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飚》煌瑛

7、女王啊——

　　接下来还说什么呢？
　　本来我是打算接受劫牢的罪名，隐匿在飚星的某处，等待风头过去——如果我做得不够高明，被人发现是我做的好事的话。
　　但是现在结局完全在预料之外！
　　我回到咖啡店，整整一个星期沉浸在失去妹妹的沮丧中。
　　邮差和老板很识相地不来打扰我。北柔偶尔会安慰我一下。
　　她只知道我的妹妹和人恋爱了。不过她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好，所以她的安慰通常没什么效果。

　　夕桦出现在咖啡店，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她要和艾威克•连订婚，来向我汇报。
　　好歹她心里还有我这个哥哥，让我也感动了一下。不过就那么一下而已。因为夕桦看到和我一同在地窖里忙碌的北柔，表情就不那么自然了。而北柔见到外人，也很紧张地逃回房间里去了。
　　之后，我仍然可以平静地面对夕桦，可是她却变得怒气冲冲。
　　“哥，”夕桦铁青着脸说：“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哎呀……”这次我也觉得不好敷衍，于是照实说：“你放心好了，虽然我收留了她，但我们之间可是清清白白……”
　　“我所说的重点不在那里！”夕桦接近狂怒，“难道你不知道她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全星球八千万人都在找她？”
　　我依旧微笑着说：“哎呀，那又怎样？既然她不愿意被人家找到……”
　　“少敷衍我了！”夕桦继续慷慨激昂地说：“你把她藏了十多天，就算是我都不敢相信她不是你绑架来的！”
　　“哎呀，妹妹……”我微笑着说，“我生活得很满足，没事拐带个女王来养着干吗？”
　　“这些话你可以不必跟我说了！”夕桦烦躁的摆摆手，“从我们开始对话，你一共说了三次‘哎呀’，而且还叫我‘妹妹’，这就足以证明你对于事态的发展也没把握了，对不对？”
　　我换了个严肃的表情说：“是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握。但是我不能把一个迷路的孩子关在门外。况且……”我凑近说：“是你告诉我女王有生命危险的，我总不能眼看着一个女孩子走投无路，重回虎穴吧？”
　　“你有理，你有理！”夕桦把我向远处推了推，问：“你现在要怎么办？这事传出去可是飚星第一大绯闻啊！”
　　“所以要你帮忙，别把它传出去啊！”我很无奈。这孩子的脑筋难道不会转弯？
　　“我只能这么做了。”夕桦一脸受不了刺激的样子，说：“但是她早晚还是会被人发现的，是不是？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永远失踪，是不是？”
　　“当然，当然！”我笑着应付道：“我会劝她的……”
　　夕桦站起身，准备离开。
　　“别以为你跟她很熟！我只是作为妹妹给你个忠告：她离开得越快越好，对你们两人来说都是好事！”
　　关上门，我听到她在门外边走边嘀咕：“痛心啊……这么大的新闻就在我眼前……心疼啊……我的独家新闻……竟然不能说出去……”

　　上了二楼，我敲敲北柔的房门。里面没有动静，就当是默许了吧！我推门进去。
　　这是我第一次进她的房间——虽然本来是我的房间，虽然所有应用之物都是我采购的，但看起来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北柔坐在床上。我知道她很想抬起头看我，但是她忍住了。
　　我无话可说。于是我们两人沉默着。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用怨恨的眼睛盯着我说：“你好像没有说过，你的妹妹是大名鼎鼎的记者！”
　　“咦？”我很茫然地问：“她是‘大名鼎鼎’的记者吗？”
　　“别跟我装蒜了！”北柔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叫道：“我不相信这个星球上会有人不认识女王！虽然你这小店连个电视都没有。”
　　她连鞋子都没穿，就在地上走来走去，看来确实很激动。
　　“我还以为你是个可靠的人——因为你虽然知道我是女王，但从来没多嘴问什么……但是我错了！你是个最卑鄙的小人！”
　　我听她这么说，只好在一边默不做声。而北柔•芭可二世——我们飚星独一无二的女王陛下，依旧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赤着脚发表她的感慨：
　　“你比我身边那些可恶的国会议员们还卑鄙！他们只不过攻击我的血缘，想要我退位而已。而你呢？你串通当记者的妹妹，想破坏我的名誉！”
　　天哪！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呀！作为维京海盗的第一传人，我的名誉也很重要的。我可没笨到自掘坟墓的地步！况且是你自己跑来又赖着不走的！
　　“其实我……”我打算为自己争辩一下。
　　“你闭嘴！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你插嘴的份儿！”女王陛下的气势果然异于常人。
　　“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就呆在王宫里……”女王的火气好象稍微小了一点。
　　“那你为什么要跑出来！”我最讨厌做事没有周密计划，做了之后又后悔的人。于是这样讽刺她一下。
　　女王提到这个话题，突然很泄气。“那是因为有没有我都一样啊……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我早就知道。所以好歹也要弄个失踪之类的，让那帮家伙头疼一下！”
　　“只是为了这个吗？”我惊讶地问。
　　“是的！”女王陛下坚定地回答，“我从小就被他们管制到毫无自由可言，可是那帮老家伙还是嫌我做得不够好！
　　“我学做点心，他们说那是下人的手艺；我学歌剧，他们说那是奢侈的爱好；我学骑马，他们说没有淑女风范；我学刺绣，他们又说那是最没用的消磨时间的手段……总之我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我终于成人了，他们终于没什么好说的了，竟然开始攻击我的血缘不纯正！我的曾曾曾外祖母是中国人又怎样？我曾曾外祖母是混血儿，我曾外祖母是混血儿，我外祖母是混血儿，我母亲是混血儿又怎样？当时她嫁到王室的时候都没人‘敢’（——她特别强调了这个字）提出异议，现在那帮无聊的老家伙竟想在我身上算帐……”
　　看来身为女王的人也不容易，她这肚子的牢骚怨气攒了没有十年也有八载……
　　“所以！”听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大概是轮到总结性发言了……
　　“我一定要作出一些让那帮老头子们丢脸的事情！”
　　我开始鼓掌。
　　“你是在讽刺我吗？”北柔铁青着脸问。女王果然是女王，和我那单纯的小妹不同。如果换成是夕桦，搞不好现在会笑容可鞠地说：“谢谢！”
　　“我只不过想提醒你：这种戏演得太过分，最后丢脸的会是你自己！”
　　“用不着你提醒！”女王沮丧地垂下头，神情像个失败的小女孩，“我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大骗子！”
　　我忍着不快说：“我不记得自己欺骗过什么人。我只记得自己收留了迷路的少女，我也记得我告诉过她，如果要离开，就在门上系一块绿色的餐巾，可是她从来没有那样做。难道是绿色的餐巾没有了？还是我记错了？”
　　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最后，她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大叫了一声：“见你的鬼！你很快就会看到那块餐巾！”
　　然后女王陛下就像一阵旋风似的消失在门外。
　　真是的，她的家臣们到底是怎么教育她的？！竟然连“见你的鬼”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而且她走路的速度也不和贵族的节拍吧！
　　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离开后，我竟在那空房间里足足站了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