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小姐的旅游日记》我是小鱼

4、路上

　　薇小姐心目中，这种小队冒险应该是和郊游一样的，一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就算碰到什么恐怖的怪物，也不过就是顺便切过去，还能增进队员之间的感情。可路上沉闷的气氛却让她很失望——精灵担心着自己的族人，牧师洛似乎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大块头的圣骑士乔治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好话题。至于自己身边的某个魔法师，指望他来活跃气氛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下来金币淹没整个紫罗兰城呢……
　　薇小姐一直都没明白这么个沉闷无趣的家伙是怎么成为风元素使的。成为元素使比成为一般的魔法师困难许多，想要得到直接和元素交谈的资格，他们必须要获得元素的认可。所以，成为元素使的人一般都有着非常极端的性格，比方说被火元素认可的人，脾气都像烈火一样的暴躁，甚至哪怕一言不合都可能会动起手来。其他元素也是一样，水元素的温柔，土元素的沉稳，当然还有风元素的——自由奔放，不拘小节……虽然这句话我们的薇小姐是极为怀疑的，因为每天出现在她身边的这位，就是得到风元素认可的一个死板守旧的家伙。或许，只能用元素看走了眼来解释吧……
　　看着精灵纤长的耳朵，薇小姐无聊得开始自言自语了。
　　“一只精灵两只耳朵，两只精灵四只耳朵，四只精灵八只耳朵，八只精灵十六只耳朵，十六只精灵……”
　　“小姐，精灵不是按‘只’来算的。”小魔法师好意地提醒道。
　　“为什么不能？精灵都像一支花一样漂亮嘛，为什么不能说一支精灵了？”薇小姐强辞夺理起来，“难道要说一朵精灵？也可以啊。”一旁的某朵精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才对嘛，每天那么板着脸，都不漂亮了……”看见精灵笑了，薇小姐也开心地笑了。不过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哄女孩子用的？大概我们的薇小姐经常被这么哄，所以记住了吧。“说说话吧，不然一路上太闷了。”薇小姐连忙趁机开始“引诱”精灵。
　　“好，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随便啊，你应该是第一次来人类的国度吧，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啊。”
　　“那么，就恕我冒昧了，我想问一下索兰尼亚的女王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薇小姐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身为一个精灵，他怎么会对一个人类王国的女王陛下感兴趣？
　　“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女王陛下的事情说起来，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这个话题引起了某个粉丝团团长的兴趣，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精灵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薇小姐也想竖起耳朵……谁叫她没有精灵那么长的耳朵呢。
　　“陛下……怎么说呢，她很值得钦佩，虽然年轻，但却是一个很有远见也很有洞察力的人，她刚即位的时候，我们都很担心她会不会为了立威或者什么其他原因向国内的一些强大势力下手，这样可能会导致政局的动荡，但是她只是下达了一些在我们看起来不知所谓的命令，我们起初不明白她的用意，但随着那些命令慢慢地贯彻下去，我们才明白，这些命令的实施过程本身就是国内各大势力的一个磨合过程，而且陛下更是很小心地做到了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根本，慢慢地让所有人都认可了她的存在，更不用说这些命令本身是极有利于民生的，她也通过这些事赢得了全体民众的一致拥戴，从而彻底稳定住了政局。这种眼光实在是……自叹弗如啊。”圣骑士摇摇头，口气里满是赞叹。
　　那是你没看到她每天都要熬夜到多晚……小魔法师叹了口气，那些日子都是他伴着女孩走过来的，女孩吃了多少的苦他最清楚不过。不过……他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就算是在最辛苦的日子里，她的脸上也一直挂着快乐的笑容呢。
　　“总之她是个很优秀的统治者。”某个粉丝团团长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而且很漂亮！”薇小姐在旁边插话。
　　“这个无关紧要吧……”圣骑士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会无关紧要，哪有女孩子不希望别人称赞自己容貌的。”薇小姐理直气壮地反驳。
　　“好啦，我们的女王陛下很漂亮，就像薇小姐一样漂亮。这样可以了？”这句明显是用来哄女孩子的话却哄得薇小姐甜甜地笑了。不过……自己像自己一样有什么好开心的呢？
　　“那么，还有谁能对这位女王陛下施加影响力吗？”精灵继续问道，薇小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问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兰德大人了。”圣骑士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是他不想保密，而应该说这件事根本就不是秘密吧。“要说起这个兰德大人，还真是传说一般的人物呢。想当初女王陛下刚继位的时候，可是只有十六岁而已，这种年龄的女孩子，想要让别人信服的确很难，更别说当一国之君了，所以先王在逝世之前特地托孤给当时的国相大人，让他好好辅佐新任的女王陛下，压制朝中可能出现的混乱。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就在先王逝世的第二天，国相大人在自己的府邸里被人刺杀。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朝堂上顿时乱成了一团，朝臣们分成了几派来争夺这个国相的位置，直到……这位被称为‘面具怪人’的兰德大人的出现。”
　　“那天，陛下突然带了他来到了朝堂上，而且当众宣布要封他为新任国相。其他官员当然不服，和他辩论索兰尼亚的政局，可没想到，他对国内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分析得条理清晰而透彻，当场就折服了大多数的官员，虽然他的面具实在惹人怀疑，但由于女王陛下对他毫无保留的支持，使得这件事情最终成为定局。在那之后，兰德大人帮助女王陛下平息了各种可能出现的风波，而他的身份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尊重。”
　　“要说起来，我们的陛下是极其强势的一个人，她做出决定的时候几乎不会征求那些下层官员的意见，刚开始还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想要在朝堂上阻止陛下颁布的某些政令，但一次次被驳得体无完肤之后，就再没有人敢这么做了。而兰德大人却是例外，他是所有官员里唯一能跟得上陛下想法的。对陛下的决策他几乎都是持反对意见，经常在朝堂上爆发争吵。但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不管再怎么激烈的争吵，他们永远都能达成一致，而陛下对他的信任更是一直以来没有变过。其实要真的说起来，相比于陛下，我倒是更钦佩这个有着恶魔力量的兰德大人。”
　　“恶魔力量？”精灵的耳朵再一次竖起来了。薇小姐突然很想摸一摸他尖尖的耳朵，不过精灵实在长得比她高很多，她就算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于是只好遗憾地放弃了。
　　“哦，也不过只是猜测罢了。因为这个兰德大人的来历实在太……怎么说呢，太‘诡异’，于是就有很多人猜测他的身份，最流行的说法，他是炼狱中的恶魔，被女王陛下用一种失传已久的魔法召唤到地面上。而支持这个观点的论据也是最多的，他始终带着那张画着奇异花纹的面具，就是为了遮掩自己恶魔的面孔，阴沉嘶哑的声音也是炼狱生物的共性。而且，有一个传说，所有人只要被他看过一眼，就再也无法保守住自己的秘密，三个月来，他揭发了无数贪污舞弊的官员，如果没有可以直接读取对方心灵的恶魔法术，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恶魔法术？听完这句话，薇小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薇小姐？”圣骑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想，如果他真的是恶魔，召唤一批毁灭军团出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恶魔？薇小姐开始有点佩服他们的想象力了。
　　“那些人干了好几十年了，灭了他们一时找不到替代的人选吧。”乔治只能这么解释。
　　“你真的以为他们干的是什么了不起的活么，像他们那么干，就算路边拉个乞丐也做得来，在报上来的文件上签几个名字，遇到麻烦的事情就来向陛下请示，请示，请示……”薇小姐不屑地哼了一声。“对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些？我以为你会问一些人类社会的风土人情什么的呢。”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薇小姐连忙转换着话题。
　　“关于人类的社会，礼仪和文化，我在学院里学习了二十年的，虽然没什么机会外出，但是很多事情也是很了解了。”
　　“天啊，二十年……我现在才十七岁呢，看来你比我知道的都多了。不公平啊，我们的事情你都知道，可你们精灵族到底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来讲讲讲讲嘛……”女孩仰着头，恳求的眼神看着精灵。
　　“精灵嘛……平日里的生活都是简单而平淡的，怎么说呢，应该用无欲无求来形容吧。对于精灵来说，所有生命，也包括自己，不过是银月森林最普通的一个组成部分，因为所有精灵都把自己融进了整个森林中，所以也不会为寻常发生的事情而感到高兴或者难过，就算是一个生命的离去，在我们看来也不过是早一步回归自然的怀抱而已。”说起来，眼前这个精灵就已经很好地诠释了“无欲无求”这个词，自己的家遭到了死灵法师的袭击，却并没有什么焦急或者惊慌的神色流露出来，这种冷静，就连身为一国之君的薇小姐自问都做不到。
　　“真是羡慕呢，我如果是精灵那该多好……对了，难道精灵王的生活也是这样的？”
　　“精灵王……和其他的精灵没什么区别吧？精灵王也不会比其他精灵享受什么更好的待遇，也不至于承担太多的责任，因为每天的银月森林都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值得处理。再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就得长老会讨论才行了。”
　　“长老会？这是什么？”难道是精灵的政治制度么？薇小姐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呢。
　　“怎么说明呢……除了王之外，还有十人组成的长老会，尽管发布政令的权力只有王拥有，但王所签发的每一道政令都必须要有长老会的联名签署才能通过。所以，真正的大事有裁决权力的还是长老会吧。”
　　“这种制度很好啊……”薇小姐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王下面有长老会牵制，权力不至于过大。我们的陛下要是那种一意孤行的人，或者身边没有兰德大人这样的存在，现在的索兰尼亚不一定变成什么样子呢。”就连薇小姐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能有今天的风评，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兰德大人。她自己最喜欢出各种各样异想天开的主意，如果没有兰德大人，只凭她一个人是很难把这些主意付诸行动的，就算强制执行，没有兰德大人的规划，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惹得一片怨声载道了。
　　“这种制度真的很好么……”精灵苦笑着摇了摇头，“长老团已经三百年没有换过人了，他们不想做出改变，而只是想保持现状，永远躲在银月森林里。而且，他们那么执著于一些在我们这些战后出生的精灵来看，简直是非常可笑的东西，比方说，对人类的仇恨……我一直在研究人类的文化，虽然有些贪婪和欲望带来的丑恶，但整个世界是那么的丰富多彩，又岂是精灵们单调的生活可以相比的……”
　　“我不觉得是这样呢……”薇小姐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原本活泼愉快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伤感的色彩，吸引得精灵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还是好想摸摸啊……“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收到过一个生日礼物，是一只笼子里面的一只美丽的鸟儿，我喜欢听它唱歌，清脆的声音给每天被关在家里的我带来了森林的气息。每当看着它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在想，它生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的大树，有树顶上高高的小小的鸟巢，里面可能还有它的家人，在等待着它回家……终于，我做出了决定，打开了笼子，看着它飞向空中，我想，它会飞回自己的家吧。可是第二天，我却在围墙底下发现了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后来我才知道，为了防止被关进笼子里的鸟儿逃跑，人们都会把鸟儿的翅膀剪坏，让它们再也飞不远，飞不高……我能想象得到，那天晚上，它是多么努力地想要越过这道墙，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尝试，直到精疲力竭……为什么，人类为了自己的‘占有欲’，一定要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精灵已经低下头，紧紧地看着女孩的双眼，看着里面纯净的忧伤，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不说这些，你说你是德鲁伊，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职业啊？”精灵看着女孩恢复了快乐的眼神，于是也强迫自己微笑着。
　　“这样好了，我演示给你看，可别吓坏了。”精灵开始念诵一段咒语……哦，不对，看着他虔诚的神情，大概是祈祷文吧。随着他的声音，一道绿光开始围绕着他的身体，越来越亮，直至把他整个包围，薇小姐感觉到精灵被包裹着的身体正在发生什么变化，但却看不清具体是怎样的。不过也无需她再去猜测——诵读祈祷文的优雅声音，最终化成了一声咆哮，与此同时光芒散去，美丽的精灵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匍匐在地，耳朵尖尖的黑豹。
　　“猫咪好可爱啊……给你鱼吃。”女孩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蹲下身子，摸了摸豹子尖尖的耳朵，终于有机会摸到精灵的耳朵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的薇小姐自然不会错过了。不过……猫咪？好吧，我们知道豹子是猫科动物……
　　“小姐，精灵应该都是素食主义者吧……”卡兰纠正着薇小姐话里的错误，“他们应该是不吃鱼的。”
　　“不是这样的。”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了精灵的形态，“精灵依照自然规律来生活，但自然并没有禁止我们去捕猎啊，银月森林也是有各种猛兽存在的，他们可以靠捕猎为生，精灵自然也可以了，捕鱼也是一样啊。”
　　“是啊，所以我说嘛，我最喜欢吃鱼了。因为吃鱼能让人心情愉快啊！”薇小姐显得很兴高采烈的样子，只是，我们的小魔法师还是不明白，自己家小姐怎么能把这么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情说得好像如此理所当然的……
　　“对了，你刚才是在向谁祈祷啊？我记得精灵似乎没有崇拜的神啊。”
　　“也不算是祈祷吧……应该说，是向自然祈求力量才对，把自己融入到自然当中，就能够祈求到自然界强大的力量了。”
　　“嗯嗯，变成小猫的强大力量啊……”薇小姐连连点着头，不过……变成小猫很强大么……
　　“说起来，人类的信仰我也研究过一点，或许人类的确是受诸神眷顾的种族吧，但人类社会里大多数的‘信徒’毕竟还是无法从神那里祈求到力量啊，为什么他们还要虔诚地祈祷，甚至不惜把大量的财富投入教廷，不管怎么说，如果教廷真的以传播神的旨意作为自己的唯一目的，他们也不会需要钱的吧？”
　　“其实不完全是这样的。你说精灵们都是无欲无求的，那么，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精灵应该都可以利用自己内心的良知来作出判断，但是人类不一样。人类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更多地考虑到自己的利益，有的时候甚至会无视这件事情本身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而这个时候，只有靠‘神的指引’才能让他们作出正确的决定，因为作为一个信徒，肯定会害怕自己做错事情被神抛弃的。所以，我尽管不喜欢现在教廷的某些作为，但还是不得不容忍他们的存在啊。”
　　“薇小姐说得对，神永远能指引我们作出正确的决定，只是很可惜，现在教廷中的绝大部分人，他们的信仰甚至还不如普通的教徒来得虔诚，这样的教廷，要怎么传递神的指引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牧师洛却突然开口。薇小姐好奇地看着他，看样子，关于现在的教廷，他的确似乎知道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