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行》Jessica.

3、再一次的出走……

　　满地的鲜血，气味熏人。希儿也支撑不住，倒在仲谋的怀抱，脸色苍白得吓人。
　　两军都无心恋战，各自收了兵退下。
　　仲谋抱着希儿回到大营。军医随后进来，为希儿治伤止血。
　　仲谋一直把她抱在怀里，不愿放开。全军的军医都来了，站在一旁等候召唤。仲谋红了眼，下令：“一定要尽快治好她的伤，无论你们用任何方法任何药物。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统统都得陪葬！”
　　公瑾和尚香赶了来：“怎样？有没大碍？”
　　军医回答：“姑娘的伤势，虽然并无大碍，但她受了惊吓，加上失血过多，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苏醒过来。”
　　不等仲谋发火，公瑾便把军医都请出了帐篷，让他们去治疗其他的伤兵。帐篷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了，公瑾便熟不拘礼，老朋友的话还是有所管用的：“仲谋，希儿只是外伤，不会有事的。你是关心则乱。”
　　看着希儿苍白瘦削脸庞上紧闭的双眼，仲谋心痛：“多年不见，到再见时，我虽已经贵为一国之君，又有何用？仍是她在庇护我照顾我。”
　　三天后，希儿醒来，仲谋大喜。希儿看着他，心里似有无尽的话要告诉他，却总也说不出口，便只是微笑。仲谋说：“几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希儿。当日你不告而别，可知我几乎为你发狂？你怎可如此残忍，在我们大婚之期离开？”
　　希儿默然：“我心中苦闷，找不到解决方法，只好出走了事。”
　　“为何缘故？”仲谋几年来一直找不到问题的结症，“我已经允诺迎娶你为结发妻子，我登基为王，你就是我的王后，统领后宫，恩深独宠。”
　　希儿眼神黯淡下来——他仍是不懂。看来大家都变了，我们都不是少年时期那个单纯天真的孩子了。
　　仲谋着急：“你不能再给我这种眼神，以前你就是这样离开我的！告诉我，你为什么困惑？”
　　希儿给他答案：“我不能接受你怀抱别的女人，不能够和别人分享你，我没有办法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自私，我只希望和你单独厮守，没有第三个人。”
　　仲谋释然大笑：“你可知道，纵使后宫佳丽三千，我仍只为你而钟情。真是个傻脑袋瓜子！跟我回宫，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希儿不语。此刻，她心里更关心另外一个人。无法忘怀子龙在战场上的眼神，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开朗豁达的年轻人会这样绝望而哀伤。
　　她问：“仲谋，你是否仍然念及我们当初的情分？”
　　仲谋奇怪：“自然！怎么？你仍然不相信我的承诺？”
　　希儿说：“要是你依然是我当初的仲谋，那你就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要是你已经是王上，想用权势逼我服从，我一定会自刎于你面前。”
　　仲谋长长叹气：“你说吧，我总是依你的。”
　　希儿提了个苛刻的条件：“给我金牌，让我在吴国来去自如。”
　　仲谋马上递上：“希儿，你要知道，这一走，你再也不能回到我身边来。你一定要想清楚。我的耐心有限。”
　　希儿默然，她知道的。反正她的生命都是不完美，无所谓加多一点了。年纪渐长，她也渐渐明白自己生性放任不羁，无法委屈迁就，很多心愿再无实现的时候了。只是，子龙为她而受伤，良心上总是不安。她一定要去看看他。
　　伤势稍好，她就收拾行囊出发了。仲谋送她到边境，仍不忘最后一次问她：“希儿，你真要舍我而去？”
　　希儿回答：“你已为人父，总不能为了我一人遣散你所有的妻妾子女。我也不能甘心做你后宫的一员，和你其他的妻妾争宠。世事无奈，唯有如此。”
　　策马远去，仲谋仍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恋恋不舍。尚香和公瑾追上来，不解：“你就这样放她走？”
　　仲谋无奈：“希儿执意如此，我别无选择。”
　　尚香顿足：“强留她在身边啊！时间长了她就甘愿了！”
　　公瑾倒是理解：“尚香，你在蜀国几年，可曾甘愿过？希儿外柔内刚，强迫不得的。”

　　子龙伤势好重，已经移至京师赵府中静养。希儿赶到，下人却不让她进门。蜀国的军师出来看了她一眼，便明白整件事：“程姑娘，请进。”
　　子龙躺在床上，脸色蜡黄，面容憔悴，医生已经束手无策了。他的牙关咬得太紧，药汁都灌不下去。希儿接过药碗，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子龙，要吃药了。”
　　子龙没有反应，希儿脑筋飞转，也顾不得众目睽睽，直接便吻上他的双唇，一口口地把药喂下去。
　　有她在身边照料，子龙的伤开始有了起色。他一醒来，便问希儿：“我隐约记得你曾经吻过我，是么？”
　　希儿不同意：“只是喂你吃药而已。”
　　子龙扬起眉毛，邪邪地笑：“那也算是了。这场伤受得还算值得。”
　　希儿没好气，这个人总是不能正经——在战场上怎么会如此勇猛呢？
　　子龙解下腰带，竟然可以分成长长的一条绳子，他把一头绑在自己手腕，另一头绑在希儿手上。希儿不懂：“你干什么？”
　　他笑：“这是雪域冰蚕丝做成的绳子，没有我的兵器是切不断的。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希儿有点生气了：“小孩子玩过家家吗？拿条绳子绑住我？”
　　子龙神情认真下来：“谁让你上次一声不吭地走掉？我找了你好久。”
　　希儿歉然：“我总是这样的，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子龙问：“第一个是谁？吴国孙权？怪不得你对寻常男子毫无感觉——为何离开他？“
　　希儿不想再提：“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得意地笑：“反正你现在在我身边，其他的我不管。”
　　京师里都是顶尖的医疗圣手，子龙的伤好得很快。希儿竟然慢慢适应了和他相依相伴的日子，两个人做什么都在一起，天，真是比当年和仲谋他们还要亲密。子龙在生活里实在是极有趣的男子，风趣幽默开朗豁达。这样继续和他在一起，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事情却并不如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蜀国的高层另有打算。
　　希儿的身世早被他们查得清清楚楚——孙夫人迁回吴国，希儿或许可以成为他们另外一张王牌。看孙权对她的迷恋程度，杀伤力比孙夫人可能更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希儿对蜀国的丞相和大王都没有多大好感，这些人时刻都在计算，神情举止都是尖刻势利的，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上天见怜，她得知了这件事情——公瑾和仲谋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们早派人在她身边保护着。
　　子龙吃过药，沉沉入睡。希儿坐在床边，用丝巾醮了药汁，细细为他洗去伤口处渐落的疤痕。神思有点恍惚，她长长的睫毛在星光下微微颤动着。子龙午夜转醒，实在为她的神情吸引，忍不住挣扎着要坐起，却不小心弄痛伤口。希儿按住他，低声说：“不要动。”
　　子龙握住她双手，顺势拉她入怀。她略作挣扎，转眼又放弃了。
　　长夜不见月色，星光却无比灿烂。
　　朝阳升起，暖暖的光照进房内。子龙伸手遮住眼前的光线，喉咙有点干涩，内心却甜蜜无比——她的樱唇温润而柔软，吻起来感觉真好。昨夜是否太疯狂？但，再也找不到那样淋漓尽致的快乐了。
　　等等——不对，空气中少了她身上清新淡雅的气息。希儿？
　　一直缠在手腕的丝带也放开了，整整齐齐地系在他的腰间。
　　另有一封信。
　　“子龙：抱歉，我仍是无法在仲谋和你之间找到平衡，这种感觉让我备受折磨。只好再一次逃离。你看，我还是这么懦弱，并不如你所希望的那样洒脱。我自私地希望你会永远记住我给你的礼物，但是也知道不可能。如果可以，忘了我吧。很多女子愿意爱你——这么好的一个男子，你会得到幸福的。
　　珍重。
　　希儿即日。”
　　床单上血迹斑斑，是她昨夜留下的痕迹吧。这个人在他的生命打下这么多烙印，怎么还会勉强他把一切全然忘记？
　　什么都不顾了，策马追赶，吩咐部下四面追查。
　　丞相诸葛孔明在城门前拦住他：“不准去！那个女人是吴国派来的间谍，她不值得你如此！”
　　子龙什么都听不进去。五虎将中其余的四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拦住他——这个人发起狂来真不是开玩笑的。一场仗下来，五人都是鲜血淋漓。子龙刚好的伤势又严重了。蜀国的大王龙颜大怒：“子龙，你怎么如此鲁莽？此间正是用人之际，你竟然与弟兄们互相残杀！若然害我国损失任何一员大将，你于心何安？！若不是见你之前救驾有功，此刻早应把你打入天牢！”
　　子龙不语，他的心已经碎掉，没有思考的能力了。
　　希儿走在路上，长发在晨风中被吹得散乱。双唇干涩，脸庞冰冷，眼眸里止不住的泪水，悠然滴落。为何落泪——这一生都是失败的吧，成年后总在逃离。为何总也定不下心来安顿在某处？徒然惹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