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东英雄传》》老桂东

48、第 48 章 鬼子进城

　　阿发阿娣兄妹两人，抬着柳家义，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在漆黑荒芜的山路上。李九婶一手举着竹篱火把，一手还拿着几把预备的竹篱，腰里挂着一把砍柴刀，一路小跑着跟在竹椅旁边。

　　路上的村庄，十室九空，偶尔有几只流浪狗吠了几下，山村瞬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山路弯弯曲曲，山风吹来，树林呜呜作响。不时传来各种飞鸟野兽的怪叫声，阿娣心里发毛，战战兢兢地走着。可怜这小姑娘才十六、七岁年纪，平时肩不上担，抬着柳家义这个一百五、六斤重的汉子，压得她气喘不过来。

　　“阿发，我实在是走得眼发黑了，歇一下吧。”阿娣说。

　　李九婶把竹篱火把递给女儿，说：“我来抬。”

　　阿娣说：“阿妈，你的腰闪过，医生说不能挑重担哩。”

　　“我又不是千金小姐，那有闪了一下腰就不挑重担的理。疍家人没有这样娇贵。”李九婶说。

　　“阿妈，过了前面这个山坳，就到了。不如歇一下再走。”阿发说。

　　正说话间，只见前面山路上出现了几把竹篱火，影影绰绰有人走过来。

　　李九婶说：“一定是黄村人，正好问个路，我也没到过那黄医生家哩。”

　　及至来人走得近了，估计约摸来的有六七个人，李九婶刚想开口，那些人却先停住脚，问：“什么人？”

　　李九婶说：“我们是找黄医生的，阿哥，可知黄医生家在哪里？”

　　“哦，听声音好熟，你是谁？”

　　“阿哥，我听你声音也好熟，你莫不是盐警队的金钱豹吗？”李九婶说。

　　“是我金钱豹啊，你莫不是卖艇仔粥的李九婶？！”

　　李九婶满心欢喜，说：“是了，金钱豹，我就是九婶哩！”

　　金钱豹真名叫金前保，外号金钱豹，本是梧州盐警大队的队员。民国32年，李济深偕同一批□□员、民主人士和文化界人士回到他的家乡大坡，开展抗日救亡活动。他们成立了“南区抗日自治委员会”，建立政治工作队，组织抗日武装。与此同时，李济深还收编了梧州盐警大队200多人的武装为警卫队，金钱豹因此走上了抗日道路。

　　金钱豹在盐警大队时，在西江、抚河和浔江上缉私，经常帮衬李九婶夫妇的艇仔粥，因此，大家彼此熟悉。

　　金钱豹几人背着长枪走近前，“九婶，怎的深更半夜到黄村来找黄医生？咦，这不是发仔和阿娣吗？抬的这人是谁？莫不是九叔生病了？”

　　李九婶叹了口气，说：“你九叔昨天被日本仔打死了！唉，一言难尽！以后再讲吧。金钱豹，你不是和李济深他们打日本仔吗？”

　　“是啊，现在梧州以及苍梧县的人，都跟着李将军的游击队打日本仔。”

　　“哦，那你过来看看，这个人也许是你们游击队的人！”

　　金钱豹吃了一惊，急忙和那几个人凑上前，高举着火把，仔细一看，摇摇头说：“是个生面孔，不是我们的人。”

　　阿发说：“这人身上中了子弹，还有刀伤，我和阿妈以为是你们游击队的人哩，所以连夜送来黄医生这里。”

　　“是中国人都要救！”金钱豹说着，招呼同伴说：“快咧，帮帮阿发和阿娣，抬到黄医生家去。”

　　几个同伴急忙七手八脚接过竹椅，金钱豹说：“九婶，实不相瞒，今天我们游击队和日本鬼在钱鉴干了起来，伤了好几个兄弟，也是刚抬到黄医生家治疗。”

　　“狗日的日本仔，你九叔就是被他们打死的呢。”李九婶边走边说，“金钱豹，你跟李济深讲一声，我家阿发也参加你们游击队，打日本仔，替他阿爸报仇。”

　　金钱豹说：“九婶，仇一定要报，血债血还。阿发要参加游击队，我们举双手欢迎！只是，这种小事，哪用得着跟李将军汇报呢？我宣布，从现在起，阿发已经是游击队员了！”

　　“我也要参加游击队！”阿娣说，“我要杀日本仔，为我阿爸报仇！为所有梧州人，哦，不，是为所有中国人报仇······”

　　民国三十三年，甲申猴年，公元1944年9月22日，农历八月初六，星期五。历史应该铭记这一天，因为这天是广西桂东梧州人民的国耻日！

　　大概8点钟左右，民夫和游击队战俘被陈狗崽几个汉奸赶起来，汉奸们把一些葵扇般大小的膏药旗和一些五颜六色的小三角旗发放到民夫手中。

　　汉奸队长陈狗崽凶神恶煞的警告大家：“微笑，记住微笑！谁他妈的等一下不微笑，老子就让他哭。”说着，就把柳副司令拉到一边去，说：“柳老板，千万别乱来啊，你那臭脾气，得收一收，不然，兄弟也救不了你！放心，兄弟正在想办法，一定救你出去！”

　　日军南支特派遣军第23军报道队摄影组人员，在汉奸队长陈狗崽推荐下，挑选了骑楼街作为日军占领梧州入城式的拍摄地点。这些骑楼街基本没有被炮火洗劫，商铺街道及广告招牌保存完好，只是街上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影。所有的铺面包括妓院都贴上了封条，当然，封条基本都是店铺主人自己贴上去的。

　　骑楼建筑是梧州的特点。19世纪末，骑楼建筑最初诞生于东南亚的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中国的骑楼主要分布在广东、广西、福建等沿海地区。梧州的骑楼多为三四层，临街店铺二楼以上部分凸出来，地下二楼罩着的空间成为人行道，远远看去，像“骑”在人行道上一样，故名“骑楼”。

　　这些骑楼建筑主要是前铺后宅、下铺上宅、住商合一。骑楼一般采用钢筋混凝土结构，柱间距一般为３米到５米左右。骑楼顶饰、阳台、柱头等形式各异，或庄重大方、或精巧别致，或典雅高贵。骑楼的浮雕、罗马柱、园拱形窗，融合了中国传统风格和欧洲古典建筑风格。在这里，东西方文化水乳交融，古典与现代建筑和谐共存。

　　也不知陈狗崽的汉奸们到哪里去弄来了几十个人，连民夫和游击队战俘在内，足足有一百多号人站在骑楼街“热烈欢迎”占领梧州的日本鬼进城。

　　二十多个中国妇女被逼着站成一排，她们的旁边放着几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时令水果和茶水、香烟，几个日本兵坐在旁边的长凳上，中国妇女按要求给这些日本兵点烟、敬茶、剥水果皮。

　　报道队摄影组人员拍了几个镜头，非常不满意，认为脸部表情太僵硬。

　　一个戴着白地红字上书“大日本军宣抚官”袖章的日军来回走动着，他就是日军宣抚班队长岸田有水少尉。

　　宣抚班是干啥的？宣抚班就是日军向沦陷区人民进行反动宣传和奴化教育的一个机构。“七·七”事变爆发后，日本帝国主义屠杀中国人民的同时，还开动所有的宣传机器，大肆宣扬“大东亚共荣圈”，用来欺骗、麻痹中国人民和掩盖其侵略罪行。

　　在日寇这些宣传机构中，最有名的就是“宣抚班”，它在侵华当中起着飞机大炮所不能起的作用。宣抚官有日本人，也有中国人。中国人基本是从东北招考来的，都会日语。宣抚班给养由各地日本警备队或宪兵司令部供应，并受他们领导。如警备队或者宪兵司令部出发“讨伐”“扫荡”，就会通知宣抚班随军作宣抚工作。宣抚班也可根据需要，请求警备队、宪兵司令部派兵保护他们到各村作宣抚工作。

　　宣抚班在沦陷地区的主要工作，首先就是组织“伪治安维持会”，委任伪会长，行施当地行政事宜。

　　岸田有水少尉是个中国通，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对汉奸队长陈狗崽说：“陈君，你昨天晚上不是说全部安排妥当了吗？铃木贞次中将也要参加本次入城式，因此仪式不但要搞得热烈、隆重，还得体现出中日友好、亲善的氛围！”

　　“是是是，”陈狗崽低头哈腰的说，“很快就进入状态，很快，很快的。”

　　“陈君，你得让她们知道，我们是来为你们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来的。中国和大日本帝国是共存共荣！我们进入梧州，是来建设东亚新秩序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太君言之有理啊。”

　　“可是，你看看，这些女人的表情，哭丧着脸，一副被强迫的样子，倒好像似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是来害你们似的！这怎么行？！”

　　“对对对，绝对不行，太君放心，一定让您满意，满意。”陈狗崽说。

　　“满意？我满意个屁！”岸田有水少尉发怒了，“陈君，我告诉你，今天拍摄的纪录片，是要在我大日本帝国内公开放映的！说不定，天皇陛下还要亲自观看！陈君，这事要是搞砸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狗崽急的冷汗冒出来，暴跳着向妇女叫嚣说：“谁不配合，先奸后杀！先奸后杀！”

　　在他的淫威之下，几个中国妇女露出一丝难得的哭笑不得的“灿烂”笑容。

　　日军报道队摄影组人员争分夺秒拍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