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幕迷情》云无心L

42、不能说的耻辱2

　　宁夜被送去了基地医院抢救，他身上的外伤不算严重，人却十分虚弱，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才醒来。

　　雷蒙问他是谁绑架了他，那十天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伤成这样。面对雷蒙的各种询问，宁夜只是说自己被绑架后就受伤了，失去了记忆。

　　雷蒙并不相信他的话，从小到大的亲密朋友，他太了解宁夜的个性，宁夜越是轻描淡写，其实内心越是承受着重压。但是宁夜不肯说，他不敢强迫宁夜说出来。当宁夜被救回来的时候，雷蒙简直大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宁夜露出如此绝望而脆弱的神色。

　　在宁夜昏睡期间，他日夜寸步不离。宁夜丝毫时刻被一场梦魇纠缠着，在梦中哭泣、挣扎、惊颤发抖，有时候情绪太激动不得不让医生注射镇静剂才能勉强平静得睡一段时间，当药效散去，他又陷入那场噩梦之中，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还有宁夜身上的伤痕，他问过医生，医生很客观地说是遭受暴力所致，至于是哪一种暴力，医生没有明说，但雷蒙一个成年人不至于猜不出来。他已经可以大概猜出宁夜被绑架后的十天里面遭遇了什么，这个猜想太可怕以至于他不敢对宁夜追问，宁夜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刺激。

　　由于身体恢复很慢，宁夜在医院里休养了两个月才出院，雷蒙本想把他接出来住，以便更好地照顾他，但是宁夜拒绝了，他情愿回到学校，跟同学们在一起。一来，他不想向以前那样跟雷蒙过于亲近；二来，他想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去，他努力说服自己相信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还是原来那个宁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当他看着同学们说笑玩闹，活蹦乱跳，心里却是一阵阵黯然。十天前，自己跟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前程无量，但现在，自己跟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渐渐地，宁夜变得不想见人，潜意识里他总是怕别人发现从他脸上、身上发现些什么。他拒绝了所有活动，除了上课哪也不去，而临近毕业，课程已经很少了，所以，绝大部分时间里，宁夜呆在房间里半步不出门。他像换了个人，沉默寡言，整天就窝在沙发里看书，也不是真的看得进去，就是捧着书在那里发呆。

　　雷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觉得宁夜已经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厚重的冰墙，把他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雷蒙心想有必要把他的情况告诉宁将军，可是当他试着说带宁夜回家去，宁夜就惊跳起来，拼命摇头拒绝，于是雷蒙又不忍心了，回家的事情暂且搁置下来。

　　可是宁夜还是害怕，再过半个月就要举行毕业典礼，父亲一定会来的。他一想到这就满心忧惧。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无法面对父亲，他觉得自己辱没了宁家高贵的姓氏，他宁可死去也不能让父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几天，雷蒙受到了星云骑士团的紧急召集令，不得不和宁夜道别。他非常担心宁夜，很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但是服从是骑士精神的第一要义。

　　宁夜倒是松了口气，力劝雷蒙快点离开。他逃避疏离的态度太明显，雷蒙觉得宁夜已经不在像以前那样依恋他、需要他。临行前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问宁夜是否不再爱他了，宁夜冷漠地说了一句让雷蒙很久无法释怀的话：“我永远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这份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雷蒙在失望中黯然离去。

　　宁夜斜靠在床头，眼睛怔怔地望着挂在衣架上的新制的深蓝色联邦军服。明天在毕业典礼上，他就要穿上这套为他量身定制的军服，以少校军官的身份完成他的授勋仪式。他的父亲宁浩将军会亲手把绶带为他披上，还会把象征家族荣誉和精神的蓝晶石交给他，并向世界宣告，宁夜正式成为宁家的新一辈继承人。

　　本来这是他期盼许久的引以为豪的事情，他从小就为此而努力，而现在，他只觉这份荣誉成了压在心头的巨石，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是傍晚时分，门外走廊上不时有同学们的欢笑声吵闹声传进来，他们都去参加毕业舞会了。宁夜呆坐了很久，想到明天就要和相处数年的同学各奔东西了，还是去跟大家告个别吧。

　　他从床上起来，简单地换了身衣服，这时门被敲响了，他以为是同学来叫他，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愣住了，门外站着的是他的父亲，宁浩将军。

　　“爸爸……”怔了怔，宁夜轻轻喊了一声。

　　“孩子。”宁浩拥抱了儿子，然后走进了房间。

　　宁夜看着父亲在沙发上落座，犹豫了一下，便坐到父亲的身边。

　　“爸爸，您不是明天才到吗？”

　　宁浩没有回答这话，他仔细端详着儿子，深深皱起眉心，“孩子，你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

　　“没、没什么……”宁夜低下了头。

　　“你还想瞒我，你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我都知道了。”宁浩对儿子故意隐瞒感到不满，更多的却是愧疚，“对不起，爸爸没有来看你。”

　　宁夜一笑，“爸爸忙嘛，爸爸是联邦的统帅。”自从宁夜有记忆开始，父亲经常不在身边，他是管家带大的，因此他对父亲的感情是敬畏多于亲近。

　　“你读军校这几年，爸爸和你很少机会见面了。”宁浩心里百味陈杂，拍拍儿子的肩头，“不要怪爸爸，马上你也要成为家族的继承人，然后，你也会成为联邦的统帅。”

　　宁夜诧异，“我？不，我还年轻，承担不起这样的职责，爸爸……”

　　宁浩一笑，“你是我的儿子，我能做到的，你也能。”

　　“可是不是现在，那是将来，等我历练成熟了……爸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宁浩还是淡淡地笑，“不要太大压力，我只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而已。”

　　如果不是满怀心事，宁夜会敏感地觉察到父亲的欲言又止，但此刻，他整个思维都被那种因为羞耻而产生痛苦和忧惧占据了，所以尽可能低头少语。

　　“孩子，那个绑架案是怎么回事？”宁浩忽然问道。

　　宁夜惊跳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我被绑架后就没有了记忆……”

　　宁浩“刷”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震怒，“还让你受了重伤，谁敢对联邦统帅的儿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