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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何去何从 ...

  •   半个时辰前,王帐。
      “王可知道神皇递来战书之事?”一人开口。
      “自是知晓,只是神皇那边并未确定应战时间。”白昼略一沉吟,道,“你等对此可有想法?”
      “想法倒是没有。”离逅依旧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悠然道,“上次人族之王江流在我方吃了一记闷亏,依臣下看来,此次神皇必然不再派年轻一辈出战,应是世家之主前来应战。”
      白昼眉头一拧,离逅明摆着话里话,却故意说得不清不楚。
      “最有资历和可能出战的世家之主嘛。”离逅悠闲地摸着下巴道,“会是谁呢?”
      “玉家。”冷不防一人开口,语气冰凉,隐约肃杀嗜血。
      “哦,对。”离逅手中折扇一敲,摆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玉家冢主可是这次挑战的最好人选了。”
      玉家。白昼心头一冷,沉默不语。
      众人议论不休,已经开始搜罗回忆起玉家家主往日行事作风,术法所长之处,如何破其挑战,一举攻下。
      “王,您在想什么?”雪流枫目光漠然地看过来,冷冷道,“莫不是在顾念王后心情?”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王可不要做出什么不当之事。”他冷哼一声,“这样对于我族可是……”
      “胡说八道。”白昼蓦然抬头,语声凌厉打断了他的话。
      “雪流枫,你瞎说什么。”离逅唰一声打开折扇,风流浪荡的模样,语声带笑道,“王岂会是那种顾念小情而罔顾大局之人?”
      雪流枫似乎一急之下便要站起,一句话就要冲口而出,却被离逅轻描淡写地一折扇敲的肩膀上,牢牢地按了下去。
      “王后再如何,也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离逅眼风如刀,却依旧是调笑样子,“王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呢?”
      “哼,美色向来误人。”雪流风不屑冷哼一声,转开头。
      白昼眉头一挑,怒意升腾,几乎压抑不住便要开口驳斥。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离逅依旧闲闲笑着,斜斜挑眉向白昼道,“臣下不知,王可认同臣下?”
      “夜白去哪了?”白昼莫名烦躁起来,径直岔开话题道,“以往议事他来得最早,今日怎么不见人影?”
      “噢,军师啊。”离逅似乎此时才想起少了个人,摇着折扇道,“军师说去查探敌情,这一时半会儿的不能回来。”
      “王最近真是大意了,连少了个人都不知道。”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昼有些郁卒的神情,不怕死地继续火上浇油道,“再者说,军师都离开两日余了,竟然也没有和王说一声。”
      “唉,真是!”他装模作样地叹气,“王可别气恼军师的行为,他也是为了……”
      “够了!”白昼终于不耐烦开口打断,扫了众人一眼,忽然生了疲惫之意,懒懒挥手道,“罢了,你们先退下,等夜白回来了,叫他来见我。”
      帐帘掀动,众人默默离去,风中还传来刻意压低的语声。
      “以往也不见王这般着急要找军师,这是怎么回事?”雪流枫问。
      “哎,这就是你不懂了。”离逅的声音带着隐约得意,却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雪流枫不耐烦与人绕圈子,声音也因急切而提高了些。
      “禁声。”离逅压低的声音带了点怒意,“敢情你打算让所有人都听到?”
      “我本就最讨厌与人绕圈子。”雪流枫冷哼一声,“离逅,你每日都一付神神秘秘的样子,到底知道多少事?”
      “我?”离逅将尾音拖长,“我知道的事情,至少比你这个木头人多。”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雪流枫不屑,“知道那么多事,也该全烂在肚子里,计算太多,越容易掉进旁人设计的陷阱里。”
      离逅手中折扇撞在掌心沉闷一声,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木头能说出这番话来,愣在原地不动。
      雪流枫自然没有等他同行的意思,自顾自地快步离去,留他一个人站在风中沉思着。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么?秘密可以在一定时候保住自己,却也可能会引火烧身。
      呵。他自嘲一笑,难道自己还没有一个木头看得明白不成?只是那又如何呢?他注定是,不能和那个木头人一样的活法的。
      只不过,大概,或许,有那么一刻,他是有羡慕的吧。
      纯净而简单地活着,对他,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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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雪箫在自己的帐篷口徘徊半晌,终于还是定下心来向王帐走去。
      帐帘角微微翻起,她却迟疑着没有走进去。
      风雪依旧,很快落满了她的肩头,她抬手却没有触碰帐帘,依旧在犹豫。
      他是否已经知晓神皇下战书之事,如今他想到了何种对策?倘若神皇出战之人当真是父亲,她要如何?她该去阻止谁,又能够阻止了谁?
      她在外面默默踱着步子,眉心紧拧,终究抬手掀开帐帘。
      帐中只点了一盏灯,烛火在不断颤动着,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昏黄。
      他正闭目靠在椅上,右臂半屈支着头,看起来分外疲倦,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沉郁。只是她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放置在小几上的白瓷碗,碗还有一点褐色的药汤残余,在他的右手边。她心底微有惊异,不由自主便上前了几步。
      “我说过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你们是聋了吗?”白昼的声音里满满的不耐烦,还有隐约怒气,冷斥道,“现在连我的命令都敢不听了?出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索性在他右手边坐了下来,淡淡开口。
      “你……”他蓦然一惊,声音低哑,几乎立刻睁开眼睛看向她,波光明灭繁杂,意外,欢喜,轻嘲,落寞,诸多情绪一瞬间交织印在他的眼里,而他最终却调开眼光,强自压下所有翻涌心绪,近乎漠然问道,“你来做什么?”
      “你肩上的伤,可痊愈了?”她对他漠然的语气充耳不闻,固执问道。
      “差不多了。”他瞥了一眼放在小几上的碗,心底暗叹一声,不自觉地伸手去揉眉心。
      她问完那一句便沉默下去,而他看了看她外衫上已经化开的雪花,微微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便转开眼,只对着那一盏摇曳的油灯出神,听着外间风雪呼啸。
      战时从简,除了王座以外,便只在地上铺上一层薄毯,此时她抱膝而坐,正对着那只白瓷小碗,一时间思绪飘远。
      瞬移初成,是她急于求成,导致内腑受损昏迷过去,待到醒来时明明晕头转向,却经不住他架势高傲,就算是有气无力还是和他大吵了一架。重伤之下,她的思维跟着转慢,全然忘记了他为何会来得那么及时,就在她喝完药后不过半柱香之内。他,该是一直等候在外的吧?只是为免再度激怒她,索性等着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走到她面前。
      他此番用心,她偏是过后方才看出,也不过是默然受了,似乎将他的好都要当作了理所应当。他是从来都不要她的谢意的,可她还能够给予什么呢?
      调养的过程很漫长,那段时间里她受了不少罪,治疗内伤的药喝了极多,味道苦涩难言。她一度怀疑他是故意要给她留个教训,找尽了天下间最苦涩的药材来熬制了为难于她。等到伤势好了大半时,他又着人换了一批所谓调理的汤药,不仅苦涩依旧,而且份量加大。她自然郁卒不已,冷下脸拒绝再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不气不恼,一日三餐未必同在,而饭后喝药他却永远都来得及时,一定得看着她将药全数喝完方才罢休。不喝他便耗着,药冷了他便吩咐再熬一份送来,常常折腾得偌大的房间都充满了苦涩的药味。时日久了,她气愤,冷言冷语,再也不想合作。
      倒有一次大抵是他还有要事,再没有闲情陪着她耗下去,出手迅捷,径直封住了她的力气。还记得当时她未及反应,他便已经扔了她的枕头,坐在她身后,揽着她靠在他的怀抱,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准备喂她喝药。貌似那时她还很恶意地想着直接打翻药碗,泼他一身。可惜他出手相当彻底,她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再不想合作也都不行了,只好乖乖听话。大抵原先就凉好了温度,入口的药温度正好,却也苦涩依旧,每一口都让她更加强烈了打翻药碗的冲动,奈何全身乏力,办不到。他喂完药,微微低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恼无力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很好,你死定了,那一刻她如是想,调开眼光,全当听不见。他见此,立刻收了笑,忽然便有一物被塞入她口中。她反应不及,他已经起身,替她重新垫好枕头,衣袖一拂,解了禁制。一只蜜饯,他还真是想得出来。恢复力气的她正打算发作,他却将滑落的被子拉了拉,将她包裹得严实,忍着笑意说了一句别生气,便悠然离去了。
      想到此,她唇角微弯,笑意温柔。
      “咳。”良久的沉默,白昼不由得轻咳一声,并不抬头,只是缓缓道,“要子时了,你回去睡吧。”
      “这便要赶我走了?”她不起身,只是偏头看了看他。
      “别耗在这儿,现在天气还冷,你却连披风都不带。”他又揉了揉眉心,疲倦道,“现在已经不早了,再不睡伤身。”
      “那你呢?”她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和他耗下去了。
      “我准备睡了。”他低着头,漠然道,“你回去吧。”
      她慢慢站起身来,看着他,一字一字道,“神皇的战书,你要怎么办?”
      白昼身体一震,抬头看向她,眼底挣扎之色一现又隐,却平板道,“这是军情,你不该参与。再者,如今太晚,有事明日再议吧。”
      “我要去一趟人族阵营。”她暗自握紧了双手,说出决定。
      白昼愕然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想也不想便站起身,冷声道,“我不准!”
      “你为什么不准?”她皱眉,此举对他并无影响,他何必拒绝。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白昼火气上头,没心情和她解释,只是道,“你不准去,给我老实待在这里!”
      “你要限制我的自由?”她眉头一挑,对他语气里的强硬霸道极为不满,冷声应道,“你忘了当初约法三章了?”
      她还敢提约法三章。白昼勉强压下火气,硬声道,“你回去,此事不必再提。”
      “白昼,我不是来找你要建议的。”她也被引起了火,索性和他杠上了,“我只是来通知你,我的决定。”
      “玉雪箫,你不要命是不是!”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怒意勃发,“现在两军对阵,你去了,他们会怎么对待你!”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劝神皇退兵,还是劝你放弃战争?“她不挣扎,只是看着他,语带轻嘲,隐约悲凉,一字一字道, “我从来想的不是阻止战争的发生!”
      他愣住,手中不由得放松力道,默然半晌,低声道,“抱歉。”
      “魔族阵营,我在与不在,根本就不重要。”她抽回手,唇边笑意淡漠,“你,何必阻止我?”
      “你想做什么?”他看着她衣袖滑落,脱离开他的掌心,触感冰冷而滑,像这一刻的心情。此时的他,竟然害怕去看她的目光。
      “我只是去找我哥哥,劝他离开战场,除外,再无他想。”她敛眸而立,平静淡漠道,“我不会任自己落于旁人之手,自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呵呵。”他忽然觉得心口闷闷疼痛,再开口便已经是语声沙哑,“原来,你以为,我在担心这一点吗?”
      “玉雪箫,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重要得多。”他自嘲地摇头,后退了一步,“我不希望你为难,更不希望你去涉险,而不是担心你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从来都不是。”
      “既然如此。”她低头,心知方才的话已经再度刺伤了她,此时不再多想,只是呼出一口长气,“那么你便同意我去了?”
      “我。”他被她噎住,沉默了半晌,终于道,“我和你一起去,这样……”
      “不可以!”她想也不想便打断了他的话,脱口而出,“你不可以离开这里!”
      白昼眉头一皱,他已经做出退让,绝不能再放任她胡闹下去。
      “你若离开战场,只会造成军心不稳。”她看着他,认真道,“今夜你若随我离去,日后,这魔族之王你也不必做了。”
      呵,竟然如此。白昼苦笑一声,不得不说,这个考虑很周全。
      他抿着唇,思虑良久,终于开口,“我找人陪你去。”
      “不行。”她一口截断他的话,全然不管他沉下脸色,只是坚持道,“我只是去我哥哥而已,人多反而不宜行事。再说,有些事,我不希望旁人知晓。”
      “可是……”白昼依旧想开口,却一时哑口想不出反驳话来。
      “我的瞬移之术突破极限,自可自由来去,又有谁可以拦得住我。”她笑了笑,却是无力的,“你不必想得太复杂,我只是想和他说些话而已。”
      “我拦不了你了是吗?”他揉着眉心,语气隐有几分挫败,低声叹气道,“我从来都拿你没办法。”
      “白昼,相信我,好吗?”她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好吗?”
      难道我说了不好,你会放弃吗?
      他叹气,只得点头道,“小心。”
      “好。”她亦点头,转身离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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