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妤心

5、榕树

　　转眼间，我来到孤儿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又或者，已经很久很久了。我开始渐渐习惯这里的一切，也有了一些朋友，也...渐渐开始忘了外面的世界。我们常常在修女上完课去玩，地点就是那一块教堂后的小绿地。那里有一颗高高的树，很粗很粗。叶子告诉我，这棵树是榕树，而且这棵树和这个教堂一样老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那棵老榕树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我喜欢站在它的树荫里面。当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洒在身上的星星点点的阳光，一点也不灼热，相反，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像这样站在树荫底下看他们玩耍，我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天地。静静地看着他们，我感觉自己是一个界外的人，平静但又有一点点的...孤独......

　　对了，叶子就是那边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笑得阳光灿烂。她和我一样大，只不过比我大几个月，就一直高兴地嚷嚷，说自己是我的姐姐。看着她那么欢欣雀跃的样子，我几乎没有理由和机会反驳。然而和尚总是爱在这种时候泼叶子冷水，但是有绝对不允许别的人欺负叶子。久而久之，叶子也习惯了这种相处之道，和尚小小的霸道也不足称道了。

　　和尚就是在想尽办法把叶子的羊角辫扯掉的小光头。他的本名叫做什么，没有任何人提起过。而他自己也似乎习惯了和尚这个名字，我想如果突然有一天大家都不叫他和尚了，可能他反而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吧。和尚总是一副凶凶的模样，好像是那种会欺负人的孩子。可是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好孩子，只是用凶相来保护自己。

　　嘉莉妈妈是主管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她平时除了给我们上课，话很少。我不知道对于她来说我们究竟意味着什么，而她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很少和她搭话，因为她总要求我们叫她嘉莉妈妈；而我，偏偏不喜欢这样叫人。我，讨厌她的这种行为。因为...妈妈...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很陌生的词了。

　　而我，除了第一天晚上因为太久没有讲话所以显得格外热情以外，慢慢地我也恢复了爸爸和奶奶离开后的样子，话不多。叶子总是抱怨我对她的冷淡，我总是淡淡地对她笑，说我本来的话就不多。她总是嘟起小嘴，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个时候和尚总会出现捣乱。一阵胡闹以后，叶子还是会毫无保留地对我展现她那阳光灿烂的笑脸，暖暖的......

　　“你在看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

　　我诧异的转过身，向树上看去......

　　原来是他，我的上铺。

　　“上面看得清楚吗？”我问他。

　　“嗯。”他的眼睛看着远方，目不斜视地回答。

　　“可以拉我上去吗？”我想做一下对比，上面看的世界会不会不同。

　　“嗯？”他低下头看着我，似乎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还是，他不相信我会提出这种要求。因为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一种叫做“不相信”的东西。

　　“我说，我想上去。可以拉我一把吗？”我又重复了一遍，突然很想上去。就好像叶子对漂亮衣服的执著一样，我对于树上的世界，也有一种执著。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当我以为他拒绝了以后，他向我伸出了手。我把手放进他的手掌里，他的手很大、很暖、力气也很大，只是一下子，他就把我拉上了一个低低的树杈。我嫌不够高，他就带着我，慢慢地向上爬。好像过了很久，我们终于到了最高也是最粗的树干。

　　我们坐了下来，才开始慢慢地喘气。这里真的很高，叶子和尚他们变得很小很小。但是我不害怕，反而，我很喜欢这里。偶尔一阵风吹来，凉凉的，很舒服。树干那种皱皱的树皮，摸上去，很苍老的感觉。

　　“我叫薛凯。”这是他气喘运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依旧目不斜视，看着远方。

　　“我知道。”叶子早就告诉过我了，她还说他长得很好看，比我们年长两岁，是和尚的好朋友。叶子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崇拜的光芒，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微笑。

　　“在笑什么？”他问。

　　“没有，只是很喜欢这里，很舒服。”这是实话。

　　“嗯。”还是很简单的回答。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我放弃看树下那群变得有点小的孩子，也学薛凯的样子看着远方。我不是看外面的树或者矮矮的农庄，而是看天空，蓝蓝的天空。这里的云很白，而且飘散的云成一块块不同的形状。不像以前我在城市里看到的云，乌乌的，灰灰的，而且总是散成一片一片。

　　“下去吧，叶子在到处找你。”他先开口说到。

　　我低下头，看到一跳一跳的羊角辫到处张望，在寻找什么。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下去。

　　这是我是第一次上树，也是第一次和薛凯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