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来的评论》只想吃粮

7、司马超群之于卓东来

　　《英雄无泪》我古龙小说里我最喜欢的一部。是其中最具有理想主义气质的小说，最后结局的。"歌者的歌、舞者的舞、剑客的剑、文人的笔、英雄的壮志，只要是不死，就不能放弃。"你不要问为什么，因为那是我们无法全部获得解答的事情。这其实就是理想主义的标准行为。

　　那么，司马超群之于卓东来的关系呢？其实在小说里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暗喻。司马超群之于卓东来，犹如泪痕剑之于萧大师。但它们的关系又有所异同。相同的是，一对之间都存在着替代与融合。人和剑是心血联系，相互融合，司马超群与卓东来也是心血联系，相互融合。不同的是，剑本来就是物，以物来灌输人的精神与习气以及灵性，还算是小说的扩张笔法，现实里重物、恋物，物我合一的人多着呢。而司马超群呢，在卓东来哪里，由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变得物化了。人剑合一是美事，物被人化了，是精神境界，“人人合一”，则是变态。毫无疑问的变态。人与人不是不能够亲密，同性恋也不算什么，不过是情感一种。要命的是，司马超群与卓东来根本不是人与人对等的友谊。卓东来专制地剥夺了司马超群作为一个人的独立性。他要司马超群依附于他，尽管他采取的是所谓的“完全无私”的“奉献”。可惜他的无私是低级的，只不过是位置、名誉和利益而已。一个不成熟的男人会以为拥有这些，就是人生。但司马超群显然并非一个只有外表的傻瓜，他只是没有超群的计谋与智慧，但他情感丰富，性格优良，容忍、宽厚，并且具有英雄的豪气。

　　卓东来使用的和所追求的，都是一般世人所不愿意去考虑的。他使用的是“我对你好”这样的几乎无敌的办法。恋爱当中男女最爱使用这一招数。为了换得爱，情愿对别人好，舍弃一切东西。但惟独不会舍弃的，是对情感的渴望、归宿与要求。这个一切东西，界限到爱情为止。

　　我们把话再说回来。同性恋或一切恋，都是人的情感。人的情感本身是没有界限的。界限来自社会限制。社会出于自己稳定持续下去的需要，总是会多出很多限制来的。卢梭那样的哲学家只好开篇写文章就呐喊，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没错，我们确实需要社会限制。但遗憾的是，这些限制会随着时代发展，出现滞后、扭曲，带来反作用。比如以往男人之间公开只谈友谊，现在还可以公开谈爱情，在李银河先生那，就可以促进社会的稳定（她是学者，有符合逻辑的论证，这点我是非常赞同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参考她的提案）。

　　于是在《英雄无泪》的小说里，出现了许多的象征。古龙描写了许多男人之间的特殊友谊。事实上我是一直从纯粹的心理角度来理解它的。友谊是人的情感需要，我们彼此满足。爱情当然也一样。在不同的情感当中，划出清晰的界限，是大部分人和社会的需要。但这丝毫不意味着，界限可以放之四海，施之所有人皆准。因此，在历次学术性的讨论同性恋问题里，常常要带出别的话题，比如自由与权利。权利必须拿到再说，用与不用，是当事人的自由。而自由是不去触犯多数群体的界限，取得妥协，相互利益最大化。要说同性恋公开化，结婚合法化对现有社会无负面意义，显然是不客观的。但这里的权利与权利的权衡，能够得出的结论是，未来的社会是更加多角度的，适合不同的人协调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或者说小点范围，仅仅是在同样一个国度。

　　我们不能够小看对人的情感的界限打破。因为在社会之中，所有私人的权利的发展，都最终影响到的是整体历史的变动。我们的未来会从中受益或者被损害。

　　再来说司马超群之于卓东来，这一对人物在电视剧里出现，立刻就有人暧昧地联想起他们的其他关系。我觉得看着有的网友天马行空的联想和八卦也是很有意思的，但自己也想出来说点不同的理解，相对来说，我可能说的严肃点。这是我说以上那些东西的由头。

　　再说到题目上，人与人的心理上的这种替代，其实普遍到每个人身上。司马超群也许在深夜回想，会觉得自己处于无形的网之中，处处都是卓东来的紫色阴影。而卓东来呢，他在心灵深处，也在长久的幻想，幻想什么？按照小说里的意思，幻想自己成为司马超群。或者，幻想他自己只是一个灵魂，进入司马超群的躯体。

　　显然在这里，卓东来以世俗的臣服换得了精神的主宰。是他选择了司马超群，而不是司马超群选择了他。在命运当中，司马超群因为他而成为大镖局的大首领。如果卓东来不放弃世俗的主宰，那么他就注定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自己的身体是残缺的，他自己的完美主义倾向是格外严重的。他对自己，其实是价值上不认同。

　　你看，替代与认同，这样一个心理学上纠缠不清的兄弟，在卓东来与司马超群两个人那里，体现得多么精妙。事实上，我们可以称他们为兄弟，也可以称呼他们为恋人。因为一切人与人的亲密关系，到了最高峰时候，讲究的就是依存。但亲密关系的最高峰，又是危险的。他们最终要放弃自我。卓东来当然是情愿的，他要放弃的，不过是对自我难以认同的残缺，得到的，将是一个自己的精神与他人的身体密切配合的完美。他将获得全新的一个人，类似于进化的替代。但司马超群却无比痛苦，他必然反抗，□□对于我们绝对重要，但却失去了灵魂就一文不值。连身边的人都要鄙视他，讥笑他。比如他的夫人婉儿。婉儿所要寻觅的，也是一种依附。但她知道卓东来存在一天，她依附着司马超群就是依附着一层衣服，里面的骨头架子，仍然是卓东来。而恰恰她也是卓东来安排的。说什么爱情、说什么理想说什么事业呢？一切都在控制与反控制当中进行。为此我们冠名权利，定义自由。

　　但到底，是为了打破权力设置的界限。一如卓东来笼罩无数的紫色阴影，连自己也难逃。常态的社会，可怕就是在打破界限，解脱束缚与控制当中，少流点血。事实上，《英雄无泪》还是非常血腥的一本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