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桑园》落蝶谷主

12、第012章

　　桑青不肯接：“我不要，我的自己会画！”

　　桑红继续把画往桑青的手上塞，淡淡然地说道：“我的心里没有怀远哥，怀远哥的心里也没有我，画你拿着。”

　　桑青知道姐姐也需要这幅画，她也想姐姐过得更好，于是将画又推回姐姐的手里：“大姐，画你就拿着吧。我自己画的还更合心意更好绣呢。如果你和我都不要这幅绣图，这可真是糟蹋了。”

　　桑红很认真地注视着桑青的眼睛：“怀远哥是一个值得托负终身的人，你不要辜负了他。”

　　桑青很坦然地迎着桑红的目光，摇头笑道：“我从小跟他都不对头，如果嫁给他，岂不是要天天吵架打架？我现在只想努力赚钱，尽快还清家里的欠债，供兄弟念书，旁的事情我暂时不想。倒是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怀远哥。”

　　桑红垂眸轻笑道：“娘只是见我年纪大了，担心我嫁不出去才老想将我和怀远哥凑成一对吧。其实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嫁给怀远哥的。”

　　桑青想起那个令桑红痴心一片的人，既然现在姐妹俩都把话说开了，于是劝道：“姐姐，我也知道你的心事，但那沈大少爷并非良人，咱高攀不上。既然是镜中花水中月，不想也罢。天涯何处无芳草？把心放宽一些，终会遇到你的良人。”

　　他那像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早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心上，哪能是说不想就不想的？桑红目光有些闪烁，继而是痛苦和迷茫：“我也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这就是情不自禁么？桑青不是很懂。以后，会不会有一个男人会让自己像姐姐这般情不自禁呢？沉默了一会儿，桑青挑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段时间，自己只是一直在想着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办。桑红怔怔地想了想，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桑青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这个忙，无论有没有办法都是不能帮的。倒是想个法子让她不要再泥足深陷才好。

　　姐妹俩相对无言。桑红柔肠百结，痴痴地想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夜了，我们上床睡觉吧。”桑青应了声，姐妹俩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里面睡觉。

　　第二天，回到绣坊，桑红很快就把怀远的画摊开来拓到底布上去。赵氏看见儿子的画作出现在桑红的手中，不禁喜上眉俏，暗自得意起来。果然是母子连心，连挑媳妇也都那么的对头。

　　等李管事和师傅们离开，冯小云得意地向大家炫耀，她拿到的画作是出自沈大少爷之手。大家都在对冯小云艳羡不已，纷纷说些恭维她的话。

　　桑青远远地瞥了一眼，没想到沈大少爷竟画了一手好画。沈大少爷画功与宋怀远的不相上下，只是沈大少爷的画风比较清秀飘逸，宋怀远的画风更为随性灵动一些。

　　桑青突然间明白了哥哥为什么长年习的是书法，而不是画画，原来他是不想与沈大少爷相争。以前桑青觉得哥哥是不喜画画。如今想来，说不定在哥哥的内心，是非常喜爱画画的。与人为仆，想必哥哥也受了不少的苦。

　　桑红一听到沈大少爷，一个失神，手指就让针扎了一下，纤细的指尖立即冒出一粒滚圆的血珠来。桑红蹙着眉，吮着有些发疼的手指，立刻站了起来，挤上前去一睹心上人大作的风采。

　　这是一幅多么漂亮的画啊，如果是给自己绣，那该多好啊。望着那画上采花的美人，桑红觉得它有三四分神似自己。

　　一声低呼从身后传来：“师傅们过来啦。”众人顿作鸟散，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绣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沈老爷每年都会邀请绣坊里最优秀的三位绣娘一起吃小年饭，要是自己成为其中之一，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能见到沈大少爷一面？想到这里，桑红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神往之色从脸上一闪而过。嗯，那我一定要当成为最优秀的绣娘，让沈大少爷注意到自己！

　　李管事和师傅们陆续走进来，将当日的绣花任务分配到每个人的手上。大概是考虑到要绣大屏风，这天的绣花任务略显轻松。桑青瞧了一眼，估计半天就可以完成了。对于别人而言是好事，可以抽空来绣大屏风。对于连画也没有的自己，没活干那可真是太碍眼太拉仇恨了。所以，桑青慢慢腾腾地绣着。

　　磨磨磨蹭蹭地绣到放工，桑红留下来继续绣，桑青则早早地回到家里。桑青将小木桌和椅子搬到门口，面朝桑园坐着，继续画未完成的绣图。

　　夕阳的余辉洒落在桑园上，金色的光茫有些耀眼。桑园还是一片青葱，齐氏正在弓着身子砍桑。秋风拂过脸庞，暖暖的又痒痒的，桑青眯着眼，觉得十分惬意。

　　桑青画了不多久，赵氏便来了。她一进桑园就直接去找了齐氏，两人有说有笑，一聊就聊了大半个时辰。直至太阳偏西，赵氏才告辞回家去。

　　怀远和同窗在镇上闲逛了一天，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瞧着母亲还没回家，于是走到厨房帮父亲去做饭。等到赵氏一回到家里，父子两人都饿得慌了，赶紧端了饭菜上桌，坐下来准备吃饭。

　　赵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眯着两眼的笑容看着儿子，只是象征性地挑了两粒米饭进嘴里：“怀远啊，李管事说你的画画得挺不错的，问你有没有兴趣给绣坊画绣稿，价钱给得还可以。”

　　怀远心情本来就不好，一听到赵氏让他画画卖钱，当即没声好气：“拿我的画去卖钱？俗！我才不要！”

　　赵氏听到儿子当着丈夫的面说自己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俗？你还不是俗人爹娘赚来的俗钱供养长大的？你自己又哪里不俗了？喝酒吃肉，以后还要娶妻生子，这哪一样不是俗人做的事情？！”

　　怀远知道自己说不过母亲，有些后悔情急之下说出那样的话，于是满脸陪笑道：“娘说得对，怀远也只是俗人一个。其实我只是在想把心思都用在做学问上，至于画画，等我空闲下来再说吧。”

　　一说起娶妻生子，赵氏想起还有更重要的话要对怀远讲，于是不再为这件事情多费口舌，转而笑吟吟地对怀远说道：“怀远，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你可听好了。你明年就要上书院了，娘想让你跟桑红先订个亲。怎么样？开心吧？”说完，赵氏十分期待地等着看到儿子那羞涩而又惊喜的反应。

　　怀远一听，双眉一挑，脸上的笑意全部敛了去，隐隐有些怒意：“我才不要！我不喜欢她！”

　　赵氏顿时傻了眼，自己一直以为怀远和桑红青梅竹马，就连现在桑红在绣的大屏风，也是怀远画的，怎么会是不喜欢呢？儿子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有些不好，会不会是因为心情不好，而胡说一通呢？赵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是还帮桑红画了屏风的绣图吗？”

　　怀远扒了一口饭，嚼烂吞了下去，面无表情地说道：“那绣图是我画给桑青的，谁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上？”

　　赵氏闻言脑袋轰了一下，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在耳边嗡嗡直叫。怀远看中的是那聂家的二丫头桑青？！自己一直想着怀远和桑红年纪相仿，打小青梅竹马，铁定的天生一对。敢情是自己平日里没怎么花工夫去留意他们的动静，如今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了？

　　赵氏顿时连饭也吃不下了，刚说出口就要反悔，自己要怎么跟芝香交待？赵氏怀着一丝希望问道：“怀远，这事我和你香姨都提过了。我觉得桑红这丫头挺好的，和你也挺合适的。”

　　怀远又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道：“桑红就算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我不喜欢她，那又与我何干？既然你都和香姨提了，那你想再生一个或认一个儿子去娶，都随你便，反正我是不要娶她！”怀远匆匆扒完饭，扔下这两句话就回到自己房内，关上门躺到床上去。

　　聂家这一头，齐氏守着桑蓝收鱼回来，借口让他帮忙砍桑，把他拉到桑田里。丈夫对着自己总是唯唯诺诺的，在这家里，能替自己分担分担，出出主意的，也只有这个长子。

　　齐氏瞅着四处无人，眉飞色舞地说道：“刚才你芳姨过来，说看着怀远和桑红都长大了，想让他们先订个亲，过来问一问咱们的意思。我说明天再给她一个准信儿。娘倒是觉得，订亲也不大牢靠，还不如生米煮成熟饭，直接成亲来得好，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