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花开人自哀》夏末花眠

14、第十三章

　　秋天的风一天比一天刮地紧了。转眼，已到了中秋节。按旧例，那日皇上要在上林苑里摆酒席，宴请众嫔妃。
　　“小主，”晚晴边为明珍梳头便说，“这中秋节可是个引皇上瞩目的大好时机啊，很多嫔妃在常日里见不到皇上的，也只有把握中秋节好入了皇上的眼。”
　　明珍看着铜镜中脸色微带苍白的自己，心不在焉地说道：“那岂不是很热闹？”
　　“可不是。那些主子啊个个穿得争奇夺艳的，奴婢都看花了眼。”幽草为明珍绾了一支银簪，这银簪被制成百灵鸟图案，嘴中还衔着一颗红色的珠子。
　　“小主的衣服都是素色的。要不，去拿几匹几日前皇上赏赐的锦缎，做几身宫装来。小主的皮肤显白，那桃红色穿在小主身上一定漂亮。”晚晴在一旁建议道。
　　明珍顿了顿，看着身上乳白色的宫装，沉思了一下，然后对幽草吩咐道：“记得皇上曾赏赐过一件白底芍药花纹的布匹，把它取来吧。”
　　“但……”幽草面露难色，“这节日里穿白色，不太吉利。”
　　“叫你去拿，你拿来便是。”锦瑟在一旁斥责幽草。
　　幽草姗姗地退下。
　　“小主穿成这样不是给比下去了吗？”锦瑟微微皱了皱眉，“自小主入宫来，皇上从没让小主侍寝。宫中的人对小主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小主应该把握机会才是。”
　　明珍拿起一盒胭脂，细心地在脸颊上缓缓涂抹开。
　　“我自有主意。那日还是不要太引瞩目的好。”

　　中秋佳节，空中万里无云。一抹圆月挂在空中，盈盈地闪着玉色的光芒。
　　待明珍到上林苑的时候，已有一些嫔妃候在那儿了。的确是个个穿金戴银，颜色纷杂的宫装恍若朵朵盛开的花朵，远远地便飘来一阵香粉味。
　　明珍白色的宫装在这片花海中，显得格外地寒酸。见她的装扮，全然不似来参加宴会的。只松松地绾了一个垂马髻，却没有插簪子，只有一朵艳丽的芍药在发间盛开。但这身打扮，也显得她清丽脱俗。
　　“这不是珍美人么？”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娇媚的声音，明珍回头看去。
　　“妹妹拜见梅容华。”明珍福了一福。
　　“妹妹真是多礼，近日都没看到你来锦绣宫走动走动呢。”梅容华走动起来一阵叮当作响，香风袭人。看来今个儿她是下了本了。
　　“真是，皇上也不好好待妹妹，让妹妹独守凄冷的娴芫宫，谁看了都心疼，瞧妹妹都瘦了。”一旁的芸嫔笑道。
　　明珍暗自冷笑。凄冷，这个词儿真是让她不敢恭维。此番话在他人耳中，定成了自己得罪了丽妃，使皇上将她抛掷一边了。
　　她顿了顿，然后仰起灿烂的笑容道：“近日来妹妹身体不好，改日去拜会姐姐。”说着掩嘴咳了几声。身边的锦瑟忙去扶住她，将怀中的瓶子拿出，往她嘴里灌药汁。
　　“看来传言不假。”梅容华还是那甜地发腻的笑容，“听闻妹妹自进宫以来病情日益加重，看来妹妹怕是无力去侍奉皇上了。”
　　周遭的几位嫔妃听罢收起的笑容，高傲地站在一边。面对对自己毫无威胁的人来说，那些笑容简直是白费。
　　明珍用袖子掩着，细细打量着那些嫔妃。想来这几个月为了躲避侍寝，也为了在背后更好的辅佐姐姐，再加上从小身体本不好，便以“水土不服，身子不舒服”为由，请皇上准许自己静养。或许是自己在进宫前曾“病发”过，皇上很爽快地准了。看着眼前那些轻蔑的表情，明珍突然心里有一些堵塞。
　　这段时间来，这样的眼神还看得少么？
　　在弱肉强食的后宫里，惟有胜者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只听见一声嘶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嫔妃齐齐下跪行礼。
　　皇上龙颜大悦，朗声说道：“众爱妃平身吧。”
　　“谢皇上。”
　　明珍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殷王身后跟着的依次是宸妃丽妃，还有姐姐。个个打扮地艳丽却不失高贵之气。
　　明珍定下心来，看来姐姐在这个后宫是如鱼得水了。她们的计划也可以顺利地实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有些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些什么，
　　待众人入座后，各色佳肴鱼贯而上。
　　突然瞥见她身边的芸嫔侧头对着一位宫女低声说些什么。那宫女一边听，一边眼神游离着。突然她看见明珍正定定地望着她，慌忙一缩头。芸嫔警觉地回头看来，明珍装作是无意看向她们的样子，将眼神转了开去。
　　不会错的，芸嫔最后一个口型是——
　　“桂花醉”
　　那是一种有着桂花香气的美酒，在这个时节很常见，口感温醇，带点甜味不易醉，也曾是周郡的特色。姐姐甚爱这种芳香的酒类。若比桂花醉还浓还烈的酒，姐姐是碰都不碰一下的。
　　芸嫔如此鬼鬼祟祟的举动看来是不怀好意的。
　　莫非是桂花醉里有问题？
　　明珍心下一动，抬头看着姐姐面前的那壶酒。
　　只听宸妃柔声说道：“见皇上身边的美人甚是眼熟，莫非是瑾嫔？”
　　明珏答道：“臣妾许久不曾拜会过宸妃娘娘了，有失了礼数，在这里给娘娘陪不是了。”
　　却听一旁另一个声音冷笑道：“妹妹还真是多礼。在这里就用不着那么多礼节了。况且，她们本就不那么在乎的。”
　　明珍寻声看去，却见一个女子由一个宫女扶着缓缓走到宸妃身边的空位子上坐下来。一身烟色宫装衬着她本就苍白的脸更显一丝阴霾。
　　“兰儿，你看你瘦的……水烟你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皇上的语气里带了些心疼和懊悔。
　　明珍看一些嫔妃眼里掩藏不住的妒忌，还有些甚是疑惑。于是回头朝锦瑟使了个眼色，锦瑟忙上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这是兰贵妃，如今应该算是兰贵人了吧。”
　　明珍疑惑地看着锦瑟，锦瑟忙说：“当年……因为丽妃小产的事情而被打入冷宫，后来皇上知道错怪了她，便把她从冷宫里接回来了。”
　　能被打入冷宫后还由皇上亲自接回来的人，看来不简单啊。明珍打量着昔日的兰贵妃，但离她太远也看不真切。只听她说道：“不必怪罪她。皇上不知道臣妾本就是这样的脸色么？想想皇上也不知道。怪不得说，瞧臣妾这脸色就知道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呢。”语气中满是不逊。
　　皇上顿了顿也不再说话，也没有发怒的迹象。这让明珍颇感意外。
　　这时坐在丽妃身边的一位嫔妃笑盈盈地端起一杯酒，娇声说道：“听闻皇上近日得一佳人，想来便是身边坐着的瑾妹妹了。近日一见，果是惊为天人呐。那姐姐敬妹妹一杯酒。”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既然姐姐如此爽快，妹妹我也不推让了。”
　　明珏抬手正要饮下，明珍见了大惊，又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站在明珏身后的小宫女突然站立不稳，直直地朝明珍身上倒去。明珏手一松，酒杯落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