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逝伤悲》江湘女

3、伤痛

　　生活又平静如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越平静，我就越恐慌，生怕这脆弱的幸福一不小心就碎了。但从那天直到我的生日，上帝、天使都像蒸发了似的，不见踪影。连我的梦也变得格外清爽起来，梦里的光辉甜美而温暖。

　　清晨，撒央求着要帮我梳头。窗外是一片春光烂漫：葱茏的树，可爱的花，温柔的阳光——一片叶子晃悠着掉落，让我的心倏的一紧“老了。”

　　她的小手突然停住。
　　“怎么了？”我轻轻地问。
　　“你也会老么？会离开吗？”小家伙的眼里噙着泪水，粉嫩的脸庞涨得通红。

　　“不，”我感动地抚摩着她柔软的卷发，“我早已躲过死亡。”
　　“是吗？”她展开笑颜，闪烁着别样的光辉，“你真的什么都不怕么？”
　　“唔，除了菖蒲。”想起那股呛人的花粉味儿，我就胸闷。

　　撒却笑着跑开了，那对洁白的翅膀忽地张开，停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束夕阳折射在她的身上，形成一幅最美的图画。

　　她微笑着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顿时像有金粉掉落：“在我拿出生日礼物前，许个愿吧。”
　　我闭上眼睛，快乐地轻许：但愿撒能永远陪在我身边。
　　“好了吗？”撒咯咯地笑着，用手一扬，翩翩花瓣落下，美丽的让人眩目。愈来愈多的花瓣被风席卷着，漫天飞舞，仿佛是死亡的讯息。
　　我痛苦地捂住胸口，双腿早已无法动弹，“撒，这是菖蒲——”

　　“对啊，”撒的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源于尘土的必将归于尘土。”

　　“哈哈——”我狂笑，再低头，胸口早已鲜血淋漓。知道心碎的感觉么？那种被绝望与彻底的寒冷笼罩的悲凉，那种被血淋淋掏出与践踏的悲哀。这个曾令我心疼并为之全力守护的天真笑靥如今只让我知晓自己的可笑。

　　“——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落在地里，就结出许多粒来——”

　　撒的脸色刹那苍白，美丽的双唇颤抖。
　　直到此时，我仍是不愿伤害她。
　　“如果能够记得
　　如果不会忘记
　　如果不知道
　　是不是比较幸福”
　　“噢？”她骄傲地抬起下巴，变幻的淡绿色眸子发出冷冷的光芒，“可怜你仍不明白吗？我的任务就是捎来毁灭，因为我是撒旦啊。”

　　我惊鄂而绝望地望着风吹起她黑色的袍子，她那洁净肃穆的脸依然可爱得宛如天使。
　　传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将自己的意念传送给眼前看到的东西，那么就算死了，也可以和那东西一起存在。
　　我的灵魂渐渐抽干，眼泪却在这时涌上眼眶，看到什么呢？依稀是她身后的镰刀，只有这个东西了吗？但我确乎是渐渐地凉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