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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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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的言语让周遭有些冷场,言家人在短暂的时间里无言相对。天不早了,饭还是要吃的,大家的肚子都饿了,就算还少一个人,他们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反正空闲着的位置被江暮占住了,算满席,开饭了吧。
江暮依旧沉默的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真是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年轻人,言老爷客气夹了一块糖醋鱼头给他。
垂手站立在江暮身后的黑虎沉默的等着少主最后的决定。大门那边都被黑虎暗示下给封锁了,包围的算是滴水不漏,当漏洞出现的时候,陪在少主身边的黑虎吃了一惊。
言家和严家共享的那个墙头上传来‘嘿呦、嘿呦’的声音,言家的厅子太狭小了,脑袋都不用转就瞧着有人翻墙头了。众目睽睽下,这次翻过墙头的是一位双鬟小童,翻过围墙的动作伶俐干练,落地的声音也很细小。
从隔壁严家墙头冒出来的人幸亏不是那位富态过了的少女,不然,黑虎还真的不知道少主目前保持着的风度到底还能不能支撑得下去。
对厅里厅外众多目光视若无睹,双鬟小童麻利的把刚才丫头瞧隔壁折腿事儿抬来的梯子挪开。本环伺着言家父子用饭的丫鬟们忙碌了起来,有序抱起闲置的椅子轻车熟路架在墙根下,迅疾的层层有序搭出个阶梯出来。
微风吹过,墙头缓缓浮出一人儿,白色儒衫透着高洁,长发飘逸,忧郁若水的眼睛遥看远方迷离如梦,这般人儿怎能让人不去瞩目?
抬手之间,晶莹的五指轻抚被风吹乱的发,收回遥远的眼光,迈着步伐优雅的踩着一层层搭成梯子效果的椅子飘飘而下。
黑虎瞧着墙头上走下来的那衣袂飘飘、面目如画的小孩,可能是之前墙头上趴着的那过于富态的少女让他很受打击,当从同一方位出现了这么一位人儿,相比之下显得格外无双。老实说,这小孩确实很漂亮,不过,这么小的小孩翻个墙头都能这样显摆,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优雅和作派仅仅是一念之间。
做作!言家小四、小五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是他们家的悲剧!这是他们家的耻辱!在这个家里。日子已经够不好过的了,小六还不知道行事低调!
太做作!瞧着这个言家小六,赵魁在咬牙切齿,就是这个死小孩害得他初见之下,误会当是‘严家小姐’了,当时初见惊艳之余立即就写了封信,派人快马加鞭给少主送过去,信中用词极尽赞美,把这位‘严小姐’写成端庄雅致,贤淑温柔,害得前些日子知道真相,他吓的差点上吊,这死小孩干什么长成这幅模样,真是害死他了。
做作还是优雅,那就各花入各眼。问题是:这样做作对一些人的胃口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比如,那位一直在思考如何杀人灭口的江暮自从言家小六出现起,那眼睛一直就在发亮。
年幼失去母亲在父兄宠溺下长大的么弟对小四哥、五哥充满讽刺的目光很恼火,挥着手中装饰用的纸扇就要撒泼发火。
“六少,斯文呀,保持斯文!”小书僮铭文低声提醒,今儿个为踏青特地换上了儒服,从城外回来本想到严家蹭饭,进门就瞧着严家正为自家姑娘摔折腿这事乱成一团,寻思着蹭不着饭的六少嫌走大门麻烦就翻墙头已很失斯文了,可别再作出有辱斯文的举止来。
听忠仆劝告的六少轻轻把要当武器的纸扇优雅的覆在朱唇上,也是,斯文为重,今天就不和四哥、五哥计较了。扬起漂亮的眉,转个身,乌黑的长发在半空旋了个弧度更显飘然,“爹爹,大哥、二哥、三哥,我回来了。”
“好。”言老爷欢喜的瞧着他家的么子,小模样儿跟他母亲一个模样,一想到亡妻,言老爷眼角又要泛红了,孩子们都很健康,爱妻,你在菩萨身边放心吧!
这家的长子、次子默契的把瞧着屋顶上蜘蛛网的眼神给收了回来,微微笑着,小六今天一如既往的乖,他们欢喜着呢。老三对上和他们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的精致小脸,他无言!他们这五个哥哥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么弟如今怎么成这样了?他也好想平静地过日子呀。
还算满意父兄们的欢迎的态度,他要回自个儿座了。
这位是谁?转过的身子瞧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小六纸扇半遮面,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瞧,江暮看着近在咫尺漂亮的眼睛有点儿晃眼,好漂亮的眼睛,好漂亮的人儿。
对视着,沉寂着,等着好会儿,小六不耐烦的合上折扇有着不满,“你,干什么的?你占着我的座了,这是我的地!让开!”装斯文归装斯文,可自个儿地盘还是不许别人碰的。
江暮站了起来让开座位。施施然,六少坐了下来,丫鬟们也司空见惯了这样的情况,伶俐的换碟换筷。
以忠仆为人生目标,言家六少的书僮铭文跑在六少身边挥着纸扇,扇着的小风弄得六少发髻上的锦带飘呀飘,某人的眼神也跟着飘呀飘。
吃午饭了,大家都很烦恼,这位客人怎么不懂眼色还赖着不走?自家人中夹杂着外人让吃饭的气氛很不舒服,一个东西的到来打消了他们短暂的烦恼。
天空上落下一只鹰在小院子青石台上,应该准确的说是一只鹞子落在言家院子了。
“六少!那呆鸟又来了。”小书僮铭文禀告大家都看得到的事情.跑过去迎着鹞子尖锐的爪牙灵活的运用八卦掌将它逮住,按着鹞子,利索从鹞腿上取出了个纸管,很洒脱的把大鸟挥洒出院墙让它翱翔在蓝天之上,小书僮转身滴溜溜的跑过来递给六少,“六少,暮色沉沉又来信了。”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众目睽睽中,那被高抛出去的鹞子在院墙上拐了个弧度居然飞进了厅子。
落在黑虎宽阔的肩头的鹞子自顾自闲适的梳理起羽毛,七尺汉子的黑虎瞪着这一脸无辜的言家人,这是怎么回事?
铭文递给六少纸条的同时也终于准确瞧到了四少、五少瞪着他发绿的眼睛。
“你是夜来风雨?!”江暮瞧着自己的信捏在这位可人儿手中,他有掩不住的欢喜。“我叫江暮,字枫晚。我就是暮色沉沉。”
呀!!!
小六持着扇子半掩面,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桌下的脚面被五个哥哥各踩了一脚,小心,有麻烦!铭文知道自己不识眼色给六少惹了麻烦,很自觉得躲到一边眨着眼睛瞧着了。
千里来相会,多不容易呀!言小六握着手中的折扇迎着春风看着一年来通信的人,言家小六笑颜如花盛开,灿烂耀眼的害得江暮眼睛发花。
言老爷微微笑,拆穿了吧,当初接过拜帖瞧着署着的那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麻烦来了。尴尬也没有办法,只有笑到底了。比起父亲、大哥、二哥、三哥的冷静,小四、小五可就没有那个本事了,他们俩有着深深的沮丧,这些年他们家吵闹不堪,以往年经验,他们俩可以看到自家可能又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话题了,被人瞩目的滋味很难受的,他们好想默默无闻!
“你是暮色沉沉?”好欢喜的神态,言家小六对上他甜甜的笑,脚下又挨了六脚,这次居然连爹爹也踩了他一脚,小六明白了,麻烦真的来了。“你是暮色沉沉!我不是夜来风雨。”小六立即在父亲踢他第二次的时候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
尽管是客人走错了门,可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加座,加筷,加菜,主家态度转变的速度就像是五月的天,江暮一直沉默的脸色也像是脱了面具似的,他堆积满脸的微笑满意瞧着面前的可人儿。
“这些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示意黑虎把放在外面的四个大红箱子抬进来,和他通信的夜来风雨不是严家那位小姐正好,决意了,他要提亲~!“伯父,我此来是真情实意向您家提亲的。”
提亲?
小六瞧了父亲一眼,父亲瞟了隔壁墙头一眼,心领神会的言家小六咪咪笑,“原来暮色沉沉你特地来是向夜来风雨严姐姐来提亲呀,太好了,”欢喜雀跃的惊喜透着浓浓的祝福。
“不是,不是!我是来向你求亲的,这些都是送给你的,”他命令迟迟不动的黑虎把放在小院子里的红箱子快快抬进来,对少主惊人之语惊吓住了的黑虎还是没敢动,他被吓住了,这——这言家小六是个男孩吧?
小六眼角余光瞟着他,在中了父亲的三脚的时候,闪动着水盈盈的眼睛,小六失声而呼:“你居然要抛弃发妻?!你始乱终弃 ?!”让人更加不可容忍的是:“你居然拿要送别人的聘礼转给我?你当我是什么人?!”小六愤怒到不堪,“你!欺人太甚!!!”
撒着悲伤晶莹的眼泪,言家小六少飘飞而去,缩在大家身后的铭文眨着眼睛追过去,丫鬟们把桌面上好吃的收拢准备给六少送到房间里去。
看着小人儿悲伤转身飘动远去的身影,江暮深受打击,沉默的脸上有着颓废和悲伤,小人儿的话深深刺进了他的心。
言家父兄盯着他瞬间变了的脸色,就这就能打击到他?不会吧,小六不就是顾左右而言它转开话题呗,他怎么像受到灭顶之灾似的?看着深受打击的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外走去,旁观着言家的人证实了,这位没事找事千里跑来的少爷羔子看来有点儿窝里横之外,不怎么见过世面。
黑虎一直冷眼旁观很有问题!肩头上的鹞子还在梳理羽毛,无拘无束的显得颇为自在,前后忙碌着的丫头都没多瞧这凶禽,想来一定是很习惯了。
盯着这家人,黑虎他都看得很清楚,刚才他们在桌子下面不断搞鬼。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很不对劲,这家人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个劲的想把他们往外赶,差一点儿就被这家的父子骗到隔壁,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居然还在装!如今,他能肯定这儿一定就是少爷要找的正主。
黑虎转头冷目看赵魁,赵魁垂着眉不敢回视总管,他也才来这地方一个月不到,对这地方出名的是非之家还不太了解,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他也确认,光是从他们桌下面的小动作就知道他们家很有问题。
总算是见识了茶肆酒楼中传言着的非之家了,赵魁不得不上前说几句,“我家的少主脾气不怎么好,你们不要过份,惹得我家少主生气。”
脾气不好?窝里横而已,对付脾气不好的人,他们办法多得很。言家人很是不以为然,他家小六不但是窝里横,窝外更横。
看着他们无所谓的神色,黑虎愤怒不已,他们和少主冲破种种阻隔,数日不息来到这里促成这门婚事,这门婚事对他们来说是有着重大的意义,居然这样欺骗少主,他们不想活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呈上的拜帖里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人吗?
和气势昂然的黑虎相比,一边的赵魁脸色就颇为沮丧了,这地方的虽然也有三教九流,可官家设立的各级府衙众多,帮派势力多是依附大户码头以赚钱为主,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些酸客文人和奸商,其实吧,隔行如隔山,这儿人还真的都不知道他们家少主是谁。
主客出门,围住言家院子的汉子也撤退全走了。
父兄们聚在后院东间小六的屋子里,对小六深受打击的‘痛苦’自尊心,他们做父兄得好好安慰才对。安慰的话是没有说出口了,彼此责备的话语此起彼伏。
“都是四哥、五哥,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非要放了那只鸟,现在惹事了吧。”还不清楚事情原委的小六抢先推诿责任,刚才那个家伙一个劲盯着他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诡异。
“是我说的吗?是三哥说的!”对小六推卸责任,小四、小五很恼火。言家老三竖起眉毛,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
“是我说的”,对儿子们回避不提他的错误,言老爷自动投案。当时他们一家子出城扫墓归来,正看到猎人逮着那只鹞子,全家就他生出菩萨心要救生,不管怎么样,杀生是不好嘛。
“就算是爹爹说的,救生、放生本也不是坏事,可谁让你把那只鹞子带回家了!惹出这样的麻烦事!”小五不客气道,“还玩什么千里传信!如今惹祸了吧,全赖你!”
“千里传信是我干的吗?”小六盯找茬的五哥。
“是我。”言家老爷再次自首,他在为鹞子放生那天给菩萨身边的爱妻写了封情意缠绵的诗让鹞子带到蓝天之上!这是惹上这件事的起源。
“爹爹没错!爹爹就只写过一回,以后都是你们写的,你们全部都干过!”不多话却很公道的大哥终于开口了。弟弟们相互推诿的态度让作大哥的他觉得很不满意,有问题就好好解决嘛,这种情况下,自家人就应该一致对外。
“还是小六的错,我不是不让你养的嘛,要不是你非要养,怎么会出这样的乌龙的事情来。”小四帮小五攻击被父兄宠溺坏了的小六。
“你根本没有这么说过,你就只要不放家里养就行,我不是寄放在隔壁严姐姐楼上养着了嘛,”对五哥的陷害,小六坚决不承认,鸟确实是他非要养的,可根本没放家里养呀。
噢!!交换着眼神,彼此之间立即有了默契:信是他们全家无聊写了玩的,那只鸟窝可是在严家姑娘那绣楼上的,严家姑娘也曾写过一首短诗掺了一腿的,接下来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撒赖还不容易,反正只要认准他是来向严家姑娘提亲这个事实就行了。想到这里,言家父子们都很心安,接下来若是再有麻烦就好好推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