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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十六章——东边日出西边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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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始源被尚书府下人引进花厅时,赵奎贤正挥毫泼墨,止了下人的通传,崔始源就站在一旁看他笔间行云流水,写的乃是杜工部的《登高》,不多时已写就,搁笔抬头欲吩咐人挂起晾干,方见着一旁站立的崔始源,笑道:“崔公子来了,怎么也没个人通报一声,真是怠慢了。”
崔始源亦笑:“是在下见尚书大人写的入神,恐打扰了大人雅兴,是以未让下人通传。”
赵奎贤将双手浸入下人端上来的水盘中清洗,拿了丝巾反复擦拭,对崔始源道:“不过闲来无事写几个字打发时光,倒让崔公子见笑了。”
身后侍立的下人已将字幅挂在了厅中栓在两根柱子之间的麻绳上,崔始源走上前去,信口念道:“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点点头,衷心赞叹:“秋日之景,尤以杜工部这几句诗为妙,苍凉阔达,混涵汪茫,慷慨激越,古今独步,不愧诗圣之名。”回头看看赵奎贤:“尚书大人的字体遒劲大气,力透纸背,实在与诗句相得益彰。”
赵奎贤将丝巾随意抛在案上,端起茶盏掠去浮沫,闻言笑道:“不过随便写来玩玩,崔公子谬赞了。”
“只是……如今花红柳绿,春意正浓,何以尚书大人面对大好春景却心生萧瑟之意呢?”
赵奎贤喝茶的动作顿了一顿,放下茶盏,叹了口气:“皇上初登大宝,根基未稳,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有奸佞把持朝政,如此状况怎让人不忧心呢?”
崔始源勾起唇角:“尚书大人胸怀社稷,忧国之心令人感佩。”
赵奎贤摆摆手:“不知今日崔公子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有婢女奉上茶来,崔始源接了捧在手里,随意坐在厅中任清风拂面:“眼下朝廷里以文家为尊,文正赫三朝元老,女儿又继位正宫,权势熏天,凡是身在官场之人莫不想对文家巴结奉承一番,唯有尚书大人冷眼旁观洁身自好,在下虽一介平民倒也有所耳闻。”
赵奎贤不动声色,慢慢品茶,听崔始源继续讲。
“承蒙皇上不弃,令在下以布衣之身为国效力。是以在下想,可否追随尚书大人共同效忠皇上,一偿胸中志愿,不致辜负所学。”
直至一盏茶喝完,赵奎贤方放下茶盏,抬头对崔始源笑道:“崔公子虽无功名在身,却家业庞大,蜚声京城,就连皇宫内苑都有所耳闻,本官又怎敢在崔公子面前托大,忝称追随二字?”
崔始源亦放下茶盏,正色道:“实不相瞒,龙座之上所坐之人是谁,在下没有兴趣。只是前皇后于在下有恩,娘娘死的蹊跷,在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娘娘一个公道。恩亲王爷被皇上下旨软禁,他已不足为虑。而要致皇后于死地,并非一个王爷所能达成,此事必有帮手之人,且此人必在宫里,身居高位。在下若想完成心愿,只能与尚书大人结盟,在下借助尚书大人之权势,当然,崔家的财力也定会对大人鼎力相助。如此,大人可否考虑在下的提议?”
“崔公子方才一席话委实太过惊世骇俗,本官不过吏部一介小小尚书,何德何能……”
“尚书大人太过自谦了。”崔始源复端起茶盏,“崔家虽于官场无涉,商业网络却遍及全国,自古以来,行商坐贾便是最灵通的消息来源,所以对于本朝上上下下的大人们,在朝廷之外的行事为人,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当然,也包括……尚书大人您。”
赵奎贤眉眼微抬,眼中有刀刃一般亮光扫过崔始源,慢慢勾起唇角道:“原来崔公子真人不露相,难怪皇上与太后娘娘都那么看重崔家……只是崔公子的提议兹事体大,本官需要考虑一下再给公子回复。”
崔始源起身道:“尚书大人言之有理,那在下就等大人的好消息。告辞。”
目送崔始源被下人引出门去,赵奎贤嘴角的笑意渐渐隐没,一直侍立一旁的悬挂纸张的一个下人上前道:“依主子所见,这个崔始源是否虚张声势?”
赵奎贤曲起指节敲着案几,沉思道:“他是否虚张声势目前还不能断定,不过他说的没错,商家的消息来源的确灵通,所以不排除他的确是知道一些东西。”
“那……主子是打算跟他合作了?”
“呵呵……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赵奎贤朝着暗青色的天空微抬下巴,身边那人退后两步,纵身,没了踪影。
……
金希澈推开房门就看见朴正洙倚着栏杆在发呆,蹑手蹑脚走至他身后拍他右边肩膀,但朴正洙头也不回,只伸手扒拉下金希澈的手:“别闹了。”
听话中有淡淡的倦怠,金希澈也靠上围栏,笑道:“怎么了,又在烦什么?”
“没什么。”
“东海的伤势稳定,这个应该没什么好烦的,那……是赫在那边的事了?”
“也不是。”
“嗯,应该不是。金英云虽然下旨软禁了赫在,但是总归有亲王和驸马这双重身份护着,暂时不会有事。那……你到底在烦什么?”金希澈脑袋凑近朴正洙,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把拨开金希澈的头,朴正洙瞪他一眼,复转头向外,愣愣的出神。金希澈撇撇嘴,后仰在围栏上,眯着眼去瞧天空,被日头刺得金星乱闪,把手盖在眼睑上,透过指缝看那蓝莹莹的天,风动云浮。
“前生后世,不论哪个东海,对李赫在都是死心塌地,你是怕赫在被软禁的事被东海知道会生事端,所以连前去钟云家探望东海都省了,是也不是?”
朴正洙叹了口气,低下头:“是。也不全是。”
“你还觉着李特刚死,金英云就对赫在下狠手,未免太不顾念夫妻之情,心中难过,对不对?”
朴正洙愣愣转头,看着金希澈,双唇开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金希澈笑笑,拉过朴正洙的手:“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
含霜从楼下跑上来,看见二人,直冲过来:“主子,有人找韩公子。”
找韩庚?金希澈与朴正洙对视一眼,知道韩庚在“凤仪阁”的没有几人,莫非是?
来到前厅,果然是淮阴翁主金云诺,只带了一名婢女,却不见贴身侍卫跟随。金希澈上前招呼道:“不知翁主驾临,希澈有失远迎,望翁主恕罪。”
金云诺摆摆手:“无妨,我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要请韩公子帮忙,请金老板请他出来。”
金云诺说话间语声急促,金希澈细看她面上,有哀愁盘踞眉间,显是有要紧之事,当下也不多说,着含霜去叫了韩庚出来。
“韩公子。”金云诺见得韩庚,忙出声唤他,却又住了口,四下看了看,对金希澈道:“此事我想单独与韩公子商量,不知是否方便……”
金希澈犹豫刹那,点头应道:“自然方便。”将二人带至花厅,并命所有人不得前去打扰,随后携同朴正洙上了楼回房。
“不知翁主找在下所为何事?”
“韩公子……”金云诺欲言又止。
韩庚淡然一笑:“翁主但说无妨。”
眼前的笑容如同三春暖阳,清澈明亮,金云诺只觉胸中焦急哀愁在他的笑容下丝丝融化,静了静心神,道:“韩公子曾经承诺我父王,在能力范围之内为淮阴王府做三件事,不知此承诺是否有效?”
“大丈夫一诺千金,在下的承诺自然有效。”
“之前请公子前来京城救治李东海算是第一件,现在又有一事请公子相助,算第二件。”
“翁主请直言。”
“不知公子手中可有令人忘情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