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桑园》落蝶谷主

14、第014章

　　赵氏听了，心里暗暗乐了起来。自己正愁着不知如何开口呢，她倒自己先提出来了。在没有想到摆平这件事的好法子之前，能拖一阵是一阵。赵氏笑吟吟地点了点头：“能等！你们也不用着急，我们就等怀远念完书再说。”

　　桑青和桑红也早早地回到绣坊。桑青拿着昨天画好的画给明月指点。明月瞧了两眼，不置可否，只是点了那一个采桑女，让桑青拓下两份出来。桑青拓好交给明月，明月把其中一份交给桑青绣，另外一份自己绣了起来。

　　桑青绣好之后，交给明月。明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随即把自己绣好的递给桑青。桑青接过来一看，看得有些傻了眼，终于看到什么叫做天壤之别。明月绣的采桑女栩栩如生，清秀灵动，而自己绣的却是十分的生涩呆板，仅能看出是一个少女模样。

　　明月发话了：“你就多花时间把这个采桑女绣好来吧。三天后再来找我看。”

　　桑青有些郁闷，现在都已经是第四天了，现在师傅连绣稿都没和自己确定，还赶不赶得及啊？不过她也知道明月的性子，如果自己当真绣不好，她是宁可不让自己绣出来丢她的脸。

　　桑青回到绣座，把任务分成了两半，上午绣一半，下午绣一半，空余的时间就研究师傅和自己绣的小人儿。下午放工，桑青绣出来的小人儿还是不理想，干脆收拾好工具，直接回家去。脑袋紧绷了一整天，实在需要好好放松放松。

　　桑红仍旧是要留下在绣大屏风，她打算是先绣一幅出来看效果，待有了把握再重绣一幅新的交上去。所以桑红最近是非常的拼，就连中午吃饭，也是抄了近路匆匆往返于家和绣坊。桑青便一个人沿着溪边的小路慢慢地走回家去。

　　桑蓝正在溪边取鱼，桑青见了连忙下去帮忙。桑蓝看到妹妹有些郁郁不乐的样子，笑了笑，开口问道：“小桑青遇到什么难题啦？”

　　桑青连桶的位置也不用看，两指熟练地拈起小鱼儿反手一抛，就把小鱼儿抛进桶里。桑青密密地捡着鱼，撇了撇嘴：“我在绣人像，绣来绣去都绣不出师父绣的那种逼真的感觉。要是人像绣不成，师傅肯定不让我绣屏风了。”

　　桑蓝抿嘴笑了笑，思忖片刻后说道：“原来是为这个。你师傅毕竟二三十年的功力，你也不能拿自己与她相提并论。不过我倒是有话想提一提你，大哥在看别人的画作，大凡画得好的，眼睛都画得十分的传神，你要不试着先把眼睛绣好再说？”

　　桑青想想也是有理，信服地点了点头，咧嘴笑道：“谢谢大哥。”

　　三天过后，桑青还是觉得绣得不理想，主动向明月提出再需要三天时间。又过了三天，桑青才绣出稍为满意的小人儿交给明月，明月也点头通过了。接下来，明月让桑青绣那采桑女身边的两个小娃娃。

　　桑红已有好几天没在张家门口经过了。平安每次看到的都只有桑青一个人，心中着实有些不安，桑红她到底怎么了？平安辗转翻侧，却又不好意思找桑宝来一问究竟。想来想去，平安决定以让桑蓝帮忙看文章的名义去探访聂家，看看桑红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平安特地到镇上买了一包绿豆糕，却坐在家里犹豫了半天也没有出发去聂家。自己与桑蓝并无深交，也不知道会不会和他无话可说？万一冷了场，那应该怎么办？要不拉上怀远一齐去？

　　平安的念头刚起，宋怀远就走进门来了。宋怀远这几天都在和桑青闹别扭，不肯去聂家，也懒得画画。上午忙完田里的活儿，下午觉得无聊便找平安一起聊一聊。

　　宋怀远坐了下来，和平安一起，陪张管事闲聊了半天。

　　眼瞧着绣坊快要放工，平安站了起来，对张管事说道：“爹，听说桑蓝哥学问好，我今天作了一篇文章，想找他帮我看看。这个时候桑园里的活儿应该也忙得差不多了，我想现在就去找他帮忙。”

　　张管事看见自己的儿子如此上进，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做学问就是应该虚心求教。以后你们就是同窗了，如今交好，以后在书院也好有个照应。”

　　平安高兴地点了点头，拽着怀远一齐出发了。怀远也想着好几天没见到桑青了，心里头再怨，还是想见她一面的。于是两人各怀心事，欣然同往。

　　绣坊都放工了，这个时候，桑青极有可能和桑蓝一起在溪边取鱼，怀远于是带着平安绕行到溪边小路。取鱼只有桑蓝，怀远稍稍失望了一下，招呼平安一起下去帮忙取鱼。

　　三人一边取鱼一边聊，甚为投契。平安把自己的来意向桑蓝挑明，桑蓝答应呆会回桑园再帮他看一看。回到家中，桑蓝取来已经泡好的菊花茶，三人坐着边喝边聊。

　　桑青回到家门口，刚抬脚迈进家门，忽然见到两个不速之客，怔了一下，随即向他们笑着打招呼。打完招呼，桑青倒了一碗茶，咕咚咕咚地喝完，转身取来篓子背上，走到桑田里采桑。

　　文章很快便讨论完了，桑红却仍未归来。平安接着又找了个借口，说想看看桑蓝的文章，又留了下来。桑蓝将自己近年所作的一箩筐文章拖了出来，满面笑容地说道：“你们在这里慢慢看，我还要再砍两担桑喂蚕，有问题就找我。”

　　怀远殷勤地跟了上去：“我闷得发慌，我也一起去采桑。”

　　平安也不以为意，自己随手拿了一卷文章，立在门口的屋檐下，目不转睛地望着通往桑园的那条小路，期待桑红的出现。

　　桑蓝挑了一担簸箕，别上柴刀走进桑田中砍桑。怀远则拎了一个大竹筐找了个离桑蓝稍远的地方，一边采桑叶，一边慢慢地靠近桑青。

　　桑青看着宋怀远脸上隐隐有些怒气，并不想去招惹他，于是怀远每靠近一步，桑青就往外躲远一点。

　　怀远憋着一口气，气冲冲地将桑青一把堵住：“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桑青蹙了蹙眉，淡声道：“桑园这么大，我当然是哪里的桑叶长得好就往哪里走。怎么啦，我碍着你了么？”

　　就连找个借口也都这么冠冕堂皇！怀远目光幽深地望了桑青一眼，单刀直入：“难道我就那么令你讨厌么？”

　　难道他以为我躲着他就是讨厌他么？桑青微愕：“我没有说过讨厌你啊！”

　　怀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愤然道：“我送你的绣图，你怎么可以转手送给别人？！”

　　桑青闻言怔了一下。这男人真是霸道，送给人家的东西，明明人家不肯要，却要硬塞，说任凭处置，不要就撕掉；人家收了转送给别人，却又跑来兴师问罪。

　　桑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地答道：“你说过绣图是随我处置，我把它送给别人，又有何不妥？”

　　夕阳的余辉洒在桑青的脸上，她的眉毛在轻轻地颤动着，一根一根可以看得非常的清楚。自己离她那么近，心却是隔得那么的远。

　　怀远心中一阵抽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很快涨红了起来：“可你知道，那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意！难道我这个人真的令你这般不齿，就连留着那绣图也嫌脏了你的地吗？！”

　　这些年来，宋怀远一向都是对自己嘻皮笑脸的，极少见他这样发过火。这，这算是表白么？桑青呆了一呆，心里有些惴惴，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想着那绣图画得那么好，放在一边实在是可惜，所以让姐姐拿去绣了。那画我还收着。我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呀。”

　　怀远狂喜，目光转而灼热起来：“我的绣图你还留着？那就是，你接受我的心意了？”怀远急切地等待着桑青的答案，紧紧抓着的拳头也有些颤抖了。

　　桑青心里起了微澜，抬头望了一眼怀远炙热的眼神，却低头躲开。他的感情这么浓烈，桑青真害怕自己被烫伤了。骤然间，桑青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桑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娘和你娘，一直希望你和姐姐在一起。”

　　难道桑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与桑红订亲的事吗？怀远急忙解释道：“我已经跟我娘说我，我喜欢的人是你。我让她去跟你娘说，想不到她竟然没有去说。要不，我亲自告诉你娘，求她答应我们在一起？”

　　他拒绝了和姐姐的亲事？如果让娘知道了宋怀远因为自己而不肯跟姐姐订亲，岂不是令母女生份？那桑青的脑子里一片凌乱：“不要，你跑于跟我娘讲，等于告诉她我跟姐姐抢男人！”

　　到底是因为桑红的关系，她才和我生分了。怀远继续问道：“那你的心里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