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春来 ...
-
夏侯称与魏琐楞在原地,误中副车,实非所愿。魏琐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曹丕优雅地抬手擦去脸上的雪,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地上抓了一团雪朝夏侯称扔去,正中鼻梁。
魏琐哈哈笑了一声,也抓起一团雪朝夏侯称扔去。小样,叫你嚣张叫你躲。被打中的夏侯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抓了两把雪,一左一右朝二人扔去……
夏侯衡找来时,三人已是满身雪渍,鬓乱冠斜,累得精疲力尽各自坐倒在地,三人周围各有几名侍仆婢女。
夏侯称道:“这‘打雪战’确实有趣,子桓你明日再来,我们再战一局”
夏侯衡奇道:“打雪战?”
夏侯称道“阿琐起的怪名儿,倒也应景”
夏侯衡瞅了瞅魏琐,有那么好玩吗?“明日叫上我,我也同你们一起”
曹丕待他兄弟二人说完,抬头瞥了眼天色道:“时已近晚,丕就此告辞。明日能再与卿行此雪地之乐,嬉游之趣。”再不走,这宵禁的时间就快到了。
夏侯衡与夏侯称作揖道“子桓慢走”,魏琐说的是;“公子慢走”
曹丕闻言一怔,继而走回来,轻声在魏琐耳畔说道:“子桓,愿卿呼余之表字,子桓”说完微微一笑,也不等魏琐说话,便即转身离去。夏侯衡与夏侯称一起送他出门去。
子桓,魏琐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让自己称他表字,这是什么意思?唯一可以肯定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她所愿地更进了一步。魏琐满意地笑着,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心里期待着明天曹子桓的到访。昨天他是故意把弓忘记的吧,今天才有借口来拜访嘛,只不知明天他会用什么借口?
到了第二天早上,魏琐早早地起来,梳妆完毕,略用了些朝食便到夏侯衡院中去了,说是与阿兄探讨一下《史记》,眼睛却不时地往院门处瞟去。夏侯衡瞧出了她的小心思:“阿琐是在等子桓吧!”
魏琐低头喝茶,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夏侯衡见她如此,笑着宽慰道:“朝时已过,子桓差不多也该来了。不必心急”话音方落便有侍女自院门外走入,想是来传话儿的。魏琐自席垫上起身,准备随侍女同去见曹丕,却见侍女跪下将一封信呈给夏侯衡:“丁夫人府上送来的,说是呈交郎君”夏侯衡接过信来拆开一看,原本飞扬的眉毛垂了下来,叹了口气,转头对魏琐说道:“子桓回许都去了”
与曹丕一起回许都的除了卞夫人一行外,还有军师郭嘉。
郭嘉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说道“公子有心事?”这人自打从颍川出来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曹丕端坐马背手握缰绳,目光悠远不知看向何方。听到郭嘉的问话,他转过头来:“军师何以如此相问?”
“我瞧公子自出颍川城出来便有些神思不属,料想公子有心事,若嘉所料不错,公子这心事可是与那夏侯氏女有关?”
曹丕斜眸扫了郭嘉一眼:“军师认为如何?”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公子指的是这人呢?还是公子的心事?”
“皆可”
“此女丰姿冶丽,男子见之无有不动心者,难怪公子牵挂”
曹丕听罢狭长的凤眸微微一敛,面上依旧笑道:“听闻军师想要娶她?”
“咳咳咳……”郭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自己也就嘴贱客气地多夸了她一句,竟叫这二公子生疑了?就那黄毛傻丫头送他他都懒得要,也就你这破眼神看得上。
“此女看似疯傻,行事出人意表。实则心中一片澄明,与之相处当乐甚于忧。然嘉所属意者并非此辈。公子不必见疑”
曹丕闻言,执缰的手一紧“军师何来见疑之说。不过就一女子,军师要真属意于此女向夏侯将军求娶就是了。”说罢扬鞭打马溅起碎玉无数,神色不悦纵马朝前去了。
郭嘉摇摇头啧啧感慨,不过就是一女子,何至于叫你忽喜忽怒,烦躁至此。骚年,你还是太嫩了。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转眼已是建安三年。
春三月
许都来人的时候,有楼燕衔泥,纤长的尾剪过风中,宿向梁间。宣旨的太监缓缓展开黄绢,尖细的声音在太守府前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颍川太守夏侯渊忠善贤良,其心可嘉……擢为督军校尉。淮南袁术逆天而行,于寿春称帝……,徐州吕布助纣为虐,又有张绣,刘表作乱,今命督军校尉夏侯渊随司空曹操南征讨伐逆贼张绣,即刻赴军,不得有误”宣旨太监的身后跟了两名家仆模样的人物,手捧两个托盘,上了封,瞧不出是何物。待夏侯渊接过圣旨,二人上前拜倒见礼:“此为司空府二公子送与夏侯伯权之礼,劳烦使君转交”
听旨时夏侯衡便站在父亲身后,此时闻此二人说有礼物转交自己,忙上前道了声:“不敢,衡在此,有劳二位了”一边令家奴接过托盘,一边向二人道谢。两人见礼物送到,也不多说废话,逗留了片刻便随宣旨太监一起走了。
夏侯衡回到院中细细查看了两件礼物,气得眼角直跳,面色不愉地叫侍女收拾好,也不封装直接放托盘里一起送到魏琐院中去了。
夏侯衡跨进院门的时候,魏琐正歪靠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等萱草取热水来沐浴。见他进来,魏琐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招呼道:“阿兄你怎么来了?”
夏侯衡朝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两个托盘被端了上来。撇了撇嘴指着托盘中的物件,没好气说道:“说是给我的,可你看看这两样东西像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你的,难道是给我的?魏琐好奇地向盘中瞧去,一个盘中放了件雪白狐裘,另一盘中放了个卷轴。那狐裘毛色纯白,不含一丝杂色,是由上等的狐皮缝制而成。魏琐上前自托盘中取出狐裘,轻抖开来,长三尺有余,肩窄腰细,分明不是做给他这种七尺男儿穿的。
“谁送你的?这尺码明显不对啊!”这分明是做给女人穿的。
夏侯衡朝她翻了个白眼:“还能有谁,自是曹子桓那忘恩负义之徒,你倒试试看穿着合不合身?”过河拆桥,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曹子桓。
魏琐有些犹豫:“这样不太好吧,不是说送给你的吗?”
夏侯衡不答她话,直接走过去拿起托盘中的第二样礼物,‘刷’地一下展开那卷轴,这样一来这个傻妹妹应该能明白了吧。魏琐但见一个杏眼樱唇的美人栩栩如生地印在画纸之上,手握三足青铜觚爵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神态气质入眼看来异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魏琐瞅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女人看着挺眼熟的”
夏侯衡被她一噎,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方扶额叹息:“傻子,傻子”连说了两个傻子,将手中的卷轴一卷,扔在托盘中再不发一言走出门去了。侍女将托盘放到案上,朝魏琐瞄了眼,捂嘴偷笑着告退了。
魏琐拉住走在最后的一名侍女,问道:“娟儿呢,不是说她被调到阿兄院子里去了吗,这回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自己好歹也是她的故主啊,阿兄带侍女出来怎么也不把带她过来呢。
侍女躬身道:“石姐姐已被郎君纳入房中了,不与我等一处”说完行了一礼,自退出门去了。
魏琐僵在原地,纳入房中就是当了夏侯衡的小妾,阿兄尚未娶妻却已经纳了小妾。娟儿和曹家女究竟谁更可怜一些?魏琐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算了,可怜个毛啊,这个时代婚姻观念本就是这样,人各有命,何必替他们操心这许多。忽然茶杯滚落在地,茶水溅起打湿了脚上的罗袜。人各有命,这命的区别又有多大,夏侯衡尚且如此,那曹丕呢?他现在又有几房姬妾?
魏琐俯身拾起地上的茶杯,抚摸着杯沿叹了口气。自己这三观还有待退化啊!对于三妻四妾的话题,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做到泰然处之,心绪无波。在想到曹丕可能早已纳了姬妾后,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竟忽而崩塌了。
魏琐正努力掰歪自己三观的时刻,有敲门声传来,是萱草的声音:“士女,热水来了”
魏琐将茶杯往案上一放:“送进来吧”
家奴将木桶抬进屋内,又注满了热水,萱草上前请示道:“士女可是要现在沐浴吗?”
魏琐点点头,遣退了家奴侍婢。轻解罗衫,往桶中望去,只见悠悠晃荡的水面上一个杏眼樱唇的美人正望着自己,眉眼之间很是熟悉。魏琐一怔,立即冲到案边,急急展开夏侯衡拿来的卷轴细细看去,那画上之人可不正是那水中之人。又拿起那狐裘往自己身上披去,肩胸腰臀,无一不与自己贴合。
魏琐披着狐裘,狠狠骂了句“混蛋”,夏侯衡与夏侯称你们两个混蛋是谁把老娘的三围泄露出去了,这皮草怎么做得这么合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