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红尘》碧螺

6、向来缘浅

　　只要涉及倾红，云振安行事向来便不择手段。
　　既然改不了天意，何妨不把人间弄个天翻地覆。云振安抬头望天，既然天庭允他不老，不死，那么在人世间无论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天庭都无可奈何了吧。
　　尽管如此，云振安却仍维持着一贯良好形象，从锦容那里出来后便直接去了翡御宫。半路看到微带醉意脚步轻摇的帝王怒气冲冲的往眩锦宫走去，想了想躲在一旁未正式碰面。
　　翡御宫内，夏彤心情颇好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云振安潜入时，她正欲沐浴，身边空无一人。
　　夏彤很快镇定下来，起身轻纱遮体：“见过王爷。”
　　云振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丢了过去，言语直白：“这是离心毒，想办法给云哲治服下去。”
　　夏彤险险接过，略有迟疑。
　　既是毒药，只怕自己没有脱身的时间和余地呢。现今皇上锦容心生间隙，她正得恩宠，实在毫无必要去冒这样的险。
　　见她不应声，云振安冷笑：“夏彤，莫忘了你的身份。”锐利眼神从她身上一扫而下，最后停驻在她手上：“安王府有个丫鬟叫小绯，曾说过她有个失踪的同乡也叫夏彤。”
　　夏彤紧握瓶子，双手不自觉的微微别向身后。
　　自己的一双手，农家活做惯了，毫无白嫩细致。虽后来在安王府及皇宫用过多种香料软膏，仔细看去，却还是不掩粗糙。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真正的身份。
　　而眩锦宫内，云哲治锦容再次吵得天翻地覆。
　　“你是不是早先就认识皇叔？是不是你给他长生不老？你们认识多久了？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哈哈，难怪。难怪当日皇叔力排众议将我推上皇位，是不是因为你？难怪你多次对他言听计从？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他一直等的是不是你？”醉酒的帝王有些口不择言。
　　锦容也是火爆性子，自然受不得这般诬蔑：“不是我！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以为长生不老是好事吗？他难道我告诉你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我一直听他的话是因为我杀不了他！而且我害他到今日这步田地对他感觉有所亏欠！”
　　“杀不了？你是仙你会杀不了一个凡人？你难道没杀过人？”云哲治大笑：“三千佳丽你都漠视，独独他送进宫来的都死得不明不白。锦儿，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后来皇叔进宫，只怕夏昭仪也会死得不明不白吧。”
　　“我没想过杀夏彤，我只是想把她送出宫去。这里本来就不是她该呆的。”
　　“送出去？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皇帝冷哼，收起笑容，虽有醉意却一脸正色：“够了，这一次，我不许你胡闹。”见锦容愤愤的瞪着他，怒气又生：“朕喜欢她，朕不许你动她。”
　　锦容直视云哲治：“你喜欢她？”
　　“对，朕喜欢她。”云哲治毫不示弱。
　　锦容脸渐渐凑上前，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笑了，右手一挥，云哲治立刻昏倒在地。
　　见他扶上软塌，锦容仔细看着这张认识了十多年的脸庞。从初见的那个十岁孩童到华美少年到今日的君王，他的心，终归还是变了。
　　为什么，同样是在云振安十岁那年与之相识的倾红，重逢，离别，真正相处不过也不过十余年的光阴。虽到如今这步田地，却一直羡慕那般天长地久痴心不二啊。为什么，相似的感情换不来同样结局。
　　“哲治，你是君王，我忍你佳丽三千雨露均洒，只因你后位为我悬空，我确实高兴。可是，我更想要的，是你的专一啊。”锦容苦笑，喃喃。“你要长生，我便给你。给你与云振安一样的永恒生命。可是，为什么，云振安三百年来一心念着倾红，而我们，不过十多年的光阴，你就告诉我你喜欢上另一个女子？”
　　似赌气般，锦容轻咬下唇，将左手盖于云哲治脸上，心中默念。
　　如你所愿。此次断仙缘，入轮回。以命易命，换你长生不老。
　　仙气源源不断进入云哲治七窍，渐渐锦容只觉周遭一片空白，由于仙气渐失，开始连形体都无力继续维系。
　　这样也好吧。模模糊糊中她想。三魂六魄散去间，一袭红纱轻轻兜住，将魂魄重新汇聚。只是由于法力全失，锦容现出的不过是半透明的身影。
　　“姐姐。”她唤着眼前她恨了几百年的女子。若不是因为倾红，她的红线根本不会被烧毁。“对不起，姐姐。”锦容道。“我无缘再做你妹妹了，这个秘密我不想一直带着转世。当初，是我们间云振安诱至霓虹谷，他才长生不老。你们才一直无法相见。对不起。”
　　“我早知道。”倾红浅笑：“当初被关在天牢我就想明白了。可谁叫你们是我妹妹呢。”她视线看向昏睡的云哲治：“人总会变的。我也会变。若是一开始，我不闹个天翻地覆不会善罢甘休。与你们，也会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时间长了，我原谅你们了。因为我开始忐忑不知如何再找一种与振安相处的方式。就像他不敢推开那扇门一样。”她看向锦容惊讶的脸。“我怎会那么容易被你打晕过去。”
　　锦容微笑，只见倾红将红纱覆于云哲治整身：“既然他变了，你何必再为了他自毁道行？”
　　锦容于红纱中挣扎出来，身形越来越淡：“我给他的就不会收回了。因为我相信至少现在，他心里还是有我的。至于将来，姐姐我和你一样，我找不到和他继续相处的方式了。所以我宁可与他永不相见。”苦笑着手轻拂向云哲治的脸：“姐姐，虽然我很讨厌云振安，可是我很羡慕你啊。”
　　一道剑光闪过，打散锦容已逐渐消散的魂魄。倾红莫名一惊，后退一步。
　　原先锦容站立的地方一个少女款款而立。正值花季，银白色外衫同色长裙，面容也似月色般柔和。探头看了云哲治一眼，撇撇嘴摇头，视线转向倾红。
　　那样温婉柔顺的绝色容颜，清眸流盼间，却散发着彻骨寒意。敬畏油然而生。
　　“这下他们倒真是生生世世不得相见了。倾红，你呢？你要见云振安么？”少女自我介绍：“我叫月汐。”弑神杀佛的上古名剑。
　　倾红略一思索，点头：“也好，多谢成全。代我谢谢笑丹。”
　　月汐头微侧：“我才不见她呢。她要知道我杀了你还不找我拼命？老早她就警告过我了，说你是她从天牢救出来的，叫我不许杀。”说着说着便皱眉：“可为了报答上次碧绮将我从玉韶幻境带出，我已经答应帮她杀云振安了。”
　　月汐贴近倾红，手指点过倾红额头四肢，微微一笑一个转身，一把银色古剑现于倾红眼前。未待细看只见剑气划过。
　　唯有月汐剑，方能斩断倾红仙缘，方能结束云振安的长生不老。从此他们魂魄再入轮回，至于能否重续前缘便看各自造化了。
　　月汐变回少女模样右手轻握倾红魂魄道：“黄泉路上，让他和你一起走吧。”
　　而恐吓威逼完夏彤的云振安虽在宫中漫无目地的走着，心中却暗自计划：先弑君，再逼两个王爷造反，边境最好再挑起战事。这个人间，就让它越乱越好看如何收场。
　　不自觉的嘴角轻扬，心情大好间突觉一股寒气近身。不由陡然一惊。只见眼前缓缓现出一人。
　　云振安略有诧异，因彻骨寒气不由后退一步。白衣少女侧头抱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云振安，径直开口：“喂，你想不想死啊。”
　　云振安冷哼。绕过月汐径自向前走去。月汐只得跟在身后唠叨：“你听我说啊，你死了轮回转世也许有机会见到你想见的人呢。”
　　云振安一惊转身：“此话当真？”
　　白衣少女撇嘴伸出右手，隐隐一道光球浮现。光芒中，是云振安期盼了几个世纪的容颜。
　　“她仙缘已断。生生世世只能人间轮回。我能杀你，但我不能保证下一世你们一定能相遇。”
　　云振安贪婪的看着倾红沉睡的容颜，突然笑了：“她若入轮回，我再要这长生何用呢。”伸手盖上那道光芒，低语：“倾儿，管它下一世还是生生世世，至少可以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