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和腹黑们》llandu

2、第 2 章

　　王氏嫁过来的第二天，就听说了二房院子里那两个小家伙的事情。

　　苏家有个反骨叫苏衍，从小就离经叛道，最后还跑去经商，丢光了苏家的脸。可偏偏这反骨是二房唯一的男丁，苏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只能由他去了。

　　苏衍第一任夫人是个商户女，生个了女儿苏白就死了。族里几乎提都不提这个女人，只当没结过这门亲。

　　第二任夫人是苏衍在西北经商时娶的，是个秀才的女儿。这位李氏很得族里几位太夫人、夫人的欢心，在本宅里呆两年，就跟着苏衍回了西北，在那里生下了苏衍的独子苏墨。

　　一年前，苏衍临时起意来河北，结果李氏在路上感染了风寒，不治身亡了。恰逢黄河发大水，苏衍住的客栈遇到了暴动的难民，被一把火烧光了，只有年幼的两个孩子逃了出来。

　　苏衍在家时只和再嫁的舅妈于氏亲近，所以李氏死后，他就只给于氏去了信。也因此于氏听说黄河发水后，立刻让自己第二任丈夫带人去了河北寻找苏衍等人的行迹。

　　苏衍没找到，只找到了他的一双儿女。这两个孩子回到本宅的那天，整个苏家都蠢蠢欲动了，想要把他们背后二房的钱财通通拢到自己的手里。

　　结果族长发话，让苏白苏墨姐弟俩继续住在二房的大院子里，由三位辈分高的老夫人共同照看。

　　这样是族长的无奈之举，想要“抚养”“照看”这对姐弟俩的人太多了，答应了谁都得罪人，索性找了三个不管事的寡居的老人一起看着。

　　二房的仆人大多都是族里的家奴，苏白一来就以守孝为名，撵了大半，剩下的俱是爹爹和两任娘亲的心腹。也因此苏白没少被人说掐尖弄权，还有人说苏白把二房的钱都算在了自己的嫁妆里，半点不给弟弟留。甚至还有人说苏白巴不得把异母的弟弟弄死，好独占二房。

　　王氏听了这话就笑，弄死自己家里唯一的男丁，谁会犯这个蠢？

　　而且苏衍这个人，在钱上极为精明，家里的钱财都归置得极为分明，苏衍的嫁妆早就列了单子，每年都在添补。苏衍死后，家里也丢了些许浮财，但大体上还是保了下来。

　　这也亏得苏衍一直带着苏白四处走动，二房的生意账册苏白都一清二楚，该卖的卖该留的留，只有一个胭脂铺子和两箱金银器物被三房有个官女婿的苏九老爷抢了去。

　　如今二房名下留了一个绸缎庄，还有两千亩的良田，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睛。苏家如今只有长房、二房和三房还算体面，其他人都穷得叮当响，又懒又作。长房偏一直子嗣单薄，三房则仗着官女婿横行乡里，一个二房由两个小孩子坐拥宝山，族长每每想到这三房的事情，都要头疼不已。

　　也因此他虽不喜苏白，但也只能由着她强硬起来，护着弟弟，那可是二房唯一的男丁了啊。

　　便是王氏，也对二房的富贵眼红不已。二房的管家先生，穿的都比苏家有些正经的老爷少爷体面；二房贴身伺候的丫鬟，吃的用的都比自己要好。

　　哎，她一个四房的嫡子媳妇，还比不上人家一个丫鬟呢。

　　可再眼红有什么用，族长摆明了偏心苏白啊。苏白一口气给族里买了五百亩祭田，每年还拿出两百两贴补族里的家学，她要是族长，她也要偏心苏白。谁脑子有病，才偏心那帮子只知道花钱的败家子白眼狼。

　　族长又不傻，二房的那些产业，交给族里的谁都拎不起来，除了从小跟着苏衍耳濡目染的苏白。只有苏白，才能像她父亲一样，每年源源不断交给族里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

　　王氏想起苏白身边丫鬟的穿戴，再看看自己，又叹了口气。别说她眼皮子浅啊，她真想过去二房给苏白当丫鬟，吃穿不愁不说，还能拿钱。哪像现在，丈夫一分钱不往家里拿不说，还老惦记她的嫁妆钱。

　　苏白又看了遍账册，道：“爹爹不在，我是镇不住这帮人了。劳烦财叔给那几个人带句话，我年幼不通庶务，怕是管不好铺子了，干脆就送给九叔吧，省得整日被族里的人戳脊梁骨。”

　　财叔笑笑：“大姐儿又说气话了。”

　　苏白冷笑：“我说得出，就做得到。送给九叔，还能讨好下林守备呢。反正我现在钱够花，挣再多，我日后出嫁也带不过去，都是弟弟的。”

　　财叔想了想道：“等大姐儿出了孝，还是要带着哥儿去李家走动走动。李家如今接连出了两个举人了，日后若能把哥儿送去李家读两年书，也考个功名回来，大姐儿也有依靠不是吗？”

　　苏白摇摇头：“娘死了，他们也不见人来吊唁。这一年我也没少往李家送东西，他们可曾收了？弟弟是他们李家姑娘唯一的骨血，你见他们问过一句？李家根本不想认我们这门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我娘嫁过来时，李家就说了，当没养过这个姑娘。”

　　财叔不说话了，苏白叹气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吧。今年这红利，若收不回七成，这铺子我就真不要了。”

　　铺子虽好，钱财磨人。还不如都换成良田，虽然出息少些，但不用费那么多心神。只不甘心爹爹多年经营都化为流水，她才咬牙和那几个账房老板周旋。族里也有不少人和铺子里的人联手想要沾点好处，她里外都要提防。

　　未出嫁的女儿，身后无长辈扶持，真是举步维艰。

　　想到家里如今唯一的男丁，苏白眼神一暗，手指无意识收紧，将账册封面捏得皱起。

　　弟弟，弟弟，若是弟弟还活着……

　　从河边救回来的“苏墨”，出乎意料的配合听话，让苏白不能不提防。说他心思深沉倒也过了，只是这份安静和懂事，可真的不像一个两三岁的小孩会有的。

　　若他真是聪明的，倒好了，不用苏白说什么，他就知道要帮着她，维护二房的利益。他来到苏白身边后，从未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也许，他的家人真的都已经死了。他知道自己除了苏白，没有别的依靠了。

　　苏白叹了口气，她宁可把家财便宜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外人，也不肯给族里，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声和性命就都没了。

　　自己这步路，走得究竟对不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活下去，不仅仅是作为爹爹血脉的延续。她还那么年轻，她不想死。同龄的女孩，甚至是男孩，如同她这样早慧懂事的有几个？凭什么那些蠢笨自私的人能平平安安活到老，她却要死在妙龄年华？

　　她不但不想死，她还要好好的活着，富贵的活着！

　　想到这里，苏白被激起了一丝斗志，难民堆里她都逃出来了，几个账房管事，她还奈何不了？

　　“对了，财叔，你记得跟他们说一声，我爹爹最疼我了，这个绸缎庄子，本来是要留给我做嫁妆的。后来有了弟弟，爹爹才改了主意，但是之前他可没少跟我说几位管事的事情。在我心里，是一直把他们当叔叔伯伯尊敬的，有几次他们做错了事惹爹爹发怒，还是我在旁边劝着的呢。”

　　苏白笑了笑，看财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继续道：“那就麻烦财叔了。”

　　“不麻烦，为小姐做事，是老奴的本分。”财叔道。

　　苏白想了想，问：“对了，财叔的小儿子，今年多大了？”

　　财叔微微皱了皱眉，道：“五岁了，可调皮了，偏他娘还老护着，哎。”

　　苏白一笑：“五岁也该进学了，城里的山川学院很是不错，不知财叔有没有想让他走仕途的想法？”

　　财叔眼睛亮了，口中推辞：“小儿蠢笨，哪里能去城里读书呢。城里的学费贵不说，那学院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贵又如何，我还出不起吗？令郎若是日后出息了，财叔难道不开心吗。就算当不了秀才举人，识文断字的，日后也能寻个好的差事呀。我今儿就做主了，把令郎脱了奴籍，让他去城里书院读书，一切费用都由我来出。只是我就一句话，他必须好好学，别给我们苏家丢人。”

　　财叔知道苏白是为了卖自己的好，忙不迭的谢恩，并保证会把绸缎庄子的事情都给料理妥当了。

　　等财叔走了，苏白才喝了口茶润嗓子。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丫鬟青儿走过来给苏白添了热水，道：“小姐，今儿是和三位老夫人一起用晚饭，还是和哥儿单在这吃了？”

　　“那边那三位还在那念经呢？”

　　“是。”

　　苏白笑了：“太爷爷对我真好，找了三个这么老实懂事的大佛坐镇。”

　　“怎么能不老实，吃住都花的咱们的钱。她们无儿无女的，没有小姐，就只能住在乡下的破茅屋里吃糠咽菜。小姐还答应给她们养老送终，她们可不要识趣点，讨好您吗？”青儿道。

　　“她们识趣，我们就更要识趣。把哥儿叫来吧，我们在这用饭，等晚上了，再去和三位老夫人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