已的初七连拖带拽地带去山下猎户大哥那打牙祭。
沈夜一路黑着脸,到了地方被猎户大哥笑眯眯地“小夜公子”一叫,更是险些掀了饭桌。好在初七眼疾手快又兼轻声细语一番安抚,猎户大哥又还停留在对小沈夜的印象上自是不与孩子计较。
吃饱喝足的大祭司总算缓过脸色来,临走倒也不忘不太热情地道个谢字。
借口消食,初七说服沈夜一起慢慢逛回去。山上到山下,山下到山上,一来一去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梢头。
月光如水。
沈夜停住了脚步,负手望着前路微微出神。
清冷的月色,孤傲的背影,莫名的萧索。
几步之外,初七默默注视片刻,伸手抓过沈夜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牵在自己手里。沈夜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紧紧握住了不放。
“初七——”难道是照顾小沈夜习惯使然,“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也不是。”阿夜,这回再不放你孤身一人,初七微笑道:“走吧。”说着用力拉着沈夜向山上走去。
手被钳制得甚至有些疼痛,看似不由分说,却又有几分小心翼翼。沈夜被这般拖着走了几步后,看到初七回头望他,柔和下来的眉眼嘴角颇有几分当年徒弟的神情。终究是拿他没有办法啊,不管是当年的谢衣还是如今的初七。
许是因为今夜的月色太温柔,沈夜也就任由初七牵着手一起走,甚至加快了几步以便并肩而行。
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