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戏梦》汤***学

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你有自信能逃过他们的追击？全真教的能力我是知晓的，不出月余，丘处机就能找到你们。”黄药师很有自信，他隐隐地能明白她的想法，当初她没有将这个约定说出来，就是为了要打破它。

　　她说她预想过完颜康以后的人生，现在想来也是，在金王府里长大，丘处机为师，有一天他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再以丘处机那些正道人士的金人必须杀尽的理论，这孩子的人生就会沦为一桩惨剧。

　　赵婧知道这些，知道自己到了中原之后，即使有新的身份，但也逃不开某些人的寻找。她心中十分犹豫。

　　看出了她的迟疑，黄药师更是确定自己说的没有错。“福建虽好，但还是保不了你们母子的平安，康儿既已拜在老顽童的名下，和那丘处机已是同门，哪个教不是一样教。何况平日里蓉儿这么黏你，你要是想见某些人大可出去见见，我的人能保你一路平安。”

　　赵婧发现自己又被黄药师说服了，她知道让黄药师这样视为内人，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自己何其有幸能心安理得的住在这桃花岛之上，和这个世外高人朝夕相处。这样的人对自己多次挽留，如果再做拒绝她觉得自己真是不知好歹。

　　“小妇人再次多谢黄岛主。”赵婧俯身一礼。

　　黄药师叹息，每次说她称自己为“小妇人”的时候，无不是提醒她自己曾经加入崔家，曾经在那里失去过一个女儿。“阿婧，你我两家世交多年，称呼我一声兄长并不为过，这黄岛主的称呼不用了。”

　　“妹子就多谢兄长了！”赵婧从善如流，但眉宇间的忧虑却不曾减少，好像比以前更加严重。

　　“以后康儿的启蒙就交给我了，上午让他到我书房和蓉儿一起。”看着赵婧始终垂眸俯首默认的样子黄药师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烦躁，自己的安排是对她最好的，这是他答应赵世伯的事情，他一定要将她留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就像那天赵府熊熊大火中，如果自己再晚去一步，那火焰就会席卷她的全身。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真是难以预料。“原先你就想让莹儿拜在我门下的，现今康儿歪打正着入了全真教，那老顽童也不可能教授康儿诗书，我身为你兄长（某圆，死都不想打上舅舅两个字，包惜弱跟黄药师到死都扯不上任何关系！），教授（叫兽啊！）康儿也是应该的。”

　　“妹子知道。”赵婧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在黄药师出言挽留她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一切就只能按照黄药师安排。

　　或许说自己内心深处，隐隐地对这个决定感到高兴，自己不用远离那个可爱的小人儿。

　　“蓉儿，康儿你们两个还不进来！”黄药师突然望着紧闭的大门，厉声道。

　　赵婧闻言一回身，就看见两个小家伙推门进来，尤其是康儿，他将自己的身子努力藏在小蓉儿的身后，掩耳盗铃一般的以为他们看不到他。但小蓉儿可不知道他的想法，直接朝赵婧奔了过去，赵婧蹲下身迎接她的拥抱。“姑姑，姑姑，不要离开蓉儿，蓉儿还要听姑姑唱曲，跟姑姑一起做衣服。”

　　“姑姑不走。”赵婧唯一舍不下的就是这个小人儿，一年下来的朝夕相处，她根本就放不下她，她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一样，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只为了她的一滴泪。“姑姑要永远陪着蓉儿。”

　　“姑姑不哭，蓉儿也永远陪着姑姑。”小蓉儿微微推开赵婧，看着她脸上滑下的泪水，用小手轻轻擦去。

　　而完颜康怎么会乐意继续留在这里，整个屋内只有他会不高兴现在的结果。虽然现在在这里的生活也很好，但他一直想要回去看看他爹娘，不知道父王有没有焦急的寻找他。

　　“你现在是老顽童周伯通的徒弟，等你那天打赢我，你才可以出岛去。”黄药师冷眼看着一脸失望的完颜康。

　　完颜康心中一惊，心中暗想：“完了，他知道了！”

　　“以后每日上午你就来我书房。”黄药师狠狠地下着命令，眼中是不容置喙的肯定。

　　“是。”完颜康缩着脖子弱弱地回了一声，站在赵婧身后不该再惹事。赵婧反而蹲下来面对他说：“康儿，等你再大一些，我陪你一起去大都看你那个包氏娘亲好吗？”

　　完颜康很想说不要，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能听从这个女人的安排。他点点头，心中暗道：“没事！我要跟那个脏老头学功夫，把那个破岛主打的狗血淋头自己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

　　离她登上桃花岛的那一刻开始一年过去了，赵婧还是没有踏出桃花岛一步。她在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会在这个地方了，连最后死都要死在这里。康儿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地留了下来，每日跟着黄药师和老顽童接受他们的教导。

　　赵婧在新春那天跟着完颜康一起去到山洞里，第一次见到老顽童周伯通，送上了完颜康迟到的拜师礼，一件新衣。过年的守岁，他们没有在一起。黄药师带着蓉儿离开院落，赵婧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她，带着完颜康一起渡过了那一晚。

　　一个只属于伤心人的夜晚。

　　※※※

　　时间总是很快的过去，赵婧觉得自己之前二十六年的人生是这样匆匆过去，她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很多。未来的多少年她也会这样过去，没有野心，淡泊名利，即使自己家财万贯，却也只取自身所需，剩余的赵婧都会让齐泽羽拿去帮助他人，帮助那些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人。

　　四十年的岁月匆匆，回首已经是半个世纪，在不到三十岁的躯壳中住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灵魂，她会看尽沧桑更替，世事变幻，看着宋朝走向它最终的命运，迎接新的世界。

　　不管台下人来人往，朝代更替，那一方舞台上的戏码永远都在那里，演绎着只属于它的世界，只属于它的声音，只属于它的身段，只属于它的风花雪月，只属于它的月隐星稀，只属于她的人生起伏。

　　千百年的沧海桑田，台上依然在唱，台下依然喝彩。

　　赵婧前生出生在一个梨园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粉墨红妆，京腔京调。从她牙牙学语开始就跟在母亲身后，模仿着那婉转的嗓音，举手投足间的温雅之气。十五岁初中毕业，就直接被戏曲学院录取，也是那一年她开始接触流行乐。儿时就被磨练出来的嗓子，音域宽广，声音多变而纯熟。她受邀加入了当地的一个乐队成为主唱，每周都会在当地的酒吧里表演，这从最大的意义上保障了她的生活。从那以后，她就开始过着两面人的生活，白日里是那个戏曲中端庄淑雅唱作俱佳的花衫，晚上就变成灯火声色之中的感性歌手。
　　她用自己体内的声音，描绘着美好的世界，美妙的爱情，抚慰世人的心灵。音乐是她人生的全部。

　　直到那一天她因为戏台塌方从高高的台上跌落下来，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最后一曲霸王别姬成为她最后的记忆，一把鸳鸯双剑成了永久的曾经。

　　生离死别，不再是戏文中的一句话。

　　在这个年代，礼教制度森严。她一个闺阁女子就连抛头露面都被认为是不该，更别说是登台唱戏这种被称之为下九流的行当。她渐渐收起了这份热爱，带上一个面具，在这个世间扮演着其中一个角色，一个宋朝年间的大家闺秀，一个恪守己身的贞洁烈妇，这一演就将是一生的岁月年华。

　　封闭的桃花岛就给了她另外一种希望，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她做了什么，她在做什么，她不需要敬畏人言，不需要因为要保护什么而束手束脚。心中的戒防也渐渐放下，面具被摘下。

　　还是一日清晨，赵婧早早起来，帮蓉儿、康儿洗漱过之后，就和黄药师同桌用膳。黄药师不管前一晚与周伯通斗到几时归来，早膳他一定会出现在这里。蓉儿已经三岁，她现在可以自己拿着勺子吃饭，赵婧在一旁时不时地给她夹着菜，当然完颜康也要顾及到。

　　早膳之后，黄药师就会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书房，而赵婧就会回到自己的院落做自己的事情。将齐泽羽送到岛上的账册尽数看完，再派人送回去。清闲下来，她也会拿出绣棚继续绣活，有时也会去书房抄书，总之很少让自己闲下来。

　　到晚膳时分两个小家伙才会重新回到她身边，她会一一照顾好他们入睡，然后偷偷溜到那天的海滩，做着她前世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吊嗓，练身。时而回忆从前的戏文歌曲，不时地唱上几折以尽兴。

　　赵婧基本每日都会偷溜出去，精修武艺而耳目聪明的黄药师又怎会不知，甚至有时也会跟在她身后，听她唱那些他根本就不熟悉的曲调，做她唯一沉默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