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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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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廛引颈而亡,齐浔遂带大军返还昌郡,与军中诸将商定一番后,欲待大军于此修整数日,尔后便往南郡与越郡两地,设法将其收复。
南郡与越郡两地,如今已由江左将领引兵防控,若想尽快将其收复,属实非易。
毕竟如今攻打这两个郡的战事,已然不是平乱之名,倒成了两国交兵的阵仗,因此上这胜算于否,到时就只能视江左对此两地的重视程度而定。
依齐浔之判,江左对这两郡并非要执意将其据归已有,虽说如今是这两郡的夷人守领主动投奔而来。
“夷人性情与汉人有异,且多会行意气之事,于大义上有缺,是以江左境内少有会与其兴味相投之人,到时多有再起事端之时。”
齐浔的意思就是,江左对于这块到嘴的肉颇有些忌惮,想吃却又怕烫了,毕竟夷人部族曾屡屡生事,任谁都得掂量掂量,若最后是得不偿失那就不美了。
“大将军之意是我军夺回这两郡应非难事?”跟从齐浔的副将亦同感,可是又不敢肯定。
齐浔头似有些昏沉,遂捏了捏额角,“且先着人打探一番江左边界情势,再看看如今这两郡的将领为何人再定夺吧。”
齐晖在旁,只觉得叔父的脸色有些异常,“可是要传医工?”
齐浔先还是摆了摆手,可末了还是听从齐晖之言,命人去传了医工近前。
医工匆匆前来为齐浔诊脉,而与为常人断症不同,他这一诊脉便就立时失了镇定,直令大将军再传旁的医工一道来诊治才好。
齐晖性急,在旁忍不住高声喝问,“大将军有何病症你只管讲来便是,莫吞吞吐吐的要人生厌。”
齐浔此时身上渐起了些燥热,内里清明也不复以往,只得倚向一旁,低沉着声问道:“可是有中毒之向?”
齐晖与诸将忽尔明白,焦廛那个鼠辈阴招迭出,前时的冷箭应是涂有毒物。
那医工连连点头,“正是如此,且在下断不出为何种毒物,是以无法开方用药解之。”
南中之地,毒物繁多,寻常的医工如何能轻易辨出何等毒性,也不单是他,便是宫中的侍医竟一般的束手无策,只能为齐浔用些清热凉血的汤药暂做消解。
只是药不对症终非长久之计,眼瞧着,齐浔没几日便陷入了时不时的昏沉之中,每日里清醒的时辰愈来愈少,如此,只能将此消息飞速传至了都城。
而攻打南郡与越郡两地之事亦先行搁置了。
都城之中,齐浔中毒,命在旦夕的消息才一传入齐府,齐晅便打马飞奔赶去了太尉府中,为的自然是求葛璎施援手,与他一道往益州而行,许会就让父亲有一线生机。
齐晅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多个医者就多个希望,况葛璎医术属实高明。
杨毅自然是将此事痛快地应下,且不待齐晅多说,他就已然催促葛璎快些收拾,立就随齐晅而行。
本杨毅也欲与齐晅一道往益州去,只是军中无此令,他就只能怏怏罢了。
齐晅因掂着父亲的病况,这一路上便屡屡打马飞奔,跟从他的侍卫及一众亲信倒都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何辛苦之处,只是葛璎却与他们如何一般,便是齐晅有时醒过味儿缓了些马速,可葛璎还是备觉疲累,待到最后到达益州之时,她已然是面色泛黄、发丝蓬乱,整个人全无神采。
如此不起眼儿的医女会有何能为?诸人禁不住在心内犯疑。
而葛璎确也是对齐浔之毒发束手无策,“大将军先时的瘴疫未除净,而此毒物籍机侵延至肺腑,药石无灵,只余寻仙丹一途了。”
诸人皆默。
都明白这世间唯有适症而医的妙药,何来有仙丹保命,可见齐大将军难过此关。
“还是劳烦你开上个方子,有无效用总要试上一试。”多日奔波的齐晅听得葛璎这话,只觉身上的气力忽就失了许多,只得扑通一声跪坐到了齐浔身前。
见齐晅如此,葛璎如何能不从命。
葛璎的药方许是真的有些效用,齐浔这一日夜半时分,还真就有了转醒之意。
由始至终守在他身旁的齐晅大喜,忙令人去唤了葛璎,实指望着她能再下一方,以固疗效。
不想葛璎匆忙到来后,直对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再就伏在他近旁,悄然道:“若过会儿大将军若有何交待你只管应下便是了。”
齐晅先还不肯信,不过待听得齐浔甫一开口的言语,就不再倔强了。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我若西去,统帅之职可交与梁州刺史,若他推辞,就由你二兄接任。”
齐晅红着眼,连连点头,再又命人快速招齐晖与梁州刺史、及诸位将军过来。
齐晖等人到来时,齐晅倒已然稍稍敛了些先时的悲痛,旁人瞧着仿似有些木然地立在那里,只是他父子一番言语却又要人感慨,齐氏男儿果是有要人折服的地方,且寻常人等效不得。
“如今两军僵持,我军不可有异状。”齐浔这又是对着齐晖吩咐了。
梁州刺史自惭无有出众之功,又不是十分精于谋略,怎都不肯负统领之责,无奈,齐晖只得在此时受命,齐浔这便是要他在自己过世后,安抚好将领及兵士。
齐晖用力地点头,再又狠狠地抹了下脸。
齐浔见他这般,直轻吐了一口气,似还有些心事未能放下。
齐晅见他如此,只得代二兄道:“大将军放心,我军谨守各地,防线绝不会有失。”
知父者,子也,齐浔心中所系,素来大业为重。
“大将军放心,我等定不失半寸疆土。”齐晖与诸将亦齐声而喏。
齐浔至此方才释然,悠悠地点了下头,再就用着仅余的一口气,轻轻地道:“如此,我便与你三弟还家去了。”
齐浔就此含笑而逝。
除齐晅兄弟外,跟从齐浔多年的将领,亦忍不住当场洒泪,只是碍于当前之势,诸人皆不肯高声。
次日
天色刚一放亮,齐晅便要带着齐浔的尸首返回都城了,而未免惊动太多,他所带之随从,除原跟随自己的那些人外,再也不过就是些军中的兵士罢了。
为令父亲走的安心,齐晅于临行上马之时,又再嘱齐晖道:“都中过此时候定会增派兵马过来,江左惧于威慑,必不会再死守两城,那会儿方是二兄建立功绩之际,这段时日且只管守了便是。”
齐晖知道三弟这是唯恐自己意气行事,有损大局,忙点头应是,再又强按着胸中戚意道:“祖母才逝,叔父又去,父亲心中必是极恸,都中只你一人在旁,勤加劝慰着些。”
“二兄放心,我明白。”
齐晅说罢,翻身上马,一行人等,车辚马啸的,往都城而归。
此等情景倒真应了齐老夫人的别世之言,她二子确是很快便返还了都城。
本就是一片缟素的齐府再传悲声,其中尤以甘氏为最,数度昏倒在夫君的灵前,哭音难止。
而初见二弟棺木的齐渊倒还未立就失态,只是身形踉跄了下,不过随即在伏氏的虚扶之下便得稳住。
此后,将家中事宜交与伏氏之手,齐渊便入宫去了。
齐渊自宫中返回后第二日,朝中即有令,都中再遣大军,并梁州余下的兵将,全力赴益州收复两城。
齐渊的本意,原想着要自己亲率大军而去,只是他若如此行事定会有人寻机添扰,齐氏如今屡历悲事,自己倒更要谨慎些才行。
好友之父故去,杨毅自然要频频过府,以尽绵力,而葛璎亦要随他一般。
“你若是劳累,今日在府中休息亦可。”杨毅倒也不是不通人情,前两日葛璎初还都城之时,形容憔悴,衣衫略宽,一看便知是经过一番辛苦,是以出言相慰。
葛璎边麻利地挽发边对着杨毅白了下眼道:“比起齐大将军,我这点儿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听她这话,杨毅胸中不禁一阵激荡,不过葛璎下一句就又令他哭笑不得,“再者说,元尚公子的家事,我但凡有一点儿不尽心,你必是要不高兴的。”
杨毅气结,遂暗咬了咬牙,低声喝道:“既如此,你还不快些。
葛璎暗笑,可还是紧跟了杨毅,一并往齐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