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晷》行云木

3、林家有女2

　　林书洛是庶出，本来这种相对正式的家宴，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但林正予因为她母亲的关系，却是相当宠她。平日里若是其他小姐有了什么东西，自是少不了林书洛的。甚至每回林正予外出视察，都会带给林书洛很多玩意。所以自小林诗瑶都和她看不对眼。
　　不过随着年岁大了，林诗瑶自要维持自己脱尘出俗的女神形象，倒很少找林书洛的碴。
　　关于林府上一辈的恩怨，林书洛母亲的事，先暂且不提。
　　且说林书洛迈进了前厅，先行了礼，“书洛见过父亲母亲大姐二哥四妹。”
　　“阿洛来了，快坐。”林正予温和的笑道，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林华氏的笑容有些僵硬，还是笑道，“阿洛，今日你大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是书洛来迟了，给父亲母亲赔罪。”林书洛依旧曲着身子，并未起来。
　　“这孩子。”林华氏笑骂了一声，便将林书洛扶起来按到了空着的椅子上，“一家人说什么傻话。”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林书洛坐的位置竟和林诗郁、林诗瑶成三角之势，鼎足而立。
　　论相貌，林书洛自是比不上林诗郁和林诗瑶姊妹俩，但是林书洛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她明明就在你的眼前温和笑着，却遥远的仿佛身在天阙。
　　简单说，若是在一群普通女子之间，常人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林诗郁和林诗瑶。但若是在一群美女之间，常人第一眼看到的却一定是林书洛。她不必刻意表现出‘我自独立于人世’的淡漠脱俗（咳..就像林诗瑶），林书洛站在那里，就是清净无碍。
　　“一年不见，三妹妹愈发清丽。”林书洛刚一坐定，林诗郁便开口了，满脸亲近温和，连那一声感慨也显得极为真诚。
　　果真是在宫里呆久了，这城府。
　　“多谢大姐夸奖。”林书洛回道。
　　林诗郁愣了一下，虽说林书洛这样回答，并不算失礼，但...怎么就这么冷场了呢？她应该回什么？一般人的回答不应该是‘谬赞了。’或者‘哪里哪里，大姐才真是天人之姿啊。’虽说这种恭维已经听腻了，但是就这么呃...承认了？
　　林诗郁低头笑了一下。
　　自己这三妹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四妹笄礼快到了吧，四妹想要什么礼物？”林诗郁转头对向林诗瑶。
　　“劳大姐挂念，只要是大姐送的，小妹定然喜欢。”林诗瑶淡淡回道。
　　“......”林诗郁。这两个妹妹，没一个省心的。还是以前好啊，林书洛虽说不与她亲近，但偶尔蹦出一两句令她无语的话，现在想想，倒是有趣得紧。只是小时候林诗瑶总是缠着她，软蠕蠕地叫姐姐，如今却是越来越疏远了。
　　过惯了宫里勾心斗角的日子，如今倒有些伤春悲秋了。林诗郁微微自嘲。
　　“过了笄礼，小妹就要选婿了，不知小妹可看上哪家公子，莫不要姐姐给你说道说道。”林诗郁玩笑道。
　　林诗瑶听到这句话，一副冰山美人脸倒是一红，没有回答。
　　林诗郁一瞧，便知有戏，想着一会儿饭后是要好好‘交流’一番，只是父亲的如意算盘怕要打破了。
　　食不言，一时无话。

　　林府，暗香阁
　　林书洛正倚在床榻上看书，身上只着了件薄薄的裘衣，盖了件厚厚的被子，倒也不算冷。
　　大约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屋外还有些寒气，不过暗香浮动，别有滋味。
　　林诗郁在林府呆了几日便走了，如今她贵为一宫之主，自是有很多事情亟待处理。
　　一场春雨一场暖，日光正好。金喜在屋内打扫着。
　　“姑娘，四小姐的生辰要到了，你想要送什么礼物？”金喜问道。
　　“写副字吧。”林书洛头也未抬，回道。
　　“姑娘，这次生辰不比往年，这可是四小姐的及笄礼啊。”你总要认真些。金喜道。
　　“有什么差？以前她不也收了，还说我写得很好。”林书洛道。
　　如果忽略四小姐眼中想要杀人的目光的话。金喜心中想着。
　　“过几日便是与祁王爷的订婚宴了，姑娘总要挑件好点儿的衣裳。”金喜倒了杯茶，有些讨好的笑了。
　　林书洛本有些奇怪，往日里若她这么鲜明的表示不想动，金喜早就识趣地不提了，今日..“金喜，莫不是你想要出去了？”
　　“姑娘，咱们都有大半年没出去了。”金喜说的越发可怜。
　　林书洛其实并不喜欢出去，或者说，她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因为那种地方总让她觉得格格不入，那种热闹是不属于她的，徒增伤感罢了。
　　金喜不过十五六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倒是跟着自己，太过拘束了。
　　林书洛暗暗叹了一口气，“收拾一下，过了晌午再去吧。”
　　金喜扬起大大的笑脸，“我就知道姑娘最好了。”

　　无书则短。且说过了晌午，林书洛和金喜坐着马车出了林府。
　　林书洛今日依旧一身蓝裙，头发简单的梳了一个髻，干净清爽。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买的，不过是陪着金喜这个小丫头逛街玩闹，买些胭脂水粉，做几件衣服罢了。
　　路上坐着马车，竟转到了暖玉阁。林书洛思付着金喜清早的话，觉得是该给林诗瑶送些正经东西了，便进了暖玉阁。
　　暖玉阁是景国第二大玉器制造兼售卖商，背后站的是玖王墨子染。暖玉阁全景国只有京城这一家店，与玉苑不同，它卖的皆是药石，冬暖夏凉，身心有益，戴久了自有养身之效。
　　“姑娘请进，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的玉？”林书洛一进门，就有机灵的门僮前来问询。“咱们这儿暖玉寒玉药玉一应俱全，不知姑娘是送人还是自戴？”
　　“送人的，送给我妹妹做及笄礼。”林书洛环视了一圈，漫不经心地说道。她知道，一楼都是卖给平头百姓的，真正珍贵有价值的玉定然在别处。
　　那门僮眼睛溜溜转一圈，在天子脚下呆久了，自然也是有眼力劲儿的，看这姑娘虽穿着简单，但样样精致，必然身价不菲。
　　“姑娘这边请，这一楼都是些普通货色，若是令妹的及笄礼，自然要挑些好点儿的货色。”门僮哈着腰绕到了一座桐木架的后面，只见一条蜿蜒而上的楼梯现在眼前，镂空的雕刻，鎏金的奢华，极为美观。
　　林书洛提着衣裙便迈上了二楼。
　　暗香阁的二楼比之一楼大厅要小些，自然比不上一楼的人流如潮，看玉的只有两堆人。只是这里日光晦暗，倒是没怎么看清楚。
　　空气中隐隐有暗香袅袅，极为舒服。四周嵌着夜明珠，莹莹光芒，美轮美奂。
　　待林书洛走进了，那柜子上竟自燃起了火焰，林书洛没什么反应，想着这大概是所谓的人鱼灯。倒是金喜吓了一跳，微微有些懊恼。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玉石？”这时身后来了一个侍童，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林书洛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个早先的门僮被换下了。
　　林书洛并未答话，只绕着那四周的柜台走了一圈，本想着挑个差不多的手镯，却蓦地顿住了。
　　那侍童见林书洛的目光停在那对蓝色耳环上，顿时恭维道：“姑娘好眼力，这可是和田玉中极为罕见的蓝玉，世间少有。”说着将那耳环和一株冰蓝玉簪拿了出来，在夜光石的光辉下，隐隐有光华流转，莹莹光芒有如宇宙的深蓝夜空，深邃魅惑。
　　林书洛默了默，手抚上那对耳环，冰凉温润，质感鲜明。
　　就像那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