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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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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梓的欢喜倒不为旁的,为的是这市井之所,来往的闲杂人等,都已然口口相传,齐三公子如今儿女双全,又得任要职,早年间的都中贵女将其错看,进而避之不及者多是会有悔懊之心了。
旁人的心思如何程梓难料,可如今她自己倒是极为庆幸的。
不过即便如此,程梓的面上也未有太过显露,不过就是眼尾忍不住微弯了弯,眸色更为清亮了些。
且上得马车之后,对于齐陶小儿的言行不一、出尔反尔也未太在意。
齐陶以往白日里皆要小睡,今日因执意要与父母亲往市中,便未能如常的歇息,这会儿吃饱喝足,再又得车身轻晃,自在的很,当然就容易困倦了。
程梓才要将女儿抱过在怀中,不想齐晅却已然先行伸臂,搂着她躺靠在自己的胸口处。
父亲的胸膛平展健阔、温厚舒适,已然睁不开眼的齐陶由此便紧紧地贴了上去,一只小手还不忘抓紧了他的衣襟,而后便憨然入梦了。
程梓乐得清闲,索性一并靠了车壁,也歇上一歇。
“你可是也有些困倦了?”齐晅轻声向身旁之人。
要说真心话,程梓委实是有些疲累的,倒不专为此番市集之行,还有昨日贪欢之故,只是这会儿,她如何能与夫君细说内情,遂只能违心地摇摇头,“没有,就是方才日光有些晃眼。”
“想是你这些时候少有外出之故。”齐晅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程梓的面色,“多晒晒你这气色反倒能好些。”
程梓不由得抚了一下自己的脸,暗道夫君似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心思。
“你也不该是那等羸弱之人,今日这市集才逛了不到一个时辰,应不至疲累。”齐晅之意,程梓这身子骨便是走上半日想必也能吃得消。
程梓无语,只微微撇了下嘴。
“况方才在茶馆中还坐了不少时候。”齐晅的眼暗暗斜了下程梓,将其容色变换瞧的一清二楚。
不出所料,程梓板起素脸儿,显得是有些嗔怒了。
“阿陶还只是在你怀中逛的市集,亦也在茶馆中歇息了,怎还睡的这般香甜?
程梓这话直让齐晅觉得太过好笑,不过为免自己出声吵了怀中的女儿,是以他硬生生地将笑音憋在了胸间,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是明目张胆地溢在那里,倒更是横生风流而不自知。
对着此等祸害,程梓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过头去,看起了车帘外的街市。
其实主要也是这会儿她顿悟自己言语有失。
果然齐晅得意地低沉了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阿陶一般的年纪。”
程梓亦觉得好笑,别着头在那里‘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会儿我这怀里只得抱阿陶一个,如此就委屈夫人辛苦些,到家中再行歇息吧。”
齐晅这人竟还可恶地调侃起了自己,程梓羞恼,少不得喏喏地回嘴,“才不稀罕。”
齐晅只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笑,未再言语。
车中一时安宁,她夫妻两个就都只看紧了熟睡中的齐陶。
齐陶睡的极熟,便是马车到了自己家府门前,她都未有半点儿醒来的意思,没奈何,齐晅只得抱紧了女儿,再用衣袍为她遮了遮,方才匆匆地入府回房。
齐陶今日里开心,午后又得饱睡,是以夜间便有些失困,直赖在父母亲的房中玩耍,不肯同乳母回去安睡。
程梓先就是要上前声严厉色一番,不想齐晅却有轻巧心思,只许了齐陶早睡,隔日便可再往市中之诺,于是皆大欢喜。
独程梓气结。
“阿陶得你娇纵,是必会贪于玩乐,到时再行管教可便难了。”
齐晅听得这话也便沉了脸,似在苦思于此,不过待再开口却又认真地问向程梓道:“可隔日便是上巳之节,府中人等多会出府游玩,难道阿陶就不同往么?”
程梓顿就醒悟,在那里有些哭笑不得。
齐晅轻敲了下程梓的额,“你先歇息吧,我与伯父还有些事情要议,这会儿先去书房了。”
程梓略显呆愣地点了下头,眼见着齐晅脚步疾疾地出房了。
想都不用想,定是为着今日市中所闻,董奉之侄入都之事。
程梓所料不错,齐晅正是为着此事,来与伯父打个招呼。
“董奉多会有意引其侄入朝,到时置于何职,伯父不妨先行观望之事。”
齐渊先还未太在意这些,只当董奉这人行事是为光其颜面,提拨子侄,如此尽可在族人面前昭示他更为显达罢了,“伯父明白,董奉新贵,急于示与旁人周知,为的无非是颜面,成全他便是。”
齐晅怔了下,后缓缓点头,“应是这个道理。”
但其实,齐晅内里,却始终惑于董奉的些许行事,而此番招其子侄入都,更非单为着他的颜面这般简单。
只是这些,如今就还为揣测之思,并无何佐证可明,是以有些话还是当小心言说,以免诬人而不知。
不过有些个难与旁人细商之事,说与枕边人些许还是无妨的。
齐晅这晚便与程梓将董奉其人说了个大概,再又问及午后于茶馆之中听来的闲言碎语,“你断此人当欲为何?”
与齐晅夫妻日久,他以往可从未如此,这可是朝堂政务之事啊。
程梓很没出息地即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夫君有与自己同心之意,紧张的是恐自己见识浅陋,于他无甚用处。
“你只管说来便是,怕的是什么。”齐晅将程梓的一只手笼在掌中,正轻轻地揉捏着,
程梓的手指纤细,肌肤又润凉,捏将起来甚为心愉,只是这会儿微微做颤着令人有些纳罕。
程梓也觉得自己似有些小家子气了,遂用力至齐晅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挺了挺背脊,正襟危坐。
齐晅先还是个懒散的模样,与程梓隔案相对,待见了她的这等情形,忙也复了几分正经形状,准备洗耳恭听夫人的高见。
程梓还暗握了下粉拳。
齐晅微微挑眉,看紧了程梓的双眼。
“我这会儿先去梳洗,待回来再与你细说。”
不想过了半晌,程梓竟是蹦出这么一句来。
齐晅先就瞠目,而后便伏在案上朗声而笑。
程梓少不得面红耳热,扭身疾走,出房去了。
其实程梓这会儿心绪繁乱,先行梳洗为的却是能够独个儿清醒冷静一番罢了。
齐晅自然不解其意,见夫人撇了自己,再见时辰不早,就也去更衣梳洗,而后上榻歇息。
程梓回房之时,已然将内里的思绪理了个大概,再面对夫君之时,终能娓娓道来了。
董奉其人,原有志在高远之向,如今幼女为后,虽似以皇亲之贵示于都中,但想来应不甘于此。
“你倒是说说看,怎就是这般?”
“你当年曾有言,天子择后,于情爱一事无干,由此可知,董后再有姝色,亦难惑君,更不可令天子与太后生隙,但她最终得封后位,当是其父董奉事君至忠、无人可及。”
齐晅倚在榻首,微微点头。
程梓接着笑道:“我估摸着,如董奉这等忠臣,应是此种心思,‘天子诛臣,岂会有过?’。”
“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齐晅饶有兴味地道。
程梓忙谦道:“不过是些小见识罢了,夫君见笑。”
齐晅索性坐了起来,认真地问向程梓道:“那以夫人的小见识来断,天子可会有过?”
“是人便会有过,天子亦然。”程梓虽自觉理壮,但声音还是不为所控地小了下去。
齐晅抚了下程梓的鬓发,不无鼓动意味地柔声道:“那夫人以为何等作为才实是忠君?”
“忠君者,当首思强国,只忠一人一事,似太狭隘了些。”
程梓这番言论,委实令齐晅有些动容,不由得伸出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轻声叹道:“夫人的聪惠,确是少人能及。”
比起太过热烈的夫妻之事,程梓这会儿其实更喜欢齐晅此种的亲近举动,让她心内安宁,身子也不会太过疲累。
再不然,亲亲手指、面颊什么的也可。
就是别再坦诚相见,将自己制于他的身下一再的搓弄就行。
不为旁的,主要是体力够不上啊。
谁累谁知道。
但齐晅显见得与她所想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