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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多事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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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胃口不错啊。”晏承璞装作嫌弃地看夕然一眼。
“今天走到街上看到一条黑曜石手链甚是喜欢,买完之后便没钱吃饭了。”
晏承璞叹气,“我早就跟哥说过那些钱不够了。”
“罢了罢了,他也是怕我私自跑了。”
“那条手链,我看看。”
夕然挽起袖子,露出一条黑曜石手链,“中间镶的这几颗叫做锗妃石,红而不耀,与莹润的黑曜石搭配,也不抢风头。”
晏承璞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回答,“夕然,这次是我们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女孩子素来就喜爱这些装扮首饰,我们只顾了叫你做事,却从未想过你也需要这些玩意,闲时来备配摆弄。”
这是自然,她现在与阶下囚有何分别,谁会无聊到为囚徒准备妆品首饰,谁又会在乎囚徒的喜怒呢。“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很感激了。对了,马找到了吗?”
“没有,只寻得我俩那两匹,哥哥的还未能找到。”
“说不定是在找合适的买主,所以关在马厩里了。”
“是啊,一定要在有心人看到之前寻到它。”晏承璞放下筷子,“若是谁别有用心,溯时推算便知天冢当时有要人留在那里,定然起疑。所以我们决定在暗中查探只余再派人装作高价买主四处散播消息,说不定那人便会主动找上门来。”
“所以现下还不需太过担心咯。”
“嗯,所以我和哥哥还是决定明日照计划出发,无大碍。”
次日清早三人便重新踏上了旅程。两日后的正午时分行至城郊,居然还有人接应,看来天冢的卧底网早已形成互相接应的体系了。“我们就在这里稍事休整,明日再上路吧。”
“虽是郊外,但这座城镇也甚是热闹繁华。”
“是啊,这里可有一座闻名岐芷的织造厂,同时也是商贩来往的重镇。”晏离道。
“这样啊。”
晚膳过后,夕然坐在屋内休息,连续两天策马赶路,确实让她非常吃不消。忽然有人敲门,打开门却是晏离站在门口。
“什么事啊。”夕然问。
晏离毫不发问便进屋坐下了,“前日晚承璞来找我,对我说了些你的事。或许之前我的确太不注意你的感受了。”脸上有一瞬仿佛还出现了与他平日脾性不相符的笑容,“上次任务完成,也忘了奖赏你。”
“你什么意思。”不会是有什么圈套吧。
“跟我来吧。”
眼前一座规模宏大的豪庭,正门两边摆了两盆兰花,花盆上有波状暗纹,甚是考究。“这里就是……”
“是啊,这里就是缛逦织造厂。不仅享誉岐芷,天冢也时常会有王公显贵来此处制衣,这里也曾产出过进宫岐芷皇宫内的供服。”
夕然抬头一望,门上一块镂空香樟木牌匾,“缛逦织造”几个字旁落款显眼,应是哪位显赫名家所书。晏离将夕然引进堂内,顿时一股幽香传来。
“这香味清新淡雅,很适合用在这里,织造刺绣的工作繁杂很需平和谨慎,这种香气正有宁神之效。”
“其实这香味并非刻意熏得,只是他们放置成形衣物的内堂使用,这样他们卖出的衣物便可沾染上香气,余香可延续一年有余。”
“那这里的淡香就是从内堂飘出来的咯?”
“正是。”
“你怎会了解如此之多。”
晏离毫不晦涩地一笑,“这可是产自天冢的怀馥香。”
未走两步便有一人出来接待,想是穿着这里制造的衣服,剪裁落落大方,配以不点而红樱唇,看来楚楚动人。“请问您是要选料裁衣还是挑选成衣呢。”
“没有时间等待裁衣了,你去看看成衣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我?”夕然惊异,一时难以回应。
“对啊,不然我为何带你来,不给你挑难道我挑?你就随意选吧,就当是上次的奖励了。”
自夕然到这个世界来,还并未有机会看到过如此种类繁多的衣物,兴奋之间甚是难以择定。夕然不时问问晏离的意见,他虽表情并不耐烦,但也给出不少实在的见解。
磨磨蹭蹭选了近一个时辰,晏离也并未催促。最终夕然选了一件大气的云气纹烟青裹纱,配一条涂白蔷薇花纹腰带;另一件是胭脂色百褶裙,外搭牙色袖口和衣襟的长衫,镶了绕花刺绣。
这里的衣服的确很契合这具身体的气质,容颜姣好却身材羸弱,颇有些西子之风。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波霜。
都过如此久了,夕然看到这具身体却还是不觉得这就是自己。
“那件长衫穿在你身上甚是妥帖。”晏离说。
好看便是好看吧,还妥帖。夕然俏皮地盯着他,令晏离浑然不适。“转过头去,不许这么盯着我。”
“今天谢谢你了。”
“无妨,之前算是两清了,过几天行程会更为紧张,做好准备。”
“对了,承璞为什么没有来?”
“他也累了,就让他休息休息好了。”
“所以你根本没告诉他吧。”
“……”
“你今日为何这么大方?”
“我本就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
“哥,这不是回天冢的路啊。”晏承璞问道。
“嗯,前两天在落城的时候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现在要先去一个地方再绕回去。”
“去哪里?”
“到时便知。只是再往前走,人烟将会愈发稀少,据我调查,我们下一个抵达的鼓榕村是最后一个补给站,之后只能自己扎营露宿了。”
“又要自己扎营?最近温度越来越低,再往山林中走必定更湿寒。”晏承璞不免抱怨。
“现下天色太晚了,一定要尽快赶到鼓榕村,找个地方落脚。”
又策马驱使了小半时辰,终于到了鼓榕村,三人看着村口坍颓的石碑,都傻了眼。
“这也太破了吧。”
晏离脸色也并不好,却也极力忍住,“我之前也从未来过啊。这。。。快去找旅社吧。”
街边悬挂的旗幅早已被风雨磨得看不清字,沾了灰尘的雨渍肆意侵染,旗面失了颜色。四处打听又绕着泥泞的村道行了许久,终于找到这里唯一一家旅社。三人进了门,一位妇人马上迎了出来。
“三位是来住店吗,不好意思,本店只剩一间客房了。”
“只剩一间客房?”
“大婶,那请问附近有没有可以留宿的人家呢。”夕然道。
“恐怕是没有的,我们鼓榕村偏僻,平日客人也不多,今天正巧有一队捕猎的客人来,占了好几间房。”
“我们现在有三个人呢,如何挤得?”晏承璞道,“何况夕然还是个女孩子。”
那妇人踌躇一会儿,提议道,“不如这样,您两位对付着住一晚,我带这位姑娘去女客的通铺看看,应该可以挤一挤。”
晏离和晏承璞虽不情愿,但也无计可施。
“夕然,那你一个人小心,你的行李我们先帮你保管。”晏承璞叮嘱。
“明日早晨你醒了,来我们这里洗漱吧,方便些。”晏离说罢朝她微微一点头,倒是给了她不少宽慰。
跟了那位妇人到了通铺,才知道环境究竟如何恶劣,空气中散发隐隐霉味,携着潮湿的空气钻进鼻腔。
“四位不好意思,今天旅店太挤没有客房了,能容这位客房与诸位一起凑合一晚吗?”
四人并不答话,只是相互打望,夕然此时才有机会仔细看看屋内的人。衣衫算是齐整,但明显已经陈旧了,门口一位微胖,横眉大眼,盘脚坐在榻上,看了让人不悦。另外三人围在一处,发髻松散,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加之灯火晦暗,并不是很看得清样貌。四人讨论几句,便答应她留下。
“那再好不过了,姑娘您先歇着,我给您再拿床褥子来。”
“打搅你们了,我叫孟夕然。”领路的妇人走后,夕然进屋掩了门,只怕气氛太尴尬,便主动自我介绍。谁料只两个人对她点一点头,那微胖的妇人和另一肤色暗黄的人丝毫不搭理。
这下可好,只怕今天一晚上都要拘束地度过,索幸行李不在身边,不消她留神费心,蒙头睡一觉便走好了。夕然捡床榻边一条窄位坐了,只听一妇人发问,“你打哪儿来啊。”
若说从岐芷皇城来恐太过招摇,夕然便随口说了途中一座城镇的名字。
“这样啊。”四人眼神都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她,使夕然犹如芒刺在背。这四人定不怀好意,好在身上也无甚值钱之物,不然真不知如何对付。
“嗯……我今天睡这儿行吗。”
对方两眼一翻,“就那儿吧。”
夕然起身打理床铺,虽是那妇人刚送来的褥子,内里却也带着湿气,里面的棉絮已然结成块状。
“你手上那是什么?”离她最近的人发问。刚才伸手铺床,那串黑曜石手链无意间露了出来。
“只是一串普通的手链。”
“有意思,取下来看看吧。”
“这……”要是到了她们手里,不定还能不能送回来。虽不愿招惹这几人,但太过露怯恐怕反倒让人觉得好欺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我取下来也不便,就算了吧,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那几人自是极度不悦,却也不多言,只复又围在一起不再理会她。这样也好,夕然想。
一夜自是难眠,位置极窄不言,被褥里的湿气钻进脚里,凉得透骨,稍一挪身床板便吱呀作响,更别提找一个舒服的睡姿了。
不知何时才得以入睡,夕然醒来顿觉周围宽敞了许多,原是那四位妇人都走了。披了衣服上到楼上两人的房间去,刚巧他们也已经起床。房子北角的小梳妆台空着,夕然便坐下。对于一个从现代世界穿越而来的女人,最难以适应的便是眼前的铜镜,如何都照不真切……
“糟了。”
“怎么了?”晏承璞问道。
“我的镯子不见了。”
“镯子不见了,你想想昨天可有取下来过?”
当然没有取下来,就连那四位妇人要求时,她都没有取下来。
“定是那四人人拿了。”一股怒火直烧上心头,夕然冲出屋外,在饭堂寻了一圈不见人,再一打听,那一群人在她醒来之前便离开了。
虽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就这样被偷去,夕然心里确也很不是滋味。
“你们现在这里吃早饭吧,我去去便回,你别担心。”夕然转身一看,居然是晏离,也未等她回话,便叫上伙计往栓马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