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狼藉》端木承轩

6、第 6 章

　　第六章

　　林肖寒独自于太阳升起时趴在车内。在这一方空间中静静思良。想起许明一脸孩子气的笑容，吃饭时候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面一阵阵的发紧。倘若他还记得，那么对自己是否还会这样轻松。无法忘记那曾经最后的一眼，他的疑惑与惊慌。自己所造成的，在他心里面留下的伤痕，如何掩的去。这样反而是好吧。这个曾经深爱，如今深刻的男人。只当做一个陌生到连名都不知的地步，相遇，之后还能有什么？该不该再次抓紧他？抓紧之后还会再松开吗？还能抓得住吗？眼睛干涩，是连一滴泪都再流不出的悲戚。那自然而然的抚摸，他的发，依然柔软。这样的动作，这样不由自主的亲昵，换来的不再是曾经怀中之人贪恋的柔和之情，只剩惊诧。该不会还能以为自己是个流氓吧。
　　坐起身前迎着不算耀眼的光辉。都说黑暗过后是黎明。现在天都亮了，自己的黎明在哪里？黑暗纠结不休。
　　今天是正式放假的第一天。六神无主的自己要如何度过这似乎漫长的称之为假期的放逐。家是不想回的。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如何怎还能够是家。
　　走下车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中。这个地方，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他说喜欢这里的广阔。喜欢这里的宁静。
　　而曾经，自己以为这些都是无法给予的。但现在才明白，不是无法，只是曾经不愿。如果愿意，是如何都能够做到的。
　　回忆往往伴随着刻骨铭心的痛。如此刻的林肖寒。似乎有些困乏。开车驶向那处自己已许久不愿再踏足的地方。
　　那个曾经被某人称之为家的地方。
　　钥匙是一直保存的。极好的保存。直到现在，从他离开之后，总共去过四次。却每次都是在更甚的痛恨自己中不敢再靠近。物未逝，人却非。
　　依然是无法镇定的颤抖。打开门，却无法再进一步。那曾经生活着的活生生的记忆抹不去。当再见到这个心里一时也未曾遗忘的身影，更觉得心中有万缕苦涩丝丝纠结。
　　许明，你要我如何放开。
　　头晕晕地，趴在床上不多时已经睡沉。
　　没有梦的睡眠。只有在白天的睡眠里才会存在。所以习惯的晚睡。越来越晚的，也或者应该说越来越早。晚到过了夜半，早到见了曙光。
　　再清醒时，已经下午四点。林肖寒没想到自己会睡得如此之久如此之沉。静静地看了会儿床边摆着的照片。有些豁出去了的神情。打开衣柜，看到很久没有再动过的衣服，拿出一套换了，开车驶离。
　　到达目的地时将车停于一处不太容易发现的角落里。遥遥望着对面路口那家夜店。看着也没有营业依稀只有几个早到的店员窝在门外一处说话。没有心心念念的人的影踪。就这样待到近六点，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走，这早已于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哪怕不清晰身影。嘴角扯出一缕哀哀的凄笑。
　　许明晃悠悠地走，远远看到店门口的洛奇打招呼，自己也扬起手臂回应。
　　然后进店再出来端着饭盒吃。那吃相，看的人总会觉得是香到不得了般的。的确，在许明来讲，没有不吃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食物。然后吃光，又进去。再出来时就斜倚在门边上。有人进店就摆出礼貌地微笑开门。没人时就发呆般地凝神。
　　他不知道远远的有一个人深深地望着。
　　身体有些僵。看了表指针指向8点。暗自决定般地深呼吸。下车走近。
　　看着走过来的人，许明有些许不可置信。这个昨晚……今早……昨天有过两面之交的人竟站在自己面前。
　　“你？”不确定地问。
　　“又见面了。”林肖寒微微笑。
　　那眼神中深深地忧郁再依然挡不住。“来这里？”许明知道自己也许正是被那忧郁所吸引。 “是。不欢迎吗？”没有改变的笑容。没有起伏的音调。有的只是愈加温热的目光。
　　“啊。不是。欢迎光临。”推起礼貌的笑。许明略欠了身子打开门。
　　林肖寒却不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男人。
　　里面出来的人明显震惊。愣愣地瞅着外面的两人。林肖寒转过头，自然而然地笑。洛奇突然反应过来般地拉起他就走。许明上来挡住。“洛奇。你干嘛。”这是客人哎，怎么能这么对待。
　　洛奇不言回头瞅着林肖寒。看到他眼眸里深深印着的许明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我认识他。他来找我的。”扔下这话仍死拉着林肖寒地胳膊就走。
　　林肖寒也不言语。略略笑笑向许明点了头。无可奈何地深深叹息着被拉着走，直到感觉胳膊有些吃痛时已被拉到一处角落。然后洛奇恶狠狠地甩开他，死死地瞪着。
　　“你来这干嘛。”一出言就是不愤的口气。
　　林肖寒略皱了眉头，眼中的忧郁更深。“我想他。”直接的回应。
　　洛奇呵呵地笑，讥笑，任谁都听的出。“想他？想他怎么还没死是不是？想他怎么不去死是不是？想他？你还好意思说想他？”
　　“我没有。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是真得想他。”林肖寒知道洛奇讨厌自己。
　　可自己明明想许明想的不得了。这么久的煎熬，自己的悔恨，长久的苦痛，为什么还要被否定。他是伤害过许明，可从来不希望许明出一点事。只是那次……那次……
　　“他可不想你。林肖寒，你应该记得当时医生的话。我可是背得很牢固。你不记得我可以再告诉你一次。选择性失忆，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你听好了，不愿意记得。为什么单单只不记得你。许明是不愿意记得你才会忘记你的。他不会再想起你。你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他现在自己过的很好，什么都没有受到影响。你如果真得为他好，就别再来骚扰他。”
　　狠狠再瞪了林肖寒一眼，洛奇头也不回地走掉。
　　头很沉，身子很轻，林肖寒扶着墙一点点滑倒在地。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那些话，洛奇的那些话一字一字铮铮做响。他不是不知道。他不是忘记。他只是不愿意。为什么，许明，你恨我、怨我，可以打我、骂我。但是请你记得我，记得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