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乐木敏

5、NO.05

　　“认识？”邱洛城把门窗关上，返身走进屋里。

　　孟晨曦摇头，“不知道。”她地解释，“已经好几天。”

　　“怎么不报警？”

　　孟晨曦没有回答只是说，“我只呆几分钟，很快就走。”

　　“今晚上你躲在这里，明天呢躲去哪里？”邱洛城问，略带严厉。

　　孟晨曦抬头看了看他清俊的脸庞，为他的语气感到诧异，“明天说不定就不会来了。”

　　邱洛城看了孟晨曦几秒钟，转身往门口走去，孟晨曦跑过去想要阻止他，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不要去，危险。”

　　邱洛城看着落在自己手臂的手，孟晨曦的皮肤偏白，又是一身亮颜色的衣服，在灯光下越发显得皮肤白透，晃得他眼睛发疼，“不要出来。”孟晨曦被他低沉的嗓音感染，往后退几步，邱洛城打开门走出去。

　　站在孟晨曦家门口的人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快速的低下头做贼心虚地拉低帽檐，把一个白色的袋子丢在孟晨曦家门口，快步离开。

　　邱洛城把袋子拿进自己家，放在桌面上，孟晨曦坐在沙发上缩着肩膀，看着那个袋子满眼惊慌。邱洛城肯定，孟晨曦不是第一次收到这个。邱洛城泡上两杯浓茶，一杯给孟晨曦另一杯拿在手里，他以围观者的事不关已态度提醒，“怎么不打开看看？”

　　孟晨曦被他轻轻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手背在身后，离那个袋子远远的，“我回家再看，今天谢谢你。”

　　邱洛城端着茶杯的手平稳地把茶杯送到嘴边，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拉住孟晨曦的手臂，“我很好奇。”他的手轻巧地勾住白色袋子的提手，倒置过来面朝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茶几上。

　　里面是四五条颜色斑斓的小衣服，孟晨曦的脸色瞬间变成番茄色。从她闪躲的眼神中，邱洛城知道这些全部是属于孟晨曦的，和曾经落在他家阳台上那两条，是同一款，原来她喜欢这样中规中矩的样式。

　　孟晨曦的视线随着邱洛城的手指在那团布料中翻动，脸色变得苍白，不知道到底是难堪还是害怕。

　　在某条小衣服上被人恶意挖成洞，上面是团可疑的液体，里面还有张纸条，邱洛城没看递给孟晨曦，孟晨曦低着头不去接。邱洛城这才打开看，他像看某款电器的说明书一样的平静，在他淡定的表情参照下，孟晨曦可谓是紧张害怕的。

　　“为什么不报警？”邱洛城又问了一遍。

　　孟晨曦苦笑了一下，“我报警了，几天后他被放出来，仍旧这样。”邱洛城的猜测是对的，孟晨曦的确不是第一次收到，在邱洛城搬进来的前几个月，孟晨曦收到过一次，那人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被抓进去关上几天罚了钱就被放出来。

　　邱洛城仔细地吹着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云淡风轻和事不关己表情做得很好。孟晨曦没期待过邱洛城会同情她或者帮她，她仍旧道谢，想要回到自己家。邱洛城这时候突然开口，“明晚上，你过来。”

　　孟晨曦惊讶地看邱洛城仍旧平静的表情，如果屋里有第三个人，孟晨曦一定认为常开是说给别人听的。常开晚上仍旧喝酒，他有酒瘾却没有烟瘾，甚至是讨厌烟的味道，可今晚，阔别多年，常开再次抽烟，前几口尚不能适应味道，呛得厉害。

　　十二月的B市寒风刺骨室内冰凉，邱洛城穿着米白色的套头衫和棕色的裤子站在低温的花洒下，他仰头让冰凉的水顺着脸颊冲刷。邱洛城你对她竟然有良心吗？为什么看到她害怕的样子要觉得于心不忍，这不是你等了七年最好的时机吗。

　　这时候的她脆弱不堪，只要你轻捻手指便可以摧毁她的脊椎，多好的时机。

　　孟晨曦照样上班正常下班，像往常一样买菜回家做饭，七点不到她就爬过阳台进了常开家。那时候邱洛城刚从外面回来，正在门口换鞋，一扭头看到贴着玻璃站的孟晨曦，在阳台上冻得瑟瑟发抖。看到他看过来，她笑嘻嘻地冲他招手，又可怜兮兮地指着锁，玻璃上被她的口气哈上一层水雾，她的脸在白茫茫中憨憨傻傻，熟悉又陌生。

　　邱洛城的心被一种强烈的感觉强烈撞击到，他大脑里一阵晃神，有多久他没有被人强烈的期待着，没有人等着他回来。这个感觉是蘸着辣椒水的皮鞭，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火辣辣的疼痛，却提醒着他是活着的。

　　邱洛城走过去打开门窗，孟晨曦今天的颜色搭配正常一些，虽然仍旧是花花绿绿可好歹没有把黄色红色和绿色搭配在一起。孟晨曦抱着手臂冷得厉害，她蹭着他身旁走过去，手臂蹭到他结实的胸膛，被低温冻得大脑僵硬的孟晨曦，没有察觉到此刻低头看她的常开眼神是多么的纠结，“你刚回来吗？”

　　“冷怎么不多穿一些？”邱洛城把东西放好，看她在原地蹦跳着取暖。

　　孟晨曦不好意思地咬着嘴角笑，“我不敢翻回去。”翻阳台她只会单程，返回看到楼下的高度，她便不敢了。

　　邱洛城进卧室换衣服，他外套大多是冷色调，可奇怪的是内里搭配却是偏向暖色。邱洛城换上姜黄色V领的线衫，黑色的裤子，出来时候手里提着电脑，走路拖拖沓沓的。孟晨曦拘谨地站在靠近门窗的位置，准备着尽快离开。

　　“会做饭吗？”邱洛城把电脑摊开，低头等电脑启动，话是对孟晨曦说。

　　孟晨曦有些意外还是点头，“你想吃什么？”常开说无所谓，孟晨曦想着麻烦他，把自家冰箱里的食物挑出来几样拿过来，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孟晨曦的父亲热衷于做美食，孟晨曦遗传父亲几分天赋做饭还不错，她有心感谢常开，做了几道花费功夫的菜。

　　邱洛城放在腿上的电脑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而呈现休眠的状态，孟晨曦会做饭他是知道的，因为邱歆彤不止一次在邱洛城面前提起这位朋友，甚至带着炫耀，“我今天去萱萱家吃饭，她爸爸做饭好好吃，萱萱做了两道菜，她好厉害。”邱歆彤意犹未尽甚至带着憧憬地要求哥哥，“哥哥，嫂子一定要会做饭哟，不然我不会喜欢她的，像萱萱最好了，她漂亮性格好又会做饭。”说着满足地窃笑。

　　邱歆彤有一次玩笑说要把陈孝萱介绍给哥哥，邱洛城还未训斥她胡闹，邱歆彤倒是自己清醒过来，“还是不要了，你比她大那么多，老夫少妻不好啦，而且你不是萱萱喜欢的类型。”

　　孟晨曦做饭时候会毫无察觉地偏着头，她过肩直发因为做饭而在后面绑成马尾，她视线专注认真地盯着案板上的食材，白皙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从脸型来看孟晨曦脸型并不是好看，大眼睛双眼皮只能算是组合恰当，造成的好感度较高，可她低着头的侧脸温婉娴雅，温柔得一塌糊涂。握住刀柄的手干净利索地把切片的土豆均匀切成丝，看得出来她的确常做饭。

　　三道菜上桌，孟晨曦洗了碗筷放在桌上，匆忙叮嘱在忙碌的人，“你先吃着，汤很快就好了。”常开把电脑合上，走过去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外酥里嫩的肉，放在口中品味，鲜嫩多汁肥厚鲜美。

　　常开在外面已经吃过饭，他吃得很少，只是每样夹了几筷子就放下，敷衍地评价，“很好吃。”孟晨曦这几年对什么事情都兴趣缺缺，只有在做饭时候才会依稀找到当初的热情，听到常开的评价，她抿着嘴角无声地笑。

　　她笑起来的模样有点傻，曾经有位朋友这样评价。

　　孟晨曦坐在距离邱洛城有些远的那张沙发上，她眼睛直直盯着桌上的水果盘看，到八点半压制不住开始打瞌睡，到九点已经靠着沙发昏昏欲睡，眼睛还知道防备地睁开瞧瞧常开，不知道到底是在确定他是否在，还是是否打算做什么不轨行为。

　　邱洛城发现今晚上工作效率格外低，明明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完成而且很赶时间的工作，他却频频跑神，本该落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却落在已经微张着嘴巴睡着的孟晨曦身上。

　　邱洛城对孟晨曦的感觉很陌生，可今晚上的孟晨曦，让邱洛城觉得熟悉，因为这才是妹妹邱歆彤描述中的陈孝萱，与他好奇心期待中的影子重合。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是别人描述中乖巧听话又处处优秀的陈孝萱呢，还是初见面时封闭自己又木讷的女人，还是真实眼见到，此刻仰着头睡在旁边毫无城府的女孩子。

　　难得睡着的孟晨曦没睁开眼睛，不知道常开此刻的眼神是多么复杂。

　　将近十点，隔壁传来砰砰的敲门声音，这次的声音比前几次格外大，孟晨曦突然睁开眼睛。她未清醒已经条件反射缩成一团，防备地看着四周，看到坐在远处的邱洛城，她才放下蜷缩着的手脚，手指尴尬地轻蹭着沙发。

　　孟晨曦等着邱洛城有所动作，可邱洛城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不止，对门外的动静毫无反应。隔壁传来的敲门声已经越来越没时间规律，显示那人的坏耐心。孟晨曦抬头看看邱洛城沉稳安静的模样，她撑着站起来。

　　邱洛城晚她一步，动作仍旧是慢条斯理，慢腾腾地把电脑放在沙发上，他慢慢踱步到门口。孟晨曦看不到背对着她的邱洛城脸上的表情，可他走路的姿势慵懒随意，根本没把门外的人放在心上。

　　邱洛城换好鞋子，打开门走出去。孟晨曦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手紧张地握成拳，听到门外是轻声的说话声音，不知怎么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孟晨曦立刻望向门口，接着是惨烈的呼救声，孟晨曦的大脑里瞬间一片荒芜。

　　她像是陷入无我的境界，被遗忘记忆中的部分被硬生生拖拉出来，擦掉上面沉寂着的尘土，不堪、狼狈、闪躲、害怕……一个女孩子伸着手臂哀哀求救的声音，和眼角挂着绝望的眼泪，背景是放大的粗狂的笑声和粗鄙的话语，粗壮的身板和粗俗的笑，要果断退出去的脚变得迟疑，因为害怕变得懦弱。

　　孟晨曦的手用力扭着沙发布罩，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很危险，一个声音告诉她：他是帮你才会这样的，你该出去。

　　孟晨曦走进邱洛城家厨房，在整套的刀座上拿了一把刀身细长的水果刀，她没有迟疑往门口走。如果七年前，她这样勇敢，彤彤是不是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上午陪麻麻去逛街啦，更新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