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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我对疏香说现在开始我中午不与他们一起午饭了。我的理由是胃不舒服,叫家政的阿姨烧点清淡的带到公司作午饭。疏香关心了几句也并不追究,她其实早就希望我好功成身退了吧,现在她与何启轩已经够熟悉了,单独吃饭也不会觉得突兀,有第三者夹在中间灯泡似的发光发亮,不是不扫兴的。

      何启轩打电话说一起晚餐,我一样用胃不好推托。
      “你的胃,到周六的时候会不会好?”
      “我想不会。”我干脆地说。
      他不作声。我等了一会,嗒地挂了电话。
      何必拖泥带水。
      在能放下的时候放下,利人利己。

      下班的时候何启轩经过我的座位:“是胃不舒服还是心不舒服?”
      我不答,将文件一本本扔进抽屉。他的眼光落在我的手上,“漂亮的戒指。订婚就用钻石结婚用什么呢?”他的嘴角有似笑非笑的嘲讽。
      我仍不理他,顾自锁抽屉穿大衣戴围巾。
      他在我耳边用很轻的声音,“特地从抽屉角落翻出来戴给我看的?”
      我抬眼看他,“是。”

      我坐在窗前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变黑,对面大厦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来。这个时候,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候,这么冷的天,饭桌上应该有一锅热腾腾的好汤,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吃完饭也许妻子打着毛衣看电视,丈夫在灯下看看书,偶尔一两句对话,小孩子在书桌前做着功课,时而侧耳听听电视机的声浪。窗外风呼啸着,可是家里真暖和,那样家常的温馨的,仿佛可以天长地久地暖下去。。。。。。
      手上的烟燃尽了。

      我从来不曾有过那样温暖的好时光。
      我的母亲是知青,在最好的年华远赴异乡。在离家千里的小山村里,母亲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天未亮便要上山采茶,冬天冷得呵气成霜,山上还时有野猪出没。寄居在人家家里,母亲性子柔弱,受了委屈也只能晚上默默流泪。开始的时候,母亲坚持不结婚等着回城,可是一年年的过去,始终没有回城的政策。长久无望的等待令人心灰,母亲遇见了父亲。父亲那时候刚从部队复员回乡,是英气勃勃的少年。父亲本也是心高气傲的,见了母亲却一见钟情,终成刻骨铭心。
      后来就结了婚。人一定是有命运的,在结婚后的第二年,我出生了,而回城的政策也来了。不知道那时候母亲是怎样悲喜交集的心.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母亲就下决心要我回到她的故乡。

      于是我从小就离开父母来到这个城市,住在外婆家里。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阿姨表弟表妹。。。。。。熙熙攘攘一大家子人,而我是最多余的那个。长大后看《红楼梦》,看见林妹妹初进贾府,提醒着自己“不可多走一步路,不可多说一句话”,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林妹妹这般小心,尚且惹人非议,又何况是我在那样懵懂的岁月里。
      寄人篱下这个词,我很早很早就明白了。
      八岁那年的正月里,弄破了表妹的气球,她指着我说,“你是乡下孩子!”再年幼无知,还是懂得了那种轻视,不屑,排挤。鞭炮声里热闹的繁华,远远地隔了万重山,我只孤单地,渺小地,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里。

      也曾在母亲面前哭过。母亲只咬了牙,“这都是为你好,你长大便知道了。”那个母亲心心念念的城市。
      我仍是过客,要想永远留下来,只有读书,考这里的大学。在电视机的声浪里将数学一题题做下去,在麻将的哗哗声里背诵。在不耐的眼光里,我不笑不说话。
      大概这也是我的命运。

      然毕业也并没有获得世界之钥。这不是个容易居住的城市。寸土如金。我仍然住在不耐的眼光里。
      连希望也看不见。毕业生的薪水微薄得可怜,按我自己的能力,等到头发白也不知能不能在这个城市筹得一席之地。这世界不是我想象的蓝图。

      其实也可以。
      找一家公司从底层做起,慢慢等待升迁,一年年加薪,储蓄,找个男人结婚,名正言顺地合起来买房子。
      普通的人生都是如此。
      可是我如何甘心。

      子秦说过完春节他就会回来。
      “我会带着玫瑰和戒指回来,你可愿说“我愿意”?”
      我看着电脑屏幕,心里并无多大欢喜,只觉得心安。能够正式结婚总是好的。
      “求婚可是要单膝跪下的。”我打一个笑脸“:)。”,发送出去。

      整顿晚饭疏香都在谈她“少女疏香的烦恼”。何启轩。还是何启轩。
      何启轩为什么从来不约会我?何启轩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何启轩抽烟的样子真潇洒。何启轩的眉眼象不象言承旭?
      我简直不能维持耐性,“他跟言承旭根本不沾边。”看出来所有的花都是玫瑰了?再下去她也许会说何启轩抽烟象周润发。
      疏香还在那里唠叨着,“红袂,你说我是不是不够好看?”她用手撑着脸,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嘟着小而厚的红唇,可爱得我都心软。
      “当然不是,你漂亮得很。”我想想又加一句,“整个公司你最漂亮。”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真是语塞。若只要美貌便可予取予求,爱情倒也简单,只要往韩国一趟便可。
      “也许他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我觉得他对你不错。”
      我一惊,面上丝毫不露,“你可真会想象。他也并无约会我,与你说话多过与我。”我取笑她,“你要找假想敌,也不能就这么拣最近的随手一捞?”
      疏香立刻释然了,“是哦,他都知道你有男朋友的,而且是个那么有钱的男朋友。”她向我眨眨眼。
      他的“知道”,自然是来自疏香了。我故意说,“子秦过完春节回来,也许就会结婚。”
      “那我一定要做你伴娘。”疏香很高兴,“到时就可以看见你的DEAR了,他一定很帅吧?”
      疏香的情怀还停留在童话世界里,玉女配金童,公主配王子,美女配俊男。我笑笑,“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你的何启轩眉眼开始象言承旭了。”
      疏香嘟起嘴,“红袂你讨厌拉。”斜泛眼波娇俏妩媚,用在我身上是浪费了,也许是用来练习,我想着又笑了,何启轩对着这般风情,竟可无动于衷?
      有时候我真的羡慕疏香。天真的女子都是受宠爱的公主。女人何必要成熟懂事,懂事背后是无限辛酸,若真可天真到八十岁,实在是一种运气。疏香家境好,父亲经商多年,又极宠她,谁娶了她,直可以少奋斗十年。疏香又那么美丽,可算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何启轩实在是没有理由,或者,我是他的理由?
      大概喜欢与不喜欢,都是没有理由的。

      自那晚之后,疏香开始名正言顺地挽着何启轩的手臂进进出出,满世界都是疏香的声音,“启轩启轩,隔壁开了家烧烤店,我们中午去吃吧。”“启轩启轩,我们去看《加勒比海盗》,下午你去订票子。”“启轩启轩,星期天我们去周庄玩好不好?”娇嗲的天真的心无成府的姿态开一场爱情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何启轩自此是谢疏香的男朋友。
      我的心情无端地坏起来。疏香的笑容明媚灿如春花,如此肆无忌惮的宣扬她的幸福。即便是上帝特别眷顾,又何必如此张扬。
      我只做不见。然电梯里狭路相逢,疏香倚着何启轩如依人小鸟,“红袂昨天我和启轩去新平路新开的那家苏浙汇吃饭,真不错,比原先那家好,你下次也跟男朋友一起去试试。啊对了,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快了吧?”
      “恩,就回来了。”我笑得勉强。何启轩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忽然起了疑心,疏香这般一次次的,是提醒我,还是告诫何启轩?
      疏香仍然在笑着,向何启轩转过脸去,我没能看见她明澈的眼睛。

      疏香同进同出的对象换了何启轩,我开始孤单。
      在公司我一向少话,同事们都说我是个难接近的人。我常常维持着微笑,可是他们还是说我冷。大约我出生于冬天,令人生寒。
      其实我只是想不出可以与她们谈论的话题。谈论谁是谁非?我无意参与办公室政治。谈论天气的冷暖,赞美新衣服的美丽,谁家孩子可爱得象天使,谁的老公最能赚钱。。。。。。浮面的乏味的。
      情人节的时候前台的SUNNY收到大束的玫瑰,她们哗然赞叹我无动于衷;PAULA的老公来公司接她坐在门口等,她们纷纷跑去参观我无动于衷;许枚抱了新生的小女儿来了,全体争着赞美小天使的可爱,我还是无动于衷。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看《流星花园》的时候花泽类有句台词:别人的事我没有兴趣。他是个有自闭倾向的人。我想我是否也有这种倾向。

      可是花泽类是永远的沉默阴郁,我不是。
      我也会说会笑的.以前和疏香一起的时候。和何启轩在一起的时候。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不喜欢敷衍。
      也许任性天真的不是疏香,是我。
      只是现在我可以尽情沉默了。再也无话可说。
      我快要失去语言功能。

      渴望象暗夜里的花,不为人知地暗暗滋生。我在周末又去了东琳。
      然而他不在。
      他不会在的,我知道。他此刻应该陪在疏香身边,逛街吃饭看电影喝咖啡。。。。。。恋人们可以做的事有多少?也许只是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大约也是高兴的。
      我只是控制不住的想来这里。我在跑步机上跑了很久,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有要昏厥的麻木,思维都麻木了。
      那个教拉丁舞的教室已经改教瑜珈了。不是这世界变化快,是我跟不上它的节奏。

      冬天泳池的水应该是暖的,可是我感觉不出来。外界温度太低,那一点点暖意就被忽略了。还是冷。
      冰冷的,一直可以冷到心里去。可是多好多适合我,我要那丝冰冷来让我清醒,或者沉沦。
      我一直往下沉去,潜到水底。水底是寂静的世界,没有一丝人气,那么冷那么寂寞,听不见看不见,忘记所有的存在,包括我自己。

      我病了。
      病来势汹汹,从感冒很快到发烧,胃开始痛,头似乎要裂开,平日里所有的隐患都来趁我病取我命。浑身的骨头都在痛,胃似被拉扯着,难受得恨不能昏过去失去知觉才好。可是意志模糊着始终存在,我昏昏沉沉的在抽屉里摸索,退热片呢止痛片呢我的胃药呢,焦躁起来恨不能将所有的药都扔出去。
      我将药一把一把地吞下去。我很难受,我想我快要死了。人的□□多么脆弱,连带精神也软弱起来。
      我努力睁开眼睛倒了杯热水喝下去,定一定神,把床铺好电毯子开起来,还打了个电话请假,然后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要是真就这么死了,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有人发现。
      当然,死是决没有那么容易的,生命长而无味,因无味而更长,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但是一定要挣扎着活下去,有时候想想,很觉得荒谬。

      一直听见电话响,去接,电话却断了。直觉这个电话很重要,仿佛是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的,可是线断了,我急出一身汗来。。。。。。
      醒来才知道是梦,铃却仍然在响,原来是门铃。我胡乱披了睡袍挣扎下地,一定又是抄煤气的收报费的,我诅咒所有来敲门的人,因为统统是来讨债的。
      门一开,却是何启轩。我很意外,又仿佛意料之中。不知道梦里那个电话是不是他打的。我糊涂了。
      我披头散发。唇干裂着。脸色一定很坏很可怕。我很丑,一定。那一刻我痛恨他,他应该事先给我一点预告,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粹不及防的出现,令我唯一想留给他一个美丽的假象的愿望都灰飞烟灭。

      我回到床上躺下说你自便吧别朝我看我现在跟死人没两样你看了晚上做恶梦别怪我。
      我的恐吓没生效,他还是看着我,“病成这样还嘴硬。”
      "鸭子死了都嘴硬。”
      “原来你是丑小鸭变的?”
      “是啊,不过进化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没进化成天鹅。”
      “那配我这只青蛙正正好。”
      我心里一酸。“何启轩,现在你名草有主,不适合再开这种玩笑。”
      何启轩沉默了。
      “如果你给我机会。”他停了一下,“红袂,你知道我对你是怎样。”
      我不出声。启轩,若你有一点真心,为何吝啬不肯开口,为何又不能拒绝疏香。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我,可是那点喜欢太过微弱,风雨未来便已飘摇,又如何能靠它过一生。你既然不是真的想要,我又如何能给。疏香说的不错,男女之间,总得有人先推一步,而你我都如此小心,也只好遥遥相望。
      你并不肯说一句你爱我。你连一句承诺都不肯。其实我明白诺言除了被背弃别无他用,可是你却不肯,你要我自发自觉地离开子秦跟随你,将来任何变数便都由我自己承担。
      启轩,你是这样凉薄的人,可是我为什么还是爱你。

      他伏在我床边,低声说,“我很想念你。”
      忽然地,我哭了。
      所有的积郁忽然都爆发出来,我号啕大哭,他急急俯身抱我,“红袂红袂,”只是唤我的名字。我哭得哽咽难言,仿佛回到儿时,无端地委屈,却又说不出来,只会一味地哭,死命拉着他的袖子,好像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哭尽了。
      他的电话响了又响,无人去管它,我哭得一身汗,将他的衣服哭的一滩水渍,终于哭得累了。

      何启轩的胸膛宽厚手臂有力,他身上有淡淡的七星烟草气息夹杂着我眼泪的味道,我的手臂缠绕着他,紧紧地,绝望悲伤的欢喜。
      暮色渐沉,空气濡湿清冷,何启轩与我在2003年冬季的一个黄昏紧紧拥抱,那样用力的,无望的拥抱。

      门铃再次响起。
      我靠在他身上不肯动。我哭的脸都肿了谁来我都不见。
      门铃弃而不舍地继续着,我从来不知道门铃的声音这样的刺耳尖利。而电话铃也赶热闹一般响起。我抬起头看看何启轩,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安,我忽然想起了疏香。

      是疏香。
      如此戏剧化地出现。她的声音坚持着一贯的兴高采烈,“红袂,你还好吧,我来看你了,快开门。”
      我看着何启轩。他的眉微皱着。兵戎相见得太快,始料不及。

      我冷静下来。我掬冷水浇在脸上,看看镜子,我的眼睛肿而清亮明显哭过的痕迹。我的头发凌乱。我身上只穿着睡袍。非常暧昧的场景,足够令任何进来的人浮想联翩。

      疏香看见何启轩没有太大的意外。可见是有备而来。可是她看见我的时候脸色还是暗了一暗。她不说话。
      三个人没有人先开口。
      我一直太低估疏香了。其实她早就知道。我倒没想到她这般沉得住气。也许女人对于爱情会特别的聪明起来。

      “启轩你也在啊,”疏香的笑容和活泼努力得令人不忍,“我正想叫你一起来看红袂呢。”走过去挽住何启轩。
      何启轩尴尬地笑笑。他的肩膀处还是湿的,不过不要紧,疏香看不见。女人要看不见的时候,就一定可以看不见。

      爱情要争取。要争取。
      我的嘴角有一丝冷笑。何启轩仍然不说话。真是聪明人。疏香已经摆明了态度。是否要试试两女争风的至高境界然后他才决定性地发言。如一种恩赐。
      何必。何必。拼却了一醉,对方却只浅饮。还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疏香的笑容抵不过空气的沉重,渐渐僵硬。她的大眼睛开始水波粼粼,却仍是倔强地,看着我。
      我从没见过疏香这样的表情。以往她总是明媚的活泼的,孩子气的一团高兴着,拖着我到东到西地跑,我说什么她都爱笑,一起去长亭路淘旧银的小首饰,一搭一档地跟老板讨价还价;一起去JOJO跳舞,若有男人上来搭讪她总是故意甜腻腻地靠在我身上暗示我和她的关系非比寻常,吓得对方落荒而逃我们便放肆地哈哈大笑;一起坐在毕胜客里一边叫着减肥一边大吃鸡翅。。。。。。
      我们曾那么快乐。
      我很心酸。不过是为一个男人。
      男人除了为女人,还可为事业为钱财为成就感为一切旁骛。而女人为来为去,不过是为了男人。

      要很爱很爱他,才会如此不肯放弃。离开他呼吸都没有意义,思念都枯萎断落,世界变为灰色,无力承受。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摇摆不定,却总还希翼着只要过了这一关,便可风急水尽顺流而下扭转乾坤。

      我觉得心灰。我的头很痛。即使开着暖气我还是穿的太少,我想我的感冒加重了。
      让我来努力地,配合疏香,为我们最后的友情。
      为所有不值得的爱情。

      “疏香你来了正好,”我的笑容不成问题,人人都是好演员,到了特定场景便可发挥演技,“何启轩一直打你电话都打不通,你那个破手机,赶紧换了吧。他定了饭店要约你晚饭呢,你们快走吧,我没事,小小感冒而已,混病假呢。”故意把真相反过来说,大家都顺势下台,皆大欢喜。

      过眼云烟,眼泪已不再是伤心时的屋檐。谁又是谁的抱歉,都是眷恋才让爱情危险。

      我和启轩,谁是谁的云烟。

      “子秦,我病了。”
      “吃药看医生了么?宝贝,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当心你自己。我很想念你,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的感冒好不了了,可能是天气太冷,我要去冬眠,找一个温暖的树洞钻进去,你回来的时候我才肯醒来。”我的声音因感冒而变得很低,听上去有深情款款的效果。
      子秦呵呵地笑起来,“听上去象是相思病。”
      “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你愿意来加拿大么?如果现在来,还赶得及过圣诞节。”
      “恩。”
      他很高兴,“那太好了,我明天给你寄机票。”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亲爱的,你喜欢什么圣诞礼物?这里的圣诞很热闹,到那一天所有的店铺都打一折,你还没有真正过过白色圣诞节吧,这里的雪积得很深,真正是冰天雪地,不过家里很暖和。。。。。。”

      梦长君不知。
      启轩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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