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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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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星期二的傍晚,家臣把西凡送到了无名岛上。
香港虽然已经是秋末,小岛上依然一片热带风光,远处有土人的渔船闲闲地荡在紫蓝色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棕榈树的叶子轻轻摇晃,悬崖岩缝里作窝的鹦鹉不动则已,稍有动静,成群飞起来便有如暗红色的云。到了夜里风大起来,海水涨潮,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在传到悬崖上时已是强弩之末。
木屋里,黯淡的烛光终于燃尽了,窗纱透过的清白月色里,家臣与西凡抵死缠绵。
到了夜半,西凡已经累得浑身酸软,背靠在家臣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再动,家臣还在后面犹自轻轻亲吻着他汗湿的脖颈。
“家臣哥。”
“嗯。”
“记着我的话,如果遭遇了越南警方,千万不要和他们冲突。” 西凡强打精神,最后叮嘱情人。
“嗯。”
“在整个东南亚越南对袭警量刑最重,出了事儿能走就走,即便束手就擒也没关系,回头我们自有办法跟他们打官司。”
家臣没有说话。
“臣。”
“嗯?”
“我困死了,你别咬我好不好。”
“嗯。”
家臣停嘴,体贴地不再乱动,拉好被单紧紧搂住了西凡细瘦的腰。外面风很大,屋前树枝不时碰到窗户,发出“嗒嗒”的轻响,不一会儿,西凡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天已经快亮了。
最后搂一下西凡,家臣走向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机。
西凡突然觉得不安,遥遥追在家臣身后喊:
“家臣哥,什么时候来接我?!”
“星期六中午!”
家臣没有回头,西凡撇撇嘴,看着他爬上驾驶座,带上头盔,低头检查仪器板。
这次行动不比寻常,虽然相信家臣能力,西凡还是有点不舍,一路紧盯着家臣看,但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剧烈的旋风和扬起的尘土霎时间模糊了家臣的样子。西凡后退几步,站在远处拉紧自己的风衣。直升机缓缓升起,在空中短暂停留,西凡眯着眼睛,依稀看见家臣在向他挥手。
一颗细沙刮进了西凡的眼睛,他只好用手一阵乱揉,好容易睁开了泪汪汪的眼睛,抬头乱找,直升飞机已经变成了玩具大小,远远地浮在蓝色海面上空了。
西凡无趣地看了一会儿,等海面上再没有了黑色的影子,这才懒懒地转回了身。
表面上,这是个生意红火的废车回收场。
广场上破烂的汽车壳子一个个堆在一起,曾经风光的烤漆下露出了斑驳的红锈,而旁边堆积如山的则是露着棉絮的座椅、轮胎和各种零件,在明亮的阳光下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那就太好了,比起贩卖军火,我更喜欢的是劫货,无本生意才象我们百合门的本行。”
听到背后周涛嘿嘿怪笑声,怀叔把眼光从窗外调回昏暗的办公室,皱着眉头问屋里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
“你真的确定那小子会知道盛家臣的行动?”
“千真万确。”
屋里的年轻人,是Josh。
平日温和的脸因为嘴角一丝恶意的微笑而显得残忍起来,“我不止一次听到他们在策划路线,可惜他们防备太严,即便是我,也不许靠近。”
“他是个被收养的孤儿,怎么可能被如此重用?” 怀叔似乎对Josh的计划并不太感兴趣。
“第一,他是盛家臣的地下情人;第二,李西凡不是个单纯的男宠,他绝顶聪明心思慎密,是他帮助盛氏弄出邱哥,让封元物业摆脱政府纠缠,还有,协助警方彻查出了我们故意栽赃的慧河商场纵火案。”
“我相信Josh的判断,就连我们派去刺杀盛家臣的计划也是被那小子给破坏掉的,他好像是个人物。”
周涛身材高大,斜坐在桌子上喝茶。
“如果是这样的话,盛家臣把他一个人撂在小岛上,不是很危险吗?” 怀叔道。
“没有人知道那个岛,我也是因为偶然发现了盛家臣用一个孤老婆子的名义购买地产的材料,才暗中找到那个地方的。那可能是盛家臣最隐秘的一个巢穴。”
“哼,你倒是很能干啊。” 怀叔干笑一声。
“不都是为了百合门吗。” Josh 回了一句,转身看着周涛。
周涛沉思片刻,断然道:“那,这样好了,我和Josh负责这个小子,怀叔您去泰国边境盘查港口。”
“也好。” 怀叔应道。
“怀叔凭什么觉得盛家臣会在泰国交货?” Josh笑问。
“凭我对盛家臣的了解。” 怀叔面无表情看着他。
西凡夜里睡得不安稳,醒了几次看看手表还不到三点,好容易又有些迷迷糊糊了,西凡突然感到屋里似乎有点异动。
“谁?” 一下清醒过来,西凡毛骨悚然,在黑暗里慢慢坐起身子。
“啪。”
一道火光出现在屋角,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四围小小一片,西凡慢慢地看清了——Josh的脸。
“是我们,西凡少爷。”
在地下室里,周涛钉着铁掌的鞋子声音特别响,慢慢地踱到俘虏面前,周涛拉开了西凡嘴里塞得紧紧的毛巾。李西凡赤着双足,身上只穿了棉布睡衣,反剪着双手被两个粗壮的男人按在椅子上。
“知道我是谁吗?”
“周涛。” 西凡尽量让自己镇定。
“聪明。其实我很惊讶,因为你不算是个大美人,不过……,” 周涛用手掌拍拍西凡面颊,直起身来笑道,“我明白为什么了,你,看起来很……干净,象是盛家臣的东西。”
西凡不语,侧过头去看着地面。
“李西凡,现在你告诉我,盛家臣和F国的那帮家伙在哪里交货?”
“我不知道。”
Josh 在旁边,这让李西凡从心里凉到了深处,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一样。
周涛把手按在西凡肩头,他其实不过是个大男孩子,表面镇静,骨子里却做不到纹丝不动。
“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能从周涛手下一字不吐地溜过去,拿到你的供词,对于我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对于你却是……,到了明天,好死——就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周涛等着这话的效果,西凡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光脚丫子,宽松的棉布睡衣下紧绷着轻微的悸动。
周涛一摆头,两个如狼似虎的打手已经把西凡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砰!”
上身被按在了地下室中央的台球案子上,粗糙的毡毛紧贴着西凡的脸颊。象刚被捕上岸的鱼要猛力甩开靠上来的人影,西凡瞬间暴发,他猛然用肩头顶向左边的打手,骤然的挣扎差点让两个大汉脱手而出,几乎是扑在了西凡背上,才把他重新死死按住。
发现李西凡的恐惧,周涛负手笑道:
“李西凡,这么快就害怕了?你放心,我不喜欢玩男人,我的兴趣就是……弄坏盛家臣的东西。”
“周涛,盛家臣发现我失踪,马上就会找到这里,你们要是不想早死……”
“西凡少爷你忘了? ” 不远处传来Josh黏腻腻的声音,“那小岛上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信号,所以啊,世外桃源也有世外桃源的坏处,西凡少爷,你怕是等不到董事长了。”
“不过,如果西凡少爷现在就告诉我……,” 周涛悠闲地接口道。
“滚,王八蛋,” 西凡眼睛里似乎要滴出血来,扭头冲着周涛咬牙叫道:“别让我再看你的脏脸!要干什么赶快,小爷还要早死早托生呢!”
周涛一向恨别人骂他脏,阴着脸,过来在李西凡腿弯处猛踢一脚,扭头对Josh说:
“交给你们,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叫我。另外,打电话让阿生他们赶快联系那个犹太老家伙,把TOX弄到手,万一这小子是个死心眼儿呢。 ”
狠命往地上吐了一口,周涛转身离去。 Josh慢慢走过来,叉开五指,梳理着西凡柔顺的黑发,突然收紧,西凡立刻被迫把头仰起来。看着李西凡因为恐惧和疼痛而变得苍白的脸,Josh叹口气说:
“西凡少爷,我可真是有点舍不得。”
“什么,还没招! 猪啊你们,连那么个孩子都搞不定!!”
迟迟没有接到手下的电话,周涛回到车场,见了守在地下室门口的强根便破口大骂。
强根在周涛的怒气下一吭不敢吭,缩手缩脚站着,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直直折腾了三十来个小时,头昏脑胀还要承受老大的怒火。
“砰!”
一脚踢开地下室的门,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看到被锁链挂在屋子中间的人,饶是周涛冷酷,也不再说什么了。
西凡赤裸着上身,头低低地垂在胸前,散落的头发下露出半截苍白的脸,他只有脚尖能够着地,身上重重叠叠的全是鞭痕和棍伤。周涛走过去,发现李西凡嘴边的血异样地呈现出泡沫状,周涛经验丰富,见此情景,伸指一压犯人胸前,西凡顿时暗哑地惨叫起来,脖子上青筋□□,头微微抬起来,露出了伤痕累累却依然清秀的脸庞。
看来是断掉的肋骨扎进了肺部,周涛“啪”地在地上吐了一口,看着周围四五个精疲力尽的大汉骂道:
“白痴,你们这样子把他打烂了也没有用,等不到招供人就先死了。快把他放下来清洗一下,再给他喝点水,只有恢复好了他才能觉得出疼痛。”
“是。”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人放下来,强根从墙角里拖出高压水龙头,“呼!” 雪白的强劲水柱激射而出,撞上了李西凡染血的身子。
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把西凡从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他轻轻摇动着头部试图躲过水柱的肆虐,清冷的水很快冲刷掉了身上令人作呕的黏腻,在这一瞬间他几乎感激周涛。
等周涛再回来的时候,西凡已经被拖到墙边了,白色的睡衣暂时掩去了伤痕,如果不是渐渐渗出的血水,周涛几乎以为他不过是靠墙睡着了。
当被过度折磨的身体稍得休息的时候,浑身剧烈的刺痛才开始清晰地叫嚣着钻进心里,西凡无力的把头靠在墙上,无声忍耐。
“哗啦”,有什么木质的东西扔在了自己旁边,西凡连眼睛也不抬,看清楚了也不过是徒增恐惧。
“李西凡,你现在脑袋应该比较清楚了吧?这个东西是别人模仿着老物件儿做的,第一次用,要是灵的话你就喊停,我随时恭候。” 周涛好整以遐,自己出马,不信一天之内不能让这小子松口,应该还来得及。
打手们在往自己的手指间套什么东西,西凡慢慢睁开眼睛,见有七八根筷子模样的小木棍,用牛皮绳子串在一起。
西凡苦笑一下,是拶子。
因为神经密布,人的手指才格外灵巧,也格外不能忍痛,古人聪明,发明了这么残忍的刑具,可惜被周涛用到了自己身上。两边打手按住西凡,绳子轻轻收了一下,小木棍立刻紧紧抱住了西凡修长的手指。
盛家臣,你欠我良多。看着崭新的刑具,西凡无声地苦笑。
周涛恼怒地直起身子冲打手点点头。
不一会儿,李西凡的身子就开始轻轻颤抖,他尽可能仰头,寻找依靠般用后脑紧紧贴住墙壁,紧闭的双唇里断断续续发出了难以遏制的呻吟声。拶子越收越紧,暗红色的鲜血沿着指缝汩汩而下,彻骨的疼痛让西凡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想叫出声来,黑暗却渐渐袭上了心头。
“停?”
疼痛在继续,意识则在慢慢折回。
周涛蹲下身子,靠近西凡耳边:“告诉我吧,李西凡。”
李西凡缓了口气,睁开有些失神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妈的,”周涛呸了一口,吼道,“再夹,别让他昏过去!”
刑具的绳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在每一个濒临昏迷的边缘把西凡用剧痛唤醒。
修长的手指被木棱折磨地血肉模糊,白骨隐现其中,疼痛中西凡辗转反侧,几度挣扎惨叫,当“啪嗒”骨断的声音响起时,西凡再也承受不住,试着张了张嘴,便缓缓往后一倒昏死过去。
“把他冲醒!”
看着无知无觉倒在墙角的犯人,周涛已经不象开始时那么有信心了,现在已经是星期五的傍晚,如果到明早还不能让李西凡吐口的话,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阿维,你们把他按住扒开他的眼睛,强根,你去找石灰粉。”
“老大……,” 强根张大了嘴巴动弹不得。
“妈的,都傻了吗?” 周涛疯了一样叫道,强根一个哆嗦跑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越来越让人感到昏暗恐怖,污浊的空气里混合着令人难受的血腥味道,所有的打手都已经疲惫不堪,周涛坐在台球案子上用手猛搓着自己的脸。重新被吊在链子上的犯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只有偶而的痉挛还在显示着仅存的生命。
“如果他再不招得话,我们就没有时间了。” 周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犯人,扭头问Josh,“阿生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熬了两天,Josh打了重重摩丝的头发混上了渗出的头油,显得格外肮脏,一缕一缕地贴在他圆圆的脑袋上
“这群笨蛋,整天吹嘘能够从摩萨德那里弄到好东西,用得上的时候连影子都没有,错过今天,看我锯了他们的腿。”
再看一眼挂在房子中央的人,周涛气急败坏地吐了口唾沫,抄起自己腰里一把精巧锋利的微型匕首,趔趄着走到血肉模糊的李西凡面前。
“小子,怪不得我,实在是你太死心眼儿了。”
李西凡已经看不见了,眼皮肿成了红色的桃子。周涛慢慢举起雪亮的匕首,抵住西凡紫胀的脸颊:
“李西凡,只用一刀,你的脸就全完了,这辈子别说盛家臣,就是牢犯也不会再要你!”
这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疼痛和说话声似乎都在一个麻木的界限上,有感觉却没有影响,西凡想说话喊叫,可是嘴动着只发出了呵呵的低沉怪声。
周涛靠上前,辨识那模糊怪异的声音。
“逼他……养我。”
“你!”
感觉一个尖利的东西在从上方沿着面颊慢慢往下拖动,西凡迟钝地想,还不算太疼,快完了么?
看着李西凡可怕的半边脸,连周涛也不寒而栗起来,他娘的,怎么比杀人还瘆得慌。
李西凡似乎对疼痛已经失去了知觉,连躲闪都不会了。
呸了一声,周涛刚要再举刀,却听到由远而近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一扭头,是强根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地下室。
“大哥,大哥,阿生带了东西来了!” 强根扯着嗓门大叫。
周涛如释重负,兴奋的转过身来,果然是阿生满头是汗拿着一包东西站在后面。
“你小子怎么他妈的才来!”周涛喜形于色,冲过去猛踢了阿生一脚,一边往地上吐唾沫,一边吩咐强根,“赶快给那小子注射兴奋剂,不然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里为什么这么安静呢?黑暗而温暖,象是被用柔软的天鹅绒裹着,让人忍不住想微笑,于是西凡就轻轻笑了。听见自己的嬉笑声漂浮在空中,西凡迷惑地想,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已经死了吗?这身体是在哪里呢?
缥缈的黑暗里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声音,西凡笑着回应。
……
“盛家臣在什么地方交货?” 好奇怪,是谁在和我说话呢,这么让人心安的声音?
“越南PhanThiet港。” 西凡听见自己慢慢地说,声音清晰地飘动。
“什么时候?”
“星期六晚上十点。”
“多少人?” 那个温和的声音又问。
“二十多吧。”
“怎么这么少。”
“我们要冒充成……越南警察。” 自己只是没有力气,西凡努力地想把话说得更清楚。
“真有他的,用什么交易?”
……
“百合门有没有盛氏的内奸?”
“有。”
“谁?”
“是……。” 是谁呢?西凡努力地想,对了,是怀叔。
……
当怀叔带着一干手下奉命赶到柬越边境的公海时,已经是星期六的下午了。踏上舢板,怀叔吃了一惊,周涛身后站了足足几十个兄弟。
阴天,风很大,甲板上,每个兄弟的衣服都被烈烈吹起。
“阿涛,” 怀叔拍拍周涛肩膀,“这么急叫我来。”
“怀叔。”
“那个……李西凡,他招了?” 怀叔问。
“招了,他说在PhanThiet,七号码头。” 周涛点燃手里的烟。
怀叔脸上却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我们怎么能知道他不是在撒谎?我发现泰国三……”
“你听说过……有谁能在TOX的作用下撒谎吗?” 周涛打断了对方的话,吐了一口烟圈,隔着白雾看着怀叔说。
“什么,你弄到了TOX!”
“怀叔很惊讶?”
周涛冷冷眼神让怀叔暗暗心惊,不由自主,眼角余光悄悄扫过周涛身后的兄弟。
“他还招认了一件事,他说我们里面有,” 周涛把脸凑过去, “……内奸。”
“是谁?” 怀叔讶道。
“是……怀叔。”
“噗嗤!”
无声地看着胸前的匕首,怀叔睁大的眸子里满是惊恐,干枯的手刚刚伸进西装口袋,又无力地慢慢垂下,未及拔出的手枪“当啷”一声,掉在了甲板上。看着老人的眼睛一点点流失了光彩,周涛眼角里悄悄流下了泪水,这个世道果然是无情,居然连朝夕相处、看着自己长大的怀叔,也会背叛百合门。
轻轻扶住怀叔的背,周涛慢慢拔出了插在他肋骨皮肉间的匕首,一松手,了无生气的身子从自己的怀里缓缓地滑了下去。
周涛轻轻吐了口唾沫。
“准备快艇,通知柬埔寨那边的兄弟马上过来,今天晚上我们有大买卖。” 周涛侧头吩咐,嗜血的眼睛里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霸气。
“那个李西凡呢,干掉吗?”
“先搁那儿吧,等摆平了盛家臣,再把他的小情人还给他,看他还要不要。”
猛抽一口,周涛“啪”地扔掉烟蒂,边笑边走。
是夜,越南PhanThiet码头,所有的船员都蒙头缩在自己船舱里,听外面枪声密集如鞭炮,偶而有爆炸的巨响在附近响起,摇晃中桔色的火光在舷窗骤然闪过。
“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这么多人!!”
爆炸声中,周涛嘴里喃喃骂着,象一头出笼的豹子迎面冲向对方。三十多个弟兄或伤或死,已经剩了不到一半了,对着远处黑影周涛一阵狂射,两个警察惨叫着倒在地上。
惊慌的眼睛里反射着冲天的大火,踏着同伴的尸体,周涛一边闪躲一边抱着冲锋枪疯狂地向人群扫射。然而,当数以百计的警察从各个角落里蚂蚁一样涌出来的时候,目瞪口呆的周涛终于明白,这不是盛家臣的人,这是真正的越南武警。
周涛机械地抠着板机,又有一个警察在不远处倒下。马上就到最近的储物罐了,周涛躬腰躲避着横飞的子弹,就在这时,他看到正前方闪过了一团耀眼的白光,不觉身子猛地震了一下,高大的身躯突然挺直了。
看着染血的水泥地面扑面而来,周涛心想,要是怀叔在这里,会怎么办呢?
深夜里,柬越附近的公海上,一艘蓝色的快艇在黑暗中飞速行使。
“派出所有的人去找,找到了马上送医院抢救,不要耽误。” 跟手下交待完,顾章“啪”地关上手机,皱着眉头转身坐在椅子上。
“董事长,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找他?” 顾章抬起头问,“看这情形,李西凡肯定已经出卖了我们!”
盛家臣面无表情地抱着双臂,站在舷窗前。
很远的海平线上,黑沉沉的夜色里有小小一团异样的火光,那是越南的PhanThiet港。
顾章端起咖啡,不无忧虑地看着盛家臣的背影:“再说,即便找到了他,帮里的兄弟也不会……”
“顾章,你不累吗?” 盛家臣说。
顾章闻言噤声,低头去喝手里的咖啡。
夜黑风高,快艇在飞溅的水花里向香港飞驰。
桌上是盛家臣的黑咖啡,已经冷了,一晃一晃溅出来,弄脏了白色的托子,顾章伸手去端,想把冷了的东西倒掉。
这时,传来一声门响,顾章抬头看,是盛家臣出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