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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再临岐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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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马终于抵达岐芷王城,不虚为三国之首,岐芷王城比天冢实在恢宏气派许多。行在碎鹅卵铺就的天宫道上,夕然掀起车帘向外张望,周围尽是廊腰缦回,良莠遍植,仔细琢磨真是一草一木都大有来头。
“对了,孟夕然。”晏离突然说道,“若是有谁和你说起这王城中的草木,一定谨慎着回答,这里许多植物是从天阖直接移植过来的,譬如刚才那几株平榕,在别处定然见不到。”
“好,自现在起,我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不曾见过。”夕然不耐烦地答道,这一路听这种可有可无得规劝唠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你在我们面前可以不拘礼,等会儿见了荣琔王可要注意分寸。”
正说着,夕然看见窗外层叠的楼宇之后露出一片高啄的穹顶,鎏金出檐,盘龙套兽,高墙冲立其间。云霞悠悠从琉璃庑殿之上飘过,整个殿宇华贵得怡然。
“前面就是正殿了。”晏离说。
“看正殿如此装潢,岐芷真是穷奢极侈啊。”夕然叹道。
荣琔王亲自携人在殿门口相迎,在凛冬中迎风孑立,颇有一番王者风范,这才是之前想象中一国之君的模样,颉王相较之下倒是过于精瘦了。
寒暄礼迎自是不在话下,只是一直都不见王修身影。
“还请各位见谅,是鄙人教子无方,之前对他太过宠溺,以致他现在愈发不懂规矩了。”
“荣琔王此言非实了,玥膺王爷知书达理,精通骑射,美誉天下。若这样您还嫌不教,我与四弟可就没脸再站在这里与您共叙了。”晏离说道。
“离少主真是过奖了,修儿出生时我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所以大家都对这个老二百般宠爱依顺,时间久了倒是惯得他一身臭毛病,我已年迈自是拿他无法,所以这才想替他找个可以持家的人帮我好好管教管教。”
“父皇若还觉得平时对我管教松泛,那我真是连哭都来不及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件身着丹青长袍,身材颀长的男子说笑着从殿外进来。
“修儿,你真是愈发不识礼数了,怎会来得这样晚?”荣琔王语气中虽有嗔怪,但面色却与刚才侃侃而谈时一般无二。夕然早知今日王修姗姗来迟是为了给她们一个下马威,殊不知却要做得这般明显。
“父皇,孩儿是念及三位贵客长途跋涉,一路舟车劳顿才驾临歧止,若是刚来就要应酬我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那必是累乎其累了。”王修说罢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视了一遭,当真让夕然感觉浑身不自在。
“是啊,原本使者派人来报说正午之后才能抵达,没想到午膳不及车队就进了王城了。”
夕然一听王渊这话,顿时心中愤懑难抑:这是说我们等不及要多蹭一顿午饭呢,还是讽刺我上赶着来嫁人了?
天冢和歧止两队人马一来一去不知互相恭维刻薄了多久,夕然也无心再听,好不容易熬到王渊给她们安排住所。
“三位若不嫌弃就在长青宫住下吧,那里远离妃嫔的寝宫,这样也不至于成日吵闹不停,影响三位贵客休息;若三位何时有兴致,御花园也在不远处,那里有许多精心栽培的花种,甚是娇艳。”荣琔王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我这就命人带三位下去好好休息,今晚鄙人在永钿阁设宴,还请各位赏脸。”
夕然三人是从天冢远道而来的贵客,王渊自是不敢怠慢,长青宫果真是个修饰究奇的好住处,晏离居主宫,夕然与晏承璞分居长鸢和繁青两个配殿。刚安顿下来不久,午膳便被送去了晏离所在的主宫。
“你们住的地方可还满意?”晏离问道。
“荣琔王此番确实有心了。”晏承璞回答。
“这倒是不假,不过我们现下在这儿,行为举止还需多加小心,别被落了口角。”晏离说。
“对,回去我们应该检查一下,各个角落有没有安窃听器。”夕然脱口答道。
“你刚才说什么?”晏承璞放下筷子。
“她说……窃听器?”
“你听错了,我……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我们要随时防止窃听,即使说梦话都一定要多加留心。”
“然也。以后无论我们是人前人后,都要叫她无刹,切不可再叫夕然了。”晏离说。
“是。”
“那么无刹,今晚荣琔王设宴为我们接风,你可得好好打扮才行。”
“你们不是不愿与王修联姻吗,打扮得那么漂亮,要是他芳心暗许了怎么办。”
晏离嗤笑道,“就你还想让他一见钟情,人家可是岐芷的二皇子,早就阅女无数了。今日场合正式,你仔细打理一下也给天冢争脸不是。”
蜻蜓平日总说夕然太不注重打扮,所以今日有了晏离的吩咐,便早早的催着夕然去梳妆了。头钗发饰来来回回不知换了多少次,好在这次出行本没有带多少,否则真不知要折腾多久。
“小姐,今晚是画柳叶眉还是玄月眉?”
“我是将军的女儿,别弄得像文官家里的娇弱小姐似的,就画玄月眉。算了你休息着,我自己画就好。”夕然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妆罢夕然对镜微微扬唇,桃腮杏面,一笑嫣然。终究是底子好,不消浓妆艳抹便出姿色。又在屋中坐了许久,晏离那边终于打发人来请了。夕然走出长鸢宫外,两人已站在门厅等候,远远见她,都是不由一愣。好在晏承璞首先反应过来,对她不住的夸赞。夕然腼腆一笑,转头问晏离,“少主,我这样可会给天冢丢脸?”
晏离赧然启齿,“不会。”
三人跟着领路的太监来到永钿阁,荣琔王与王修都已然入座了。待三人分别坐下了,稍等上菜之机,王修在对面说道:“往日只听说游小姐精通骑射,堪称女中豪杰,怎的大家似只见了您的飒爽英姿,却不谈您的惊鸿美貌?”
“女子最易色衰,无论年轻时多风华无限,到老也空余惋惜。可若衷于一技之长,便能随时日精进,所以我平时不愿大家拘泥于我样貌若何,只需点评我骑射功夫就好。”夕然瞎扯了一通,游无刹的容貌虽不及自己娇俏,但好歹也算出众,也不知王修是真没听过还是胡说八道。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不愧是大将军的千金,此话真是颇有见地,王某受教了。既然游小姐对骑射如此青睐有加,过几日不如我领你去御马场看看吧,那里有不少良驹,若是有你看得上的,牵出来试试也无妨。”王修说。
夕然自是应了,只一时觉得这人实在主动,看来岐芷是铁了心要将游无刹吃进嘴里,今后留一个把柄要挟天冢,或者说,要挟天冢要将。
“如此甚好。”荣琔王欣喜难抑,“鄙人这次邀请三位前来,本就有和亲的意思,无论此番游小姐是否愿意屈尊下嫁,你们两个孩子多相处一下,互相了解也是好的。”
“多谢荣琔王厚爱,不过无刹现在年纪尚轻,将军的意思是……想再多和女儿相处几年。”晏离说。
“慈父怜女之心鄙人甚是理解,若是将军嫌小姐现在年纪太轻不宜出嫁,就让她先留在岐芷与修儿相处今年再成亲也不迟,并且我相信修儿也定会以礼相待的。”
荣琔王的这个提议自是让三人都非常不悦,不过鉴于刚来第一天,不便争锋相对,所以晏离也只好随意糊弄过去。不过回了长青宫晏离还是绷着脸,神情阴鸷像是随时要发作一般。
“他这是怎么了,即便荣琔王坚持要无刹嫁过来,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啊。”夕然拉着晏承璞的袖口私语道。
“不是因为嫁无刹心里才不痛快。”
“还说不是,荣琔王一说让无刹留下来,立刻就脸色铁青,还叮嘱我要控制情绪,自己反而把心思全写脸上了。”
晏承璞笑而不答,只兀自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不出三天,王修便邀了夕然一同去御马场。草场上三匹骏马四蹄翻腾,长鬃乘风飞扬,极英极武,西边的马厩里更是围着不尽其数的良驹。夕然虽不懂马却也看得眼都直了,不知真正的游无刹看了会是何等激动。
“既然你喜欢,何不上马试试?”
游无刹虽教过她马术,但夕然终究称不上精通,内行人一看恐怕就识出破绽了。“我确是很愿一试,无奈这两天刚到岐芷,有些水土不服,现下状态不佳,还是改日再试吧。”
王修笑道,“我自幼便对马术不甚精通,想来也是没有那个天赋吧,今日本想请游小姐赐教,既然你身体不适,那便改日罢,只是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就挑两匹马骑了,随意打马逛逛?”
“也好。”
夕然与王修并驾齐驱,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兴趣,突然说要与她赛马。反正刚才已经向他称病,想来即便输了也情有可原,索性便答应了。断未想到御马场竟是如此之大,两人越过驯马场的围栏,外面是与一座小山丘相连。一径奔驰而行,没过多久周围便无人烟,只剩寥寥几个站岗侍卫。夕然一时来了兴致,正欲策马疾奔与王修一较高下,旁边的那匹马却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