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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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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齐蓁却不曾想,她这吃食还未到口边,一旁便听得二嫂庾氏笑嘻嘻地道:“今日赠兰之人可有合我们阿蓁心意的?”
其实众人心中皆有此问,不过只是庾氏口快罢了。
这下子堂中人等目之所向皆为齐蓁。
就那连几个淘气的侄儿侄女都定定地看了过来。
这下子齐蓁可就绷不住了,小脸儿终于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手中的箸也就此难举,不过口中却还不肯示弱,对着母亲脆声撒娇道:“母亲也不管管二嫂,如此的鸹噪,要人如何吃得下东西。”
伏氏似未有半点儿察觉之状地纳罕道:“你二嫂这才说了没几句话,如何会就鸹噪了?”
齐渊亦在旁点头,“你怕也是未有饥意,如此才吃不得下。”
这夫妻两个摆明了是一唱一合,齐蓁气结,转待又想,如今堂中除却他两个,尚有叔母为尊,既然依仗不上他两个,则莫不如要叔母上前。
齐蓁由此转头,忽闪着眼看向了一旁的甘氏。
甘氏自然随即明了齐蓁何意,果就不负其望地嗔了庾氏一句道:“你这做嫂嫂的便是关怀小姑也该分个时候,这会儿几个小的可都还在呢。”
齐蓁得意地冲着二嫂嘟了下嘴。
不想甘氏随后却又道:“再则,她这会儿便是与你说上个一二也不过是虚情应付,有何意思。”
甘氏说罢再就招手示意齐蓁坐到自己身旁。
齐蓁未解其意,自然欣而从之。
“要不然,到底有无合心意之人,你先说与了叔母听如何?”甘氏的面上亦不乏太多的期盼之色。
换而言之,她与堂中的旁人一般,都有着一颗无比八卦的心。
齐蓁忿而回了自己的案几前,恨恨地举箸而食。
再不想理会这些人了。
少女心啊,脆弱敏感的很。
堂中一时再度笑语声频起来。
与祖母同案而食的齐陶,自开宴以来心思便只在了眼前儿的佳肴之上,未有旁骛理会尊长们。
便是理会了她这等幼小的年纪也不明白是何意思,只知道父母尊长俱都开怀时跟着一道笑上两声而已。
不过待她吃饱喝足,小肚子再也装不下东西时,这人可就没了安静了,坐在那里晃着小小的身子开始前后左右地瞧看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盯上了小姑齐蓁。
主要也是小姑齐蓁恰在她与祖母的案旁,近水楼台呀。
此时齐蓁正一口一口地吃着羊肉脯,状似极喜其味。
不喜欢也不会一直吃它,一定是这样。
齐陶这般想着,再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与祖母的案上,那碟肉脯倒似未曾动过,小姑既然喜食,莫不如送至她的案上去。
以往宴中,家中亲人便常有相让吃食之举,齐陶小小的年纪自然耳濡目染,进而效之。
当齐陶迈着小短腿,捧着食碟送至齐蓁案上之时,堂中诸人一时再度喧笑起来。
齐蓁瞠目。
齐陶却天真地道:“姑姑喜欢这个。”
齐蓁瞬而明白为何,不失窘状地闷声夸赞道:“阿陶乖。” 再又伸手,欲抚齐陶的头。
齐陶对于小姑的抚爱却甚为警觉,慌乱地举起胖手想先捂上头顶,不想手臂太短的缘故,就只将堪堪将额头捂住。
齐蓁见她如此,只得硬生生地忍住手痒。
也是,她再不忍着,恐齐陶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这还都怪齐蓁平素顽皮的的缘故,有事无事便要揉弄一番侄女儿的头发做乐,齐思已然懂得专为此向祖母告状了,是以如今每每皆齐陶遭她的魔掌。
且先时宴将开未开之时,齐陶的发丝便被她这个小姑揉的那是一个散乱,甘氏很是费了些时候才亲为孙女儿梳理整齐。
其实要是不耽误自己吃东西,齐陶也不计较这些,只是今日她小肚子空空,因着打理头发便耐了多时方有吃食入口,由此对小姑这等举动即增了警觉。
齐陶捂着额回至了自己案前,靠在祖母身上。
甘氏慈爱地将她搂坐在旁,再又喂了她些蜜水,“阿陶以后万不可肖你小姑这般顽皮”。
齐陶似懂非懂地点头。
齐蓁只能干笑了两声。
坐在上首的齐渊与伏氏两个将这些尽看在了眼中,不由得稍带苦笑地对望了番。
在他两个心中,女儿多少是难脱这顽憨之气了,以后这姻缘该如何呢?
想想也是怪要人发愁的。
罢了,且听天由命吧,反正如今齐氏权柄在手,欲攀亲之人不乏,到时只看齐蓁心意行事罢了。
只是明面儿上的道理虽是这般,但其实究其深底,正因着权势此节,齐蓁的夫婿人选才不好定夺。
这也是齐渊夫妻两个宠爱女儿,不肯只偏于情势为齐蓁择亲才致如此。
不过自己家中是何境况,其实齐蓁心里也是通透着呢。
而唯其因这通透,她才未将节下里赠兰之人看入眼中,不为旁的,只为其举止失于累落大方,少了些沉稳雅度的识态,端地是要人兴致阑珊。
但这些她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说与家人知晓,毕竟是才及笄不久的少女,面皮还薄的很。
齐蓁这厢情窦始开尚有着些许腼腆的心思,不想他人却无此想,自上巳节那回得见,竟似难忘芳颜,日思夜想的紧,遂而有了偶遇这一出儿。
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至少伴在小姑身旁的齐宔如此想。
这日的齐蓁也是一时兴起,见天时甚好,便欲往庙宫走上一番。
伏氏却是身子倦怠,不肯顺爱女之意同往,末了,便是齐宔带着侍从仆婢做了小姑的护卫之人。
而这日的庙宫之中,前来拜神之人非众,如此尚能够不期得遇,可见有人是蓄意为之。
非初一非十五的日子,等闲男子可没那兴头往庙宫走动。
不过,许人家就是与众不同之人呢。
这不,此人在齐蓁面前就未有太多遮掩地表露出了自己对她的倾慕之意,并自报了名讳及家世。
还真不是寻常之辈,却为董奉的族中亲侄董通,才入得都城不久。
“董令史的姿仪倒与你叔父董大人颇为肖似。”齐宔唯恐小姑不识,忙先就拱手与人打招呼。
董通才入都城,便已然就了尚书部下的令史一职,虽则官阶低微,但观其年纪及学识已然是属于高任了。
毕竟此人还未及冠。
“我与叔父大人可差的远呢,不可相提并论,不可。”董通连连自谦,由此可观知,叔父董奉在他心目中应是非常人可及的。
想想董氏族中,如此董奉身居高职,又为皇亲,自然为族中后辈效仿之人,董通这般倒也应该。
但这些种种皆未入得了齐蓁的眼,她这会儿留意的却是与董通为伴之人。
说是为伴,但细观其衣饰,应只是董府之中可供差遣之人。
果不其然,他几个在庙宫内用茶之时,董通不经意地将其引见后,齐氏姑侄才知,此人却是姓滕名甫,其父为董氏府僚,他如今尤在进学,前些时候方才随了董通左右相伴。
想来,应是董奉授意,为侄儿择的伴侍之人。
“滕甫,如今为我的良朋益友。”董通的言辞倒不乏诚挚。
能不诚挚么?董通自入都城后,滕甫随在其身旁,不单单只为他提点所见之人家世渊源,更还要对种种结交之径出言献策,换句话说就是要投各类人的所好,着实费心力。
这等差事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且滕甫也与董通一般,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面上还未脱净青稚之气。
不过与董通相较,滕甫显见得是寡言少语之人,多数时候,他只带着淡然的笑意,不失恭谨地坐在一旁,偶会插上三两句话,却为的是董通周全。
虽只与董通见过两回,齐蓁姑侄两个与他相谈倒也算欢愉。
当然了,董奉的颜面摆在那儿呢,也不能太让人家的侄儿下不来台不是。
但其实内里情形如何,许只齐蓁一个人心中明白,就连齐宔都有些猜不透小姑的心思。
“我瞧小姑还不算厌看这位董兄。”
四人自庙宫分开后没一会儿,齐宔便忍不住问向齐蓁,眼中不乏惑意。
再怎样的少年老成,可有些事情未经历过也就还是一窍不通,半点儿头绪都摸不出。
便如这钟情一节。
齐蓁忽闪忽闪地眨着无辜的眼,先还未开口,待到姑侄两个行至背人处时,她方才不无讪意地对着侄儿吱吱唔唔地道:“也不是你想的那般。”
齐宔纳罕地道:“侄儿心中能做何想?”
齐蓁呵呵一笑,“你定是以为我先时面上未有难色便是对他示好了。”
“不是么?”齐宔歪头,不解地看紧了小姑。
寻常的道理皆是如此,若是无意,自然就不屑于周旋如方才那般时候了。
做什么又是饮茶又是闲谈,这处的庙宫景致又非上上佳之选。
齐蓁眼珠一转,竟是不无狡黠地道:“虽说这位董公子言谈行止皆泛泛,无甚意趣,可在他身边相伴之人却有异于常人之态。”
齐宔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