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龙飘雪

27、九霄龙吟惊天变（下）

　　天界，南领，炎帝书房。

　　摇光附在炎帝耳边低语着什么，炎帝的表情从错愕到愤怒之间变幻。摇光说完，恭身退下。“把那个女人看好。关键时刻还用得着。”

　　“不用现在……”

　　“不”，炎帝双手支腮，若有所思，“现在还不到时候。”

　　“可逝羽殿下……”摇光银色的眸中透出关切。

　　“她的事应该还有转机……”炎帝好像想到了什么，略一沉吟，“阿修罗找到她了吗？”

　　“阿修罗殿下已经把她带回来了。”

　　“嗯，那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摇光盯着炎帝火样的眼睛看了半天，不解其意。

　　细密的雨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纷乱错杂的斜线交织在一起晕染春色。龙芷在庭院里已经跪了一天了，她注视着不远处在雨中摇晃的几簇小花若有所思，淡紫的发丝上沾满雨珠，仿佛氤氲上了残凉的泪。身上的伤还在火辣辣的痛，被缚的双手早已失去知觉。龙芷抬起头，任雨水洒在脸上冲淡唇边的血迹。想到数年前自己就在这里等着被“分配”，现在又在这里引颈待戗，她不禁哑然失笑。不知什么时候这雨就会变成“净化之雨”，也许会一点点消融掉……但愿不会很痛……她闭上眼，静静等待。

　　四周的围廊上站满看热闹的天界贵族。大家都在等，等守护主天降下“净化之雨”，等着看眼前这个魔族是怎么一点点消融。

　　“龙芷，你可知罪？”“说！谁是你的幕后指使？”“你不要怕，南领的人不敢把你怎么样。只要你说出来……” “雷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踏平魔界！”雷帝的怒吼仿佛还响在耳边，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跳的脸犹在眼前。从我这里，你什么也不可能得到。龙芷突然很想笑，只因为阿修罗说逝羽有麻烦，自己就跟着他回到天界？只因为逝羽求他帮忙，自己就深夜潜入东领为雷炎治伤？只因为这些就让自己再次身陷囹圄？如果手可以动，我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我真是最笨的修罗……

　　“哈哈……哈哈哈”，龙芷真的笑出了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泪流满面，笑得头抵在地上弯成弓形。

　　龙芷的笑声引发了一阵骚动，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这个魔族估计是吓疯了。站在守天殿下左侧的雷帝不阴不阳地说：“南领真是什么人都留呀。”站在右首的炎帝没有说话，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阿修罗倚着廊柱，看着雨中狂笑的龙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前狠狠得撞了一下，撞得他生疼，眼前的景像有些迷蒙。

　　逝羽被母后紧紧拉在身边，寸步不离。“母后，龙芷这是怎么了？她是怎么了？”她听到女儿悲切的呼唤愈发将逝羽抱得更紧。

　　守天殿下环视四周，鼓噪之声瞬间安静。他缓缓站起来，手里的羽扇向天空斜指。顿时，旋动的金色光晕遍布周身……

　　天空隐动着雷声，净化之雨即将降临！

　　“不……”逝羽哭叫着想从母亲怀里挣扎出来。龙芷循声看过来，微笑。逝羽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终于来了吗？龙芷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就是此时，人群中有人凑到雷帝跟前低声耳语着什么。守天殿下突然“啪”得收了羽扇，坐了下去。众人均感诧异却没有人敢动问，因为守天殿下面色阴沉地瞪着雷帝。雷帝张了张嘴，终于走到守天殿下座前，单膝点地：“臣下有下情上呈。”

　　“说。”

　　“适才侍从……”雷帝似乎有些犹豫，头顶守天目光中的寒意透骨而来，“守天殿下，适才侍从来报，犬子雷炎醒过来了。”

　　“噢？”守护主天好像对此颇感兴趣，“你不是说这个魔族是去杀你儿子的吗？好像还被你抓了个正着？”

　　“这个……臣下也不明究里……”雷帝尴尬地搓着手，喃喃地说。

　　“好像还不止这些吧？”守护主天用扇子指点着雷帝，“炎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炎帝恭敬地回话：“既然雷帝有下情上呈，殿下是不是听完比较好？”

　　“嗯，你说得有理。”守护主天转向炎帝，“你接着说吧。”

　　“这个……确实如这个魔族所说，小儿是中了毒。刚刚已经全部吐出来了，腿好像也可以动了。”

　　“这么说，不是逝羽造成的了？”扇子抵在下阂，紫色的眸子里全是戏谑的成份，守天饶有兴致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雷帝。身旁炎帝正中下怀的笑意也被他看在眼里。

　　“这……的确不能……不能这么说……”

　　“既然逝羽不愿意，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守天的目光在炎帝和雷帝之间游移，“两位认为如何？”

　　“殿下圣明。”异品同声的回答却掺杂了不同的心境。

　　“但是……”守天殿下话峰一转，“天界，绝对不是魔族可以放肆的地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龙芷，“雷炎的伤的确与龙芷无关。但魔族深夜擅闯禁宫仍然是死罪。”守天殿下轻描淡写地微微摆手，立时有侍卫冲进庭院。面对无数利刃，龙芷一脸的淡然。

　　“守天殿下！可否由臣下行刑？”阿修罗突然冲出人群，在守护主天驾前跪了下来。

　　“噢？”

　　“龙芷毕竟曾是臣下的副官。就算她的行动并非臣下指使，但失教之罪仍是臣下难逃之责。”阿修罗坚定地说，“由臣下行刑亦是情理之中。”

　　“阿修罗，你混……”逝羽的咒骂被母后捂了回去，冲上来的侍从不由分说地将她拖了下去。阿修罗瞥了一眼妹妹，“守天殿下，请您……”

　　“准。”

　　阿修罗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步走进庭院。“斩妖枪”天界最神奇的一件武器自他手中浸出。与身体融为一体的武器，依赖于主人的灵力，灵力越强威力越大。当主人的灵力无法驾驭它的时候，它就会成为主人的噩梦。二者相辅相承，相生相克。

　　龙芷看着眼前火红的阿修罗，看着他手中明晃晃的“斩妖枪”，看着那寒光闪闪的枪尖涌动的火焰，一抹冷笑挂上唇角。

　　阿修罗有些走神，刚带她回来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种表情。这种神情莫名的让他的心隐隐作痛。龙芷，你不该……跟我回来。真实地碰触到她的一刹那，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他记得自己疯了一样拥着她不停地索求，甚至不管她有没有反应。

　　好像时光突然倒流，他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龙芷站在窗前出神，从身后环住她，在耳边低声说：“后悔跟我回来？”龙芷没有回答，她心里空得像被掏空了内脏，没有一星一点的着落。半晌，她才慢慢回转身，目光越过阿修罗落在不远处的灯火上：“你说是为了逝羽，不是吗？”

　　阿修罗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发凉，龙芷的话冰凌一般坚硬，他脸上的神情很快凝成霜：“只是为了逝羽，你才回来……”龙芷没有心情回答，别转脸轻轻推开他。没想到阿修罗突然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龙芷直发愣：“你……？”

　　“刚刚那算什么？”阿修罗气急败坏地指着床，“那算什么？！”他怒吼着，一把扯过龙芷，“你告诉我，刚刚那算什么？！”

　　龙芷翻着眼睛看他，目光冰冷毫无生气：“是你想要的，你说算什么？”

　　“你……”阿修罗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布满血色，他不明白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周身充满灵动的光芒，而现在却冰冷的像具雕像。他无法压制内心的怒火，好像除了发泄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缓解他的迷茫与不解。龙芷的唇角渗出白色的血液，她瞪着阿修罗的眼睛不错眼珠的看，嘴角向上挂着习惯性的冷笑，不说话不挣扎，仿佛此时阿修罗加诸在她身上的拳脚与自己无关。

　　此时此刻，自己手持利刃要断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种神情。阿修罗的心有些抖，抖到他无法抑制，他咬了咬牙，手向前一递，枪冲着龙芷的咽喉而去！

　　枪尖上跃动的火焰近在咫尺之际，忽听“咣！”的一声钝响，一道金黄的咒印从天而降，将“斩妖枪”的攻击化解于无形！在场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青衣蒙面人突然显身当场，一把抱住龙芷腾空而去！众人一片哗然，阿修罗怔在当地，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两个深深的跪痕。没有人注意到，守护主天用羽扇掩了嘴，意味深长的笑意在他的紫眸中一闪而逝。

　　解开绑缚，龙芷揉着发紫的手腕不解地盯着眼前的青衣蒙面人，那双碧绿的眼睛很是熟悉：“这么现身，你就不怕有人指认‘七紫仙’？”

　　“根本没人见过‘七紫仙’的真面目……诶？你怎么知道我是‘七紫仙’？”青衣人摘下面巾诧异地问。

　　龙芷生平第一次觉得太阳穴附近有什么东西在跳，她冷冷地说：“为什么出手？”

　　“你答应我们的事还没有做，怎么可以轻易死掉。”青衣人抖弄衣服，轻弹着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们？”

　　“啊！”青年人突然捂着自己的嘴，“我又说走嘴了。”

　　龙芷盯着眼前这个人看，金黄短发，绿色眼睛，青色衣着，手上的金色咒印。可他说话的方式和神情……难道……

　　“双胞胎？”脱口而出的这个词引得青衣人抚掌大笑，“哈哈哈，惊雷说你有敏锐的洞察力，果然如此呀……哈哈哈……”

　　果然不是惊雷。龙芷淡然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是逐电，惊雷是我大哥。”逐电也像惊雷那样搔着短发。龙芷皱了，眉心下暗想，又出来一个。

　　正说话间，惊雷从树后走出来：“看来不用我介绍了。”

　　“疾风和凝呢？”

　　“鸟在树上睡觉，鬼在包里睡觉……”逐电窜到惊雷身边，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我没说错吧，大哥？”惊雷报以微笑，目光中爱怜有加，抬眸看龙芷时已换了神色。

　　“我不确定她还能坚持多久。你最好尽快行动。”

　　龙芷盯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脸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