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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三章——否极泰来起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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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庚对金希澈的神色颇为不解,却以为他原本如此,也不计较,只对朴正洙温和笑道:“令弟离魂之症已有好转,再过些时候便可醒了。”
朴正洙刚从惊异中回神,听得他说话,又惊又喜:“当真?多谢先生妙手回春,正洙不甚感激!”
韩庚止了欲施礼的正洙,道:“公子却要有心理准备。”
“如何?”
韩庚有些为难道:“不瞒公子,其实在下方才去为令弟整治之时,发现……令弟早已亡去多时了。”
朴正洙大惊失色:“怎么会?先生方才不是说……”
“是的,在下确实说过令弟的病症已然好转。”韩庚点头:“但是,令弟在自尽之后确已亡故,只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缕幽魂进入令弟体内,方令他保有一丝气息,我用续命之术将这缕幽魂与令弟身体合一才使得令弟能够醒转,但是清醒之后之人是否记得公子却不得而知,是以让公子早做心理准备。”
朴正洙思忖着,灵魂若要进入肉身,须得磁场相符方可成功,原本的东海已死,如今在他体内的灵魂莫非是……
想到此处再也顾不得别的,也来不及理会金希澈,疾步进入房中,见房中地上铺着一块白布,东海躺在布上,围绕周身燃着七盏续命莲花灯,灯火幽微,却在门外的风吹拂之下仍静静燃烧,朴正洙知道这七盏灯就是东海身体中的七魄了。
朴正洙方在房中站定,那七盏灯突然同时摇晃一下,然后尽数灭了。朴正洙面色剧变,难道是因自己冲进来带起的风将灯吹熄的么?却见灯灭之后,白布上东海的眼睛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
微屏了呼吸,朴正洙低下身去,仔细查看东海神情。东海睁开眼茫然四顾几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正洙脸上,笑了:“正洙哥,你为何如此看着我?”
朴正洙差点咬了舌头:“你是……东海?”
东海嘴角翘起,邪邪地笑:“是我。我……回来了。”
未料朴正洙的泪就突然砸在东海的脸上,东海错愕:“哥……你怎么了……”
朴正洙的朦胧泪眼死死地瞪他,语声哽咽:“你……为何就如此想不开……让我和希澈担惊受怕这些日子……若是你……你真的……赫在要如何是好……”
东海先前歉疚的神色在听到“赫在”二字时倏然变冷:“哥,不要提这个人好不好”
“东海,赫在他……”
东海怒气喷薄而出,却因身体虚弱喊不出声:“我说了不要提他!”
看他情形,朴正洙明了此时他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便点点头:“你说不提便不提。”
深喘几下,渐渐平静了气息,东海瞧见朴正洙黯然面容,低声道:“哥,对不起,我不是……”
朴正洙抬手止了他说话,拭了眼睛,微笑道:“我明白。你现在刚醒,气虚体弱,不宜多说话,我先扶你去床上躺着,待会儿给你弄些膳食来。几天没有进食,饿坏了吧。”
东海仔细听听,腹中果然“咕咕”有声,红着脸点点头,搭着朴正洙的手勉强起身挪上了床,就两步远的距离却已头晕目眩,显见如今身体何等衰弱。
朴正洙正欲出去,东海四处看看,问道:“哥,这是哪里?”
朴正洙回头,笑道:“你这次还真说不准是福是祸呢,因了你这事,可是将钟云和丽旭都扯了出来,还让你希澈哥也和韩庚见了面,这里正是钟云的府邸。”
东海瞪大了眼,似不敢置信,渐渐地双眼弯成月牙状,笑得欢畅。这笑容却在正洙出门后掺杂了一丝苦涩,李赫在……
院中已没有人影,朴正洙先去厨房吩咐一声,再进了客厅,果然钟云、韩庚和希澈三人都在,气氛有些诡异。韩庚正与钟云叙话,却时不时向希澈这边看上一眼。金希澈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庚,偏偏不发一语,让说话的两人好生不自在,却要装做若无其事,直到朴正洙的身影出现,两人才暗暗舒一口气,问道:“如何了?”
朴正洙笑道:“舍弟已然清醒,除却身体仍虚弱些外,应无大碍了。”径直走至二人身前,就欲拜下身去,惊的两人同时起身来扶,正洙却坚持,两人无奈,只得站着受了。
待正洙坐定,金钟云道:“此次令弟能够醒转,实乃韩先生之功,在下不过略尽绵力,公子如此大礼,在下受之有愧。”
韩庚也道:“金先生之前保住令弟一丝气息,在下方能做法使令弟□□与外来幽魂合一,论功劳,在下实不敢当。”
朴正洙正色对二人道:“两位先生不必过谦了,舍弟此次能逃过一劫,全仰仗两位先生鼎力相助,此恩此德正洙必然铭记在心,这一礼是两位该受的。”
朴正洙如此说了,韩庚和钟云也不好再推脱,韩庚又道:“公子称呼在下先生长先生短的,总觉太过别扭,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几人按年龄长幼,称呼名字如何?”
金钟云也笑道:“是了,这些日子在下也觉着‘先生’二字实在太过生分呢。”
当下,三人分别报了年岁,正洙年长,韩庚次之,钟云最幼,钟云和韩庚便以“哥”称呼正洙。排完了顺序,韩庚想起旁边还有一人,扭头看看希澈,迟疑道:“这位……”
金希澈仍冷着脸不说话,朴正洙心下叹息,代答道:“这位是‘凤仪阁’老板金希澈,只比在下略小七日。”
韩庚和钟云便也称呼希澈为“哥”,金希澈既未点头也未反对,只淡淡扫了朴正洙一眼,再看向韩庚时却换了笑脸:“既然韩先生已称在下为哥,那在下便直接称呼先生名字可好?”
从韩庚从东海房中出来到现在,金希澈虽一直在他眼前,却从始至终都只是盯着他看,神色冷漠。现在这一笑,犹如拨云见月,让韩庚古井无波的心田居然荡漾起浅浅涟漪,再也不复往日宁静,强自平静道:“理应如此。”
“那么,韩庚。”金希澈道:“钟云说你因修行一事常年难觅踪迹,此次又是如何会被淮阴翁主请来医治东海的?”
此言一出,不仅金钟云,连朴正洙也现出好奇之色,韩庚不疑有他,温和笑道:“在下自小得遇机缘,自窥天道,常常来往于名山大川之间汲取天地灵气,多年前在城外灵雾山上修行之时不慎堕崖受伤,被当时来京为先皇贺寿的淮阴王爷所救,在下允诺有生之年会为淮阴王府做三件事。”
“无论任何要求?”
“是,无论任何要求,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会全力以赴。”
“如此说来……此次医治东海是第几件事?”
“第一件。”
金希澈低首撩了撩鬓边发丝,勾起唇角:“呵呵,你倒是个守信之人。”
韩庚笑道:“言出必行,有恩必报,当是我辈之人本分。”
“是么……”金希澈唇动无声,笑意却更浓,灿烂容色直让整个厅堂为之一亮,韩庚发觉心跳有些乱了频率。
见金希澈无意再开口,朴正洙方道:“如今舍弟已醒转,量无大碍,在下欲带他回‘凤仪阁’,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金希澈斜一眼过去,东海之前伤势严重,今日才清醒你就要他一路颠簸,存心要他的命么?
朴正洙眨眨眼,已叨扰了人家几日了,再开口相求未免难堪,不如让他自己发话让东海留下,岂非两全其美?
金希澈收到朴正洙眼色,又斜他一眼,人老精,鬼老灵!
朴正洙摸摸鼻子,彼此彼此。
果然,金钟云出声阻止:“令弟之前失血太多,伤势甚重,今日虽已醒转,却仍不宜挪动,不如再在舍下将养一段时日,待痊愈之后再回去不迟。”
韩庚也点头赞同。
朴正洙便顺水推舟道:“如此,多谢了。舍弟因所受打击颇重,恐近日心情不会太好,还请多担待些。”
“无妨。你我既已兄弟相称,正洙哥的弟弟便也是在下的弟弟,在下定会尽心照顾,正洙哥放心。”
朴正洙点头,诚心感激。复问韩庚道:“不知韩庚在京城可有落脚之处?”
韩庚摇头:“在下接到翁主飞鸽传书便即刻赶来,还未有找寻宿处。”
“钟云这里已多了东海,你再住下恐照应不周。不如与我和希澈去‘凤仪阁’暂住可好?”
韩庚应允:“如此甚好,有劳正洙哥、希澈哥照应。”
金希澈眼中聚集了笑意,在袖底掐了朴正洙一把。
待到三人同站在“凤仪阁”修缮一新的红漆大门外,韩庚才有了些微迟疑,之前听到“凤仪阁”三字时直觉有些怪异,却并未多想,现在才明白那怪异之感从何而来,除了青楼之外还有什么地方会如此取名的?
明白瞧见韩庚踌躇脚步,金希澈冷哼一声,越过他自顾走进了门去。冷哼落在韩庚耳中,又让他生出几分尴尬,人家好意收留,自己却挑三拣四,确是不该。可是,自己乃修真之人,与青楼娼馆实在不太合拍。
看着希澈推门而入,韩庚在门口兀自思量,并未随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