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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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迹部他们打了个招呼之后，长太郎拉着八千代就离开了桌球室。先不管为什么又牵起来的手，八千代满脑子都是迹部唇角那有意无意的笑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迹部说礼服第二天归还就好，然后现在主要是让佐伯开车送他们回酒店——别问她为什么在德国这个地方居然还有迹部家的车这件事。
坐在车的后座上，八千代抱着手中装着自己本来衣服的袋子，有点紧张的看向身边的银发少年。
从出了那个地方之后，银发少年的脸色就一直不好。和之前温柔体贴的模样不同，面无表情的少年让八千代稍微有点不安。受不了空间内僵硬的气氛的八千代想来想去，然后找到了一个话题。
“啊，真可惜呢......本来应该可以看到手冢君和迹部君的桌球球技对决的呢。”
“......”
“呃，并、并不是在抱怨凤君说要离开什么的！”才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语意有误的八千代慌张的解释，结果还回来对方淡淡的“嗯”。
......感觉，好像在生气？
知道自己找话题也没什么意思的八千代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嘴。
习惯了少年的温柔的自己，却一直没有想过是不是这个人的温柔只是单纯的善意。或者说，虽然想过，但是却又悄悄的，在享受别人给予的关怀。
......所以现在才会不适应不笑的少年。
八千代望着自己的手，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就在这种气氛下，两人到了所居住的酒店门口。佐伯因为还要回到迹部他们身边，所以将两人送到之后就告辞了。八千代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少年，踌躇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
“那个，凤君。”
“......嗯？”
八千代微微欠身：“对不起呐，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少年脸上终于不再无表情，相对的，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八千代苦笑了一下——自己会道歉那么让人惊讶么。
“今天走丢了的时候，给凤君造成麻烦了，对不起。”
“不，不是——”
“而且刚才，因为球技太差，所以没能让凤君好好的打台球吧？明明凤君是想要去找穴户君的吧？结果为了照顾不会德语的我，没能好好的享受台球的乐趣......”
“诶？没有这回事——”
“而且。” 八千代垂着眸，轻声开口：“刚才也对凤君说了很过分的话。明明凤君只是因为自身的善良所以才......再者凤君其实也很期待看迹部君和手冢君的对决吧？但是却......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呐......”
“不是这样的！”终于明白少女说的是些啥的长太郎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少女一股脑的道歉。对上那双红瞳，长太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无奈的笑。
“不是的，菅野同学。”
“诶......？”
“不是的。”仿佛是担心少女不相信一样的，长太郎再次郑重的重复。他抬起手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虽然确实是生气了......但是却不是生菅野同学的气。和菅野同学一起，我觉得十分开心。”
“......在说......什么？”
“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长太郎眯起眼，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了自责的神情：“明明知道要打台球的，但是菅野同学换衣服的时候，却没有考虑到打台球的时候菅野同学会不会不方便......”
“什——”
“对不起，菅野同学。”长太郎苦笑：“如果我能更慎重一点的话，就能让菅野同学好好享受台球的乐趣了。”
八千代半张着嘴，愣在原地。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要自责？等等，这个人脑回路不对吧？为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八千代忽然想起来，打台球的时候，突然站到自己身边挡住旁人眼光的少年，以及之后的，自己再也没有上过场的事情。
......原来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再为衣服所困？
为、为什么——
“菅野同学穿礼服的样子，很漂亮。”
“什——”八千代瞬间瞠目结舌，同时耳根的温度飙升。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长太郎却如同没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似的。他温和的棕色眸子注视着面前小小的少女：“所以从私心上说，也想要多看菅野同学穿礼服的样子一会儿......但是却因此造成了你的困扰，真是对不起。”
“——！！！”
夜空上月光温柔的洒下，只是被酒店大堂内透出来的光冲淡了许多。借助着那温柔的明黄灯光，八千代不可思议的抬着头望着少年俊秀的脸。银发的少年脸上没有一丝欺骗的感情。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八千代立刻低下头，抬起右手用手背遮住了脸。脸上飙升的温度让她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直以理性而骄傲的八千代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心跳的节奏。一面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道谢一面却羞的想要逃跑的八千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控制住自己。
“菅野同学？”
为、为什么这个人那么出乎她的常识！！！
不是没有被搭讪过，不是没有听过甜言蜜语或者称赞的话，但是为什么从这个人口里说出来的，没有华丽辞藻修饰的言语，却会让她的心里激起那么大的涟漪？啊啊啊真是的——已经不知道到底怎么办才好了。
“所以，不是生菅野同学的气哦。而且菅野同学，也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啊。”好像注意到少女的害羞又好像没注意到的银发少年轻笑出声。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女，长太郎眯起眼瞳笑的温柔。
“说起来，菅野同学，之前也说过了吧，想要你去一个地方。”
八千代此时已经混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机械的点了点头。
然后长太郎笑了。他伸出手，执起少女空闲的左手。
“作为没能让你好好享受桌球的赔礼。”
→ → →
推开房门，八千代望着空旷的房间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这个酒店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在这个酒店的顶层，有几间闲置钢琴房。进入其中一间后，八千代看着少年走到中央，将三角钢琴的琴盖抬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不知道呢。但是听忍足前辈说，这里以后似乎是提供给客人休息的地方。”少年微笑着，月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洒了进来。虽然八千代想要将灯打开，但是却被少年制止了。
“菅野同学，这边这边。”长太郎坐到了椅子上后，招呼着八千代。
一边腹诽长太郎是什么时候和忍足聊过这个地方，一边将门带上的八千代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了少年身边。本来想着就这么站着的八千代，在少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的动作，和一直望着她的那双眼瞳的催促下，最终还是乖乖的坐到了少年的左边。
靠着月亮和外边的霓虹灯的光亮，虽然没有在房间中打开灯，但是也足够八千代看清楚琴键。
“那个......凤君？”
不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的八千代疑惑的看着长太郎。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和这个人对上以后自己的步调就总是与预设的不一样？
八千代忽然想起以前和清水伊河谈论过恋爱的事情。她当时说过，不会因为对方而改变自己——这点她现在也坚信不疑......但是现在她却不明白能够影响自己的人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存在。
明明能够很好的应变周围，却唯独在这个人面前会不知所措。是因为他的温柔天然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还是因为，这个人是自己从来没有相处过的异性？就像刚才明明知道那只是对方的温柔，但是依旧会因为表扬而感到......高兴？
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为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偏偏是发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样的话......连让自己冷却的时间都没有了......
“菅野同学以前学过一点钢琴吧？”
“诶？嗯。”八千代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来合奏吧？”
“诶？！”出乎意料的提议让八千代差点没跳起来。她稳了稳心绪，露出抱歉的笑容：“不，我只是会一点点......基本上属于初学者......”
“诶是吗？”少年眨了眨眼。正当八千代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长太郎却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八千代的右手。
“凤、凤君？！”
“那么，菅野同学来做我的左手吧。”长太郎望着八千代，笑的纯粹。因为窗户正好在八千代的左边，所以借助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八千代能够很清晰的看清少年的表情。和带着面具的时候不同，并没有那么生疏的感觉......可是，八千代却还是无法以平时的淡定面对他。
“菅野同学只要弹几个特定的音符就好了。”
“诶？但是为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么，赔礼。”长太郎理所当然的说：“桌球是两个人的游戏，钢琴也可以啊。”
八千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时候用网络上的一句话来讲就是——他说的好有道理，我无言以对。
“那么，菅野同学，这几个音符记好了以后，我们就开始吧。”长太郎用右手在琴键上的几个特定音符弹奏了几遍：“每次要换音符的时候，我就会在你的右手上敲击一下。节奏你应该学过.....敲击之后的第一拍，就弹奏。这几个音符循环着弹就好了哦。”
“嗯、嗯......”所以才要牵手啊。
八千代看向了琴键，然后将左手放了上去。熟悉了一下音符之后，八千代向长太郎示意。少年微笑，然后握紧了她的右手。
“那么——”
他的右手开始弹奏出音符。
→ → →
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可是听着听着，八千代就察觉了异常。
这首曲子.....在什么地方听过。而且不是以前，就是最近。八千代在脑中搜索了好长时间后终于回想起来，这首钢琴曲就是坐上飞机的时候，听到的那首钢琴曲。
她顺手分享给少年的那首钢琴曲。
“菅野同学说，很喜欢这首曲子。”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长太郎温柔的声音伴随着乐曲奏响。八千代根本不敢转过头去看少年的表情，一来是因为害怕弹错音，二来是，如果看到了少年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只是没有专业演奏者弹得好......对不起呐。”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菅野八千代真的不明白。
“......”八千代对此只能保持沉默。她想说谢谢，她想说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美妙了，但是这些话到了唇边，却又被她硬生生的逼回了心里。她理智告诉她应该说，可是理智也告诉她说出来的话会有什么东西脱离她的掌控。
八千代对这样的自己哭笑不得。为什么只有这个人会让自己变得那么奇怪？为什么从下了飞机的瞬间就什么都不对了？
但是......
她真的很感谢长太郎的心意。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全神贯注的弹好那几个简单的音符，不让自己的疏忽给这份礼物添上瑕疵。
她认真的弹奏着，认真的倾听着。这是她对这份礼物呈上的最大谢意。
谢谢。
→ → →
长太郎一边不松懈的弹奏着菅野八千代说过的“喜欢”的乐曲，一边抽出一点空闲看向她。认认真真的感受着他给予的节奏，同时在左手上做出反应的黑发少女让长太郎心里浮现出“可爱”的评价。
纤长的睫毛，剔透的红色眼眸，精致的侧脸，柔顺的长发。还有那全神贯注的表情。长太郎抿嘴无声的笑——如果让这个人知道自己对她的评价是“可爱”，她一定会全力否认吧。
脑中浮现出的是少女的各种姿态。
最初初见时的冷静，平时待人的优雅自然，对待事物的理性客观，遇到危险时候的坚强，重视家人的执着，害怕妖怪而露出的惊慌失措，在黑暗中因为安心而松了口气的柔软，关心别人的时候的温柔笑容，对待妹妹的宠溺，偶尔恶作剧的狡黠，害羞的时候的脸红和否认，蹩脚的谎话......还有刻意的疏远。
温柔的人。
从菅野八千代成为他们的经理助理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了。长太郎说不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着她的。只是等反应过来，已经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很久了。
今天这个人走失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到的。突兀的察觉到，他习惯菅野八千代的存在这个事实。长太郎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只是他单纯的不想要失去现在的时光。
突兀的一点铺垫都没有。
所以今天看到手冢前辈和菅野八千代似乎关系很好的时候，他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今天看到少女穿上礼服的时候，他会挪不开眼神。所以在打台球的时候，他不想要让那些男人看到她因为不慎而露出的肌肤。所以他才会想要送给她，她喜欢的乐曲做“赔礼”。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做了这些事了。
啊啊，真不像自己。长太郎无声失笑。他侧过眸，看向一丝不苟的少女，然后嘴角牵起了温柔的弧度。
她说，不要对不是重要的人展露过多的关怀，但是她却总是忘记自己应该知道的话。掉下坑的时候用身体庇护他们也好，泳池里担心的看着他被打伤的地方也好，那些自责的话语也好......明明她自己说出来的道理，自己却不履行——狡猾的人。
但是，菅野同学......即使是自己，也不会总是将目光追随着谁。所以......所以——
菅野八千代，对凤长太郎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在被月光充盈的房间里，此刻仅仅只有钢琴声在奏响。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0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