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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所谓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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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姐,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帮陆云谦开车的是个年轻男孩,与我年龄相仿,看到我流泪,连忙递上纸巾,时不时的从倒车镜看我,叹气“你这个样子,被陆总看到肯定会心疼的”
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让我苦笑
他见我笑,急了“真的,你都没看到陆总早上离开的表情,站在楼下望你的窗子足足有半个小时,他喜欢你。”
我当然知道他喜欢我,但那也仅限于曾经。
谁会十四年如一日的喜欢一个人,没人会。
就连我自己,也在这无休无止的践踏之中,败下阵来。
何况是陆云谦。
那样优秀的男人。
得到我,不过是他多年前的夙愿,是执念,如今已无关乎感情。
我依然能记起当年最后一次见到他。
在我的学校。
他依旧张扬。
手捧鲜花,怀揣钻戒,校园门口十几号保镖分散而立。
整个教学楼的学生一窝蜂的跑下来看热闹。
我以为他又会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
却是没有。
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拿着钻戒,跪在我面前,不见了平日桀骜不驯的模样,他说的认认真真,像是隐忍很久后终于爆发了的悲凄和无奈“周嘉茉,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会等你,毕了业,我就娶你。”
“所以”他说“你能不能离乔连铭远一点”
我挣开他的手,没有半刻的迟疑
“不能”
所以我请你离我远一点……
他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一瞬间的心如死灰。
随之,一辆豪华的宾利停在校园里,从车上下来一位四十几岁的女人,端庄又不失时尚,高傲又不失优雅
“阿谦”她唤他的名字,然后示意手下的人扶起他,淡淡的开口“现在可以跟我走了?”
那天起,T市再无陆云谦。
“周小姐,到了。”雷云将我从过往的记忆中拉了出来。
我朝他笑笑,下了车,面前是一幢独门别墅。
我正诧异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成功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跟我走!”陆云谦从那辆车上下来,抓着我的胳膊,打开副驾驶的门,将我塞进去,系安全带,发动引擎,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过度的愤怒让我反而平静下来,安静的车厢里只剩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喘着粗气,却一言不发。
“不要去见他。”终于,他还是开了口。“我反悔了。只要你跟我保证以后不去见他,你想要什么,条件随你开。”
我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其实我很想哭,很愤怒,很想发疯,但是我身边这个男人比起乔连铭更加的危险可怕,权势滔天。我得罪不起。
我想不通,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他为什么一回来就揪住不放。
这样为难我,给我难堪。
我担心时铭,那个人家一看就非富即贵,若是他们欺他打他,倒不如我带他离开,从此相依为命也好。
可是陆云谦一点机会都没留给我。我想不通他为何这样出尔反尔。
“怎么不说话?”前方红灯,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踩下刹车,偏过头看我。
我摇摇头,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便又笑了,只是那面容是冷的,“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过去,你竟也沉得住气了。不过要是我是你,一定趁着现在,把想要的东西通通说出来,说不定小爷我一开心,全都准了你。”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倒还真有一个。”
“是什么?”
“长命百岁……”我依然看着窗外,声音小到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默默的祷告。
急促的刹车过后,陆云谦握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强势的扭过来,表情因愤怒而狰狞
“你耍我”一字一句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依旧不在意的看着他,眼波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他眼中透露出惊慌,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逼的我不得不扬起脸看他。
两行清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上。
我终于哭出声来,“陆云谦,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怔了怔,紧锁的眉峰舒展开来,手上的力度也渐渐变小,最后,他干脆松了手,整个人不知所措的杵在那。
他将窗户打开,点了支烟,沉默一会儿,才开口:“嘉沫,我本想报复你的。”
我眨着哭的通红的眼睛看着他。
他又说:“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你看过吧?那个词怎么说的了?对,始乱终弃。”他掐了烟,扔出窗外,转过头看我:“原本打算那样的,可是现在我反悔了。你当初那么喜欢乔连铭,可后来还是成了我的人。这是宿命。嘉沫,你认了吧,再说,跟着我有什么不好。”
他的语气,甚至带着苦口婆心的意味。
那种无可奈何的口吻,仿佛已真的臣服于命数,那样子像是在劝说一个深在泥潭中的人,放弃挣扎,等待奇迹出现。
而那个奇迹是他,在我生命中仿若救世主般的存在。
我突然笑起来,举起手里的报纸:“如果我没看错,一个月之后是陆总与陈媛之的订婚典礼。那我问你,我若是跟了你,算是什么?情人,还是妓女?”
“你”他气急败坏的举起手。
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以为以他的脾气那巴掌一定会落在我脸上。
然而没有。
“情人?妓女?”他怒极反笑,反问我:“你他妈以为我会缺?”
我不吭一声。
见我如此,他更生气了:“还有,你以为你自己够的上妓女这两个字吗?他们至少在床上还懂得怎么取悦我,可你什么都不懂,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你以为我需要?!”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脆弱,可能是人之将死的自我怜悯吧。他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像是一把刀,插在我心里,撕心裂肺的疼。
“呵……不喜欢我、又毫无利用价值,甚至连碰都不愿去碰一下的女人……又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留在身边……是报复,还是羞辱?”我自嘲的笑,脸上无比平静。“可是无论是哪种,我奉劝你,要尽快。我不会给你太多机会。”
沈炎林说过,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肝脏,我撑不过一年。
二十几年的人生都走过来了,一年,很好熬吧……
他摇头,盯着我,连咬字都透出一种狠劲儿,“可我偏想要折磨你一辈子。”
我依然平静的看着他,平静的,认认真真的跟他讲话,“可我生病了,你知道吗”
癌症
你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你觉得我的一辈子会有多久?一年?六个月?还是更短……
我语气平淡的无法再平淡,略显空洞的声音在这密闭的车厢中回响。
我身边的男人,如遭电击般跌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