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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日】[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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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der taker,你在吗。”
清亮的少年声线由远及近的传到屋内两个人的耳朵里,同时传来的还有推门的声音。
“嘻嘻...伯爵,找小生什么事呢?难不成,女王又把骨头丢出来了?”葬仪屋从他睡觉的棺材里缓缓地推开盖子,故意降低了音调。这个人简直可以去吓唬哭泣的小孩子。
前面这个被称作伯爵的少年显然已经熟悉了,对此他只是把手里的权杖在地面上顿了顿:“Under taker,注意你的言行,女王不是随意议论的。”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言语里却充斥着隐隐约约的不屑。显然,是自己对自己的话都不太相信。
葬仪屋还未接话,但伯爵身后的一个高大男人却已经向前跨出一步,嘴角挂上礼貌的微笑,代替伯爵出言:“Under taker,少爷这次来是询问有关于最近的洋娃娃事件。”
诀蹲在一旁的一具棺材上,眼睛有些不老实的乱转。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孩。
——虽说是伯爵,但看起来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决最终定下结论。但却一瞬间,后颈有些发凉——抬头望去,和伯爵身后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双血红色的暗瞳里满溢着浑浊,中间的瞳仁是野兽像一样的竖立着。他的眼神随着诀的动作而变动着方向,诀刚想逃离,就又一次被禁锢其中,无法动弹。
不过好在,这份凛冽的感觉被葬仪屋对那个伯爵的言语击破了。诀松了一口气,看着男人把不满的眼神投向了葬仪屋。
“咦?难道是小生记错了吗?小生可是记得,洋娃娃昨天已经被撕碎了,不是么?”葬仪屋在棺材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手指,口中不住的嘟哝着有关于这次事件的全经过。伯爵被他念叨的终于无可耐烦,权杖提起来往地下猛地一顿:“Under taker!我这次来,是想让你把那些受害者都埋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吗~”
诀看着葬仪屋终于不是趴在棺材上的懒洋洋的架势,而是站起身来,向着伯爵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搭扣长靴在地面上敲击,那声音是现在棺材店里唯一的声源,而这个声音也很快消失了。
一双黑色长指甲的手不老实的凑到伯爵的肩膀上,银发垂到了地面上:“伯爵...洋娃娃杀死的人不少呢,要想全部埋葬,要给小生足够份额的笑料哦...”
蓝色的发尖颤了颤,随即,伯爵不动声色的拍开了想要进一步作乱的手,快步走出了这个阴暗的地方,在其过程中快速的一回头,瞥了一眼那个黑发男人:“交给你了。”
“Yes,my lord。”
男人恭敬的弯腰,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那么...Under taker先生...”他拉了拉手套,嘴角露出像是小孩的恶作剧得逞一样的笑容:“祝您接下来愉快。”
灰尘落地无声。
......
等诀从那惊天动地都不足以形容的笑容反应回来的时候,头顶已经一片漆黑。
那不是自然界的昼夜轮回,而是葬仪屋撑起的一把巨大黑伞。他此时正处在伞下,跟着葬仪屋的脚步一步不落的行走。
葬仪屋的身后同时还跟着一辆马车,那是两匹老马了。他们拉着车,显得有些奄奄一息。诀忍不住伸手去确定一下那马的鬓毛是否还有一丝的光泽,但刚一接触阳光,就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Under taker,我们要去哪儿?”诀手背上的巨大烧伤简直惨不忍睹,他此刻在不住的吸着凉气:“而且把我也带上了?”
“去把洋娃娃杀死的人都埋了呀~”凡是看到这个银发男人的人,此刻都远远避开了。
——应该不会有人在没有下雨时撑伞,哪怕这里是英国。
“哦。”
他听到这个后开始默不作声,不知道是哀悼死者,还是为自己的境遇感到庆幸。
伤口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诀一言不发的盯着它愈合的过程。新鲜的肌肉组织开始蠕动着修补破损的皮肉,血液中的每一粒血小板都得到了充分的忙碌。他感到疼痛,但依旧闭紧了嘴,什么也不说。
墓地很快就到了。
那是一片位置荒僻的,看起来就像是野坟的墓园。守护着这里的栅栏和大门都已经锈迹斑斑,青绿的颜色一大片一大片的蔓延其上。枯枝败叶在上面盘旋。年迈的守墓人在一旁的小房子里打着瞌睡,透过痕迹遮盖的窗户,可以模糊地看见,守墓人身下的摇椅还在晃动,一只懒洋洋的肥猫趴在守墓人身上也打着瞌睡。
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腐朽的气息,诀可以闻到,这股快要发臭的味道。
手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一朵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随即是倾盆的暴雨。每一滴都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毫不留情。
诀迈步走出了那把伞所笼罩的范围。雨点穿过他的身体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泥坑,他看着葬仪屋收起黑伞开始了他的工作。
他找了一块墓碑,一点尊重也没有的坐在了上面。
在葬仪屋埋下第一个死者之后,诀闭上了双眼,缓缓开口:“Under taker,你举办过的最隆重的葬礼是什么样的?”
“诶呀...那可就多了呢,让小生想想...”葬仪屋丝毫没有放慢手里的动作:“不过最隆重的应该是刚刚那个小伯爵姑妈的...嘻嘻。”
“我想起来了,我生前有过对自己葬礼的设想。”
诀睁开眼睛,黑的的眼瞳盯住了一粒雨滴,看着它掉落的过程。
“我想,我的葬礼应该是个大骗局。”
“先隐瞒住死的消息,然后让家人把我所有的朋友都以我的名义聚起来,好好的办上一场盛大的欢快宴会。在最高潮的时候,把我的死讯公布...怎么样,Under taker,这对于你来说,是不是个极好的笑话?”
在笑话一词说出来之前,他就已经看见面前这个银发男人笑倒在地。黏腻的泥土沾了一身,直到把灰色的葬仪袍染成土的肮脏颜色。
“但现在我已经死了,这一切设想都没用了。”
他平静地阐述事实。
葬仪屋还是在笑,笑得很夸张。他可以看清几颗尖锐的石子混着泥土刺破了这家伙裸露在外的为数不多的肌肤,以及苍白的嘴唇也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了血色。
“那么,Under taker,我以刚刚的笑话作交换——”
他拉长声音。
“告诉我,我的尸体在哪儿,我和你生前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