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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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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邀宴,且还请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齐渊心中不免生惑,只是他眼下的心思分到了旁处,自然这等事情便全由着伏氏一力处置了。
伏氏见是董氏相邀,原立就想婉拒了事,可待一转念,忽记起先时几日,齐蓁曾于庙宫内偶遇董氏亲侄,而今日相邀之名目,亦离不得此人,是以,决定还是先将女儿招来问询一番再行事。
齐蓁倒好不讳言董通似对已有意一事。
“那你心中是何主意?”伏氏的内里忽就没来由地有些失落起来。
齐蓁却似不大在意地拣起了桌上的果子来吃,只是她这果子才送到口边,伏氏便一手抢过,丢回到一旁,板着脸道:“成日里没个正经。”
齐蓁讨了个没趣,只得嬉笑着拍拍手道:“母亲急来做甚,女儿又不是这便是要嫁去他董氏府中,不过是去他别庄游玩上半日罢了。”
“你这便是要去走上这一遭了?”伏氏尤还不肯信地追问道。
齐蓁点头,“自然是要去见识见识的,他董氏的别庄还是占了我齐氏的田产才得建,如此更该去那里乐上一乐才是。”
伏氏有些泄气地道,“你这哪里为的是玩乐,竟为的是董氏那侄儿才对。”
齐蓁忍不桩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母亲如此定是为我将至嫁龄,心中难舍方有这等怨恼之意。”
被女儿道破心事,伏氏也只能无奈而笑,“你再若这般的顽皮,我倒想你早些嫁出去了。”
齐蓁腻到母亲身旁,伸手圈住她的手臂,撒娇地边晃边道:“我知道母亲舍不得我。”
伏氏心中稍慰。
只是齐蓁却又在此时不无狡黠地试探着道:“可我若是真个有属意之人,母亲当如何?”
伏氏这回可就确定齐蓁的心思了,立就肃声道:“董氏志大,其族人非为良配。”
齐蓁见母亲如此方正经了脸色,再又小心地将滕甫其人说了个大概。
“他父只为董氏府僚,这等家境委实太过不堪。”伏氏对于腾甫也未见有多少好感。
也难怪她如此,爱女心切呀。
齐蓁却又似无谓地道:“女儿又不是非他不嫁,不过是眼前儿瞧着有这么个尚可之人,先就欲品择他一番罢了。”
伏氏被女儿这等无状言语气的反笑了,“你小小年纪,又能品择出些什么来。”
“自然是他的心性才志。”齐蓁还真似要说出些个道道来。
只是伏氏却已无意细听她那稚嫩言语,仅示意她此番若打定主意往董氏的别庄游玩,必要带了齐宔在身旁才行。
“你向来的行事不甚周全,阿宔倒还有些主意,如此可免你惹上是非。”
齐蓁不服气地鼓了下嘴巴,再又扭了扭身子。
“你如此行止就很没个姑姑的样子。”伏氏就事而论,又训了女儿一句。
齐蓁仰头,做置若罔闻状。
“都是你父亲将你宠惯成了如此模样。”
既然母亲提到了为自己撑腰之人,齐蓁不由得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再又笑嘻嘻地问起父亲在何处,而后听得他尤在议事堂中议事,她便乖觉地端正了些,再又遣人去唤齐宔过来,与他一道在母亲面前细细地研论了番去董府游玩之事。
齐蓁如此,自然为的是不肯为父亲增添烦忧之故,如此必要暂先要母亲心安才是,
她这也是多年之悟。
女孩儿家到底是心思细些。
齐渊这个时候接连的召人往议事堂中,为的却是前日荆州所来的信报。
齐昭在此回的信报中,甚是祥尽的书就了如今江左境况,而后求父亲示下,眼前的情形要做何决断。
江左一地,自前度在扬州的新城、寿城之役败走后,时任大将军的褚蒙回至朝中即行突发制人之势,未及朝臣参他好大喜功,以至国力耗损的罪状,便已在君王面前究查起了他人过责。
就是说他怕自己的大将军之位难保,先下手为强,将与自己有隙的政敌强力清肃,确何自己日后还能在此高位上稳坐。
凡属朝中能臣者多会有排除异的些个手段施行,个中的正邪差别就只看所行的做为光明与否了。
褚蒙因着战事败绩确凿,确属兴兵失利,由此他唯能处心积虑的先行寻得旁人罪责,且不惜用莫须有之名,这等伎俩自然就难归正途,是以他于此上所行的背义之事渐成积怨。
能不成积怨么?江左旧臣,被他打压之列中,能够保全性命调往穷困边境戍卫的,已然算是幸者,而那些一众被他入罪免官之人,其中更有受迫至死的冤魂,是以昨年,江左朝中上下隐隐地对褚蒙形成了群起而攻之势。
褚蒙自恃自己尤在大将军的高位之上,手中还握着军政大权,对此倒不是十分的畏惧。
但其实他时有夜半惊醒之际,常恐有人入府行刺取他的性命,不过白日里却还是如常的理事上朝,就只是随身的勇猛侍卫多增了些。
可再多的侍卫也做不出时时贴身跟从的举动,譬如说,入宫赴宴,于君王座前,如何有人敢前呼后拥,率大批的武士上殿。
如此,褚蒙一时不防备,便被人乱刀斩于了宫中,此后,诸多朝臣上奏其罪状,罗列出的数目甚众,君王无意施恩,连带着其族人亦受牵连无端地丢了性命。
由是,如今的江左正值军政权责交替的混乱时候,而齐昭的信报之意,便是我朝拟否就机出兵江左,以展军威。
齐渊初获此讯,倒也精神为之一振,略加思索下亦认同此时机确属难得。
内乱之时,趁其无暇顾全,扰其防线安宁,就机拿下一两座城池当非难事。
不过,只一转念间,齐渊又隐觉这其中似有不妥,遂着人唤了齐晅至书房,意在听上一番他的见解。
齐晅仔细地看过了信报之后,不无斟酌地缓声道:“伯父可是不赞同此时出兵?”
齐渊微微颔首,“眼前的时机看似上佳,但其实应非如此,可如今看来你兄长是有思战之心了。”
“荆扬二州这几年间委实安宁的很,兵将思战亦属平常,况长兄初驻扬州之时即逢重战,当年并可算是吃了暗亏,如今逢此时机欲要还江左敌手以颜色也可谅。”齐晅同为领兵之人,自然揣得兄长几分心思。
齐渊慰然而笑,“倒是确如你所言。”
“只是长兄还需耐些性子,江左如今的情势并非为混乱之势,恰恰相反,多还是少有的上下齐心之时。”齐晅将心中所判悉数道出。
齐渊微微抬眼,示意齐晅继续,“你因何断定江左眼下如此?”
“宫中设宴,君王座前,斩杀重臣,实非寻常。”齐晅挺直了背脊,不无笃定地道。
齐渊眼光微动,内里随即恍然明澈,“是啊,能于君王身侧携利器者,多为其心腹。”
“不单如此,褚蒙此番被诛,当也有其主陆皓授意。”
齐渊再度颔首,“陆皓为帝这数载,倒也立意图强,只可惜用错了一个褚蒙,以至朝堂之上贤臣失声、政务混乱,由此国力必然无增,如此他应是早都有了除去禇蒙之心。”
齐晅扯了下嘴角,不无讽意地道:“陆皓原是想着禇大将军上任即能够扬威立名,不料想斯人却只擅纸上谈兵,常于的却是如何稳固自己的权势,整治排除异已,末了反将他的朝堂内外弄的乌烟瘴气,最后任其势大,残局无从收拾,只能与人出此下策合力杀之。”
齐晅的这番论断齐渊倒也多少认同,不过除此亦还有旁的诱因,至少以他多年为官所历来看,江左的世族高门应也是各有所归,暗有纷争,如此才能据已之势,与朝中上下、甚而后宫诸主均有牵扯,是以江左的局势才会错综复杂,由着个褚蒙大兴风浪,直至而今利之所向,君臣合力将其除之,必暂就会一心收拾残局,再并行防固界事宜了。
如此,我朝这边自然不能轻易莽动。
“新接任的大将军潘弈除掌兵权外尤任相职,可见其甚得陆皓宠信,并群臣慑服。”齐晅说到此处,不由得看了眼与之同领重职的伯父齐渊。
齐渊却是淡然一笑,摆了摆手,“他之权属掌控与我齐氏又不尽相同。”
齐晅做洗耳恭听状。
“潘氏应为江左数一数二的豪族,比之我齐氏更有根基任此要职。”齐渊说的这道理倒是浅显的很。
世族高门素来易掌高位,尤以其中子弟众多的大族为最,齐氏虽亦同为此列,但能如今之势却多靠自身搏出。
换句话说,潘弈如今虽将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但若只凭自身家族威众则难保势盛久长,江左皇族所思的,必也是永安富贵、万民臣服的顺景,则潘大将军日后还需多建些功绩才好。
“不过,诛杀禇蒙已然算得上是大功一件。”齐渊再又道。
齐晅点头称是。
他两人至此再将此信报种种又大概议了番,随后便召众府吏及僚属往了议事堂而去。
江左突有此等大的变故,想来我朝之中不止齐氏可获知此等信报,因而此事早晚必都会呈于天子面前,既然这般那到时朝堂之上多会各方论争,齐渊唯今当先理清思虑,方能事到临头之时说服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