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桃花烟雨》第十白玉

3、叁

　　那年仲春，满饮一杯刘伶焉醉，他眠花宿柳，好不风发。
　　穿廊柱后我遥看的目光至笃，竟不知那却成了我与他亘古的相隔一望。

　　留侯次子、华冠才雄、文武俱卓绝。名满都城。
　　相貌，所见之人皆道是，羞宋玉、愧潘安。

　　我与他初见，是十一那年隆冬。
　　我被一袭荷粉大麾，脚登一对锦绣鸳鸯和合履。颊带绯红、鬓发熨帖，眼含秋露。苦盼豆蔻之岁，几欲亭亭。
　　左飏夤雪而来。身披一件青色氅袍，星目剑眉，朱唇皓齿，俨然已是翩翩少年模样。

　　他唇瓣微启，霜雾迷蒙。
　　我扬颔问道：“可是左侯世伯家的鹏展哥哥？”
　　他莞尔一笑，摇首道“家兄年长我一岁，叫我凤举便是。”

　　我早知是他。
　　爹与留侯乃旧年故交，曾胼手胝足、夙兴夜寐建成先王千秋不朽之功业，后来爹告病领恩、偏居副都，左氏则驻京封侯。

　　岂料再相见，竟是另番光景。
　　十四那年，先王薨逝，新帝登基。逾数月，留侯左氏殁，长子左飚袭其爵位。

　　爹再次携我北上入京。
　　灵前再见左凤举，已是茕茕孑立的清俊男子。
　　丧礼毕，他先着人将其母其妹送回房内歇息，复又辅陪左飚酬客。大有主事之才。

　　不过几日下来，我便住烦了别院。恰逢左府丧事告毕，我便私下邀了左飔溜出去看驿外夹岸的桃花。

　　相约会于中门。
　　我见左飔早已焦急立在那等待，她只穿了一身草碧色便装，倒是我裙摆拖沓，越发看着不便。
　　心想着，脚上快了起来。

　　左飔虽是侯爷千金，当时年仅十三，却深受其父兄旷达刚毅的男儿性情影响，身手也敏捷得多。
　　见我来迟，她携上我的手便疾走狂奔。我费力跟在后，余下一手死死揪住胸前衣襟，唯恐叫人将这失态窥了去。

　　“快、快饶了、我吧”，我狠狠喘息着，放了她的手，支膝歇在原地。
　　“哈哈，你竟这般不堪，想是也未试过骑射”她叉腰而立，爽朗笑道，“莫教我家仆赶上了”，说着又来勾我的手。
　　我一惊，倏地错开：“缓缓、缓缓”
　　她又大笑，不过刚放声辙止了。

　　我顺着她畏缩的目光瞥去，竟是一辆华贵马车，座中人稍稍掀开帏帘，露出半副端危而坐的身姿，嘴上却是十足的宠溺笑意。

　　我看得痴了。
　　世间竟有这等风度佳佳之人。
　　挑帘之手骨骼清奇，腕间有力，隐约中见其神气。
　　白衣傲雪，稍带倦容却难掩绝世风华。

　　“二哥怎的寻到我们的？”
　　“不枉为你二哥，我自有办法”他忽然转向我，温语道，“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