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爱你》菩萨忙

6、上班记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二十层电梯口守株待兔，直到八点四十五，终于看见简析从门后走出。
　　他的发梢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湿润，让他平常温和外表下掩盖的淡漠疏离都消退了几分。
　　“嗨，简析。”我看见他眼底的惊讶。
　　“林小姐，你找我有事吗？”
　　“不要叫我林小姐，我们都见过好几面了，不要那么生疏，叫我依然吧。”我特不喜欢“小姐”这样的称谓，感觉像是暗示某种职业，还曾经被梁柏鄙视“心中有小姐故而看万物都是小姐”。
　　“依然，你找我有事吗？”简析低沉醇厚的声音叫我我的名字，让我头一回不厌恶“依然”这个副词。
　　“其实没什么事，我就是去晨练，找你顺路一下。”
　　他显然不能理解我如何从十七层顺路到二十层的，眼底闪过丝疑惑，过了会，笑笑地对我说：“那我们一起下去吧？”
　　我跟着他走进电梯，一起到了地下停车场，看着他的车扬长而去，喜不自胜。
　　等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看见他的笑脸，完全值得。而且他对我笑得那么好看，肯定是对我有意思。我信心满满地琢磨着我的第二步追男计划。

　　期末作业的两幅油画我很快就完成了，在梁柏的帮助下，五星级酒店设计图也竣工了，交了期末作业，就开始放暑假了。魏灵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回了广东，我死皮赖脸地继续住在梁柏房子里，准备着开始实习。

　　当我在网罗世纪公司排队等候面试的时候，心情是惆怅的。
　　不就是面试一个广告部的网页设计实习生的岗位，至于那么多人吗？而且一个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确定是要应聘的不是来相亲或者选美？我扯了扯身上的雪纺衬衣，心里愤愤不平。
　　我排在队伍的末尾，每个面试完从办公室出来的人都会踩着高跟鞋从我面前志高气昂地走过，把我上下扫射一遍，眼神中透着倨傲，开始我还有心情凶巴巴地瞪回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战斗力持续下降，等到快轮到我的时候我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当倒数第二个面试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心里的紧张已经完全被时间给磨得一点不剩了。
　　推开门，我以为会见到一排人摸狗样的面试官，结果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坐着一个人，他低着头翻着文件夹，眉头微微蹙起，“请坐。”
　　他没有抬头看我，我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半响，他抬起头来，“林依然？”
　　“你好。”我有些恹恹地，从早上9点等到11点半，加上没吃早餐，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应聘的是网页设计实习生的岗位对吗？”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是。”
　　“你似乎不太重视这次的面试。”他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打量了我下，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话语中用了“似乎”，语气却是肯定。
　　“黄经理，您误会我了，我对网罗世纪公司的向往如桃花潭水深千尺，因此我对这次的面试即兴奋又害怕，即期待又惶恐，你看我现在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绝对是因为我接到贵部门的面试通知后，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安寝导致的精神不济，绝对不是因为今天从早上等到中午而心生满。”我强调我端正的态度，按捺住忍不住上翻的眼球。
　　“精神不济这是一点，还有你这打扮……”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怎么啦？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得不行。”我穿的雪纺白衬衣格子墨绿百褶短裙，黑色高邦布鞋，说不如前面那些相亲女，但是我外貌上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特别是我昨晚还洗了头，怎么能说我不重视呢！他对我打扮的调笑让我有些炸毛，恢复了部分元气。
　　“是很好看。”他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连眼底的疲惫都散去不少。
　　“我相信你已经翻阅过我简历上附带的作品集了，我的画工是十分出色的，再加上我熟练掌握illustrator、CorelDRAW、pagemaker、indesign等软件的应用，对ps也很有心得，我相信我绝对能胜任这个岗位。”我言之凿凿，他的笑意刺激的我不要说紧张感了连羞耻心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我起身撑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个岗位很需要我。”
　　黄经理五官棱角分明，内双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有点江湖杀手的气势，一笑起来就变成江湖浪子，现在他就用浪子的笑容对着我说：“小依，你还是那么有趣。好的，你被录取了，明天早上9点到人力资源部门报道。”
　　“嘿嘿，早知道，我昨晚就不熬夜把网罗世纪的发展色彩构成平面构成甚至中国美学史都给啃了一遍，结果还是凭我的美貌给拿下来了。”得知结果后，心情完全放松，忍不住得瑟起来。
　　“小依，脸皮厚到你这个程度也挺难得的。”
　　“得啦，我闪啦，明天见。”我挥挥手，潇洒走人。
　　我在大二成了插画杂志《city scenery》的专栏插画师，黄安，也就是黄经理跟杂志社副主编认识，因缘际会我就认识了他，虽说交情不深，但也打过几次交道了，没想到无意中我就有了成为关系户的潜力，哈哈。

　　“嗨，简析。”早上八点四十五我又如愿在简析家门口堵到了她。
　　“早上好，依然。”简析的笑容清朗，连惊讶都省了。
　　其实我这只是第二次来他家门口堵他，他就能表现得如此波澜不惊，我有些不满意。
　　“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上班。”我拖着他的手臂走向电梯。
　　他的眼神似乎总是含着笑，上翘的眼角总能把人的心情都勾得雀跃，他看了一眼我抓着他的手，并没有把我甩开，我嘴角咧得更大了。
　　等我们一起到了停车场，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起走到他的车前时，他疑惑的眼神终于又看向了我，“你还有什么事吗？”
　　“一起去上班啊，我现在是网罗世纪的实习生啦！”我在他黑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兴奋的夸张的笑容，从看见他名片上的头衔时，我就在酝酿这一刻了，“我们一路啊，今天我第一天上班，你就送我吧，发挥一下同事爱邻居爱，再说今天我第一天上班，你不送我我铁定就迟到了，低碳啊环保啊，拼车现在很时髦的……”我已经打定主意他不答应我就趴在他车盖上，一切以达成目的为前提。
　　“快上来吧。”他眼神有些复杂。
　　我麻利地打开副驾驶坐了上去，心里偷偷给自己比了个“耶”。
　　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欢快地系好安全带，并拢双脚，努力摆出了淑女的坐姿。
　　车内有淡淡的茶树香味，我穿着短裙而裸露的大腿靠在真皮的座椅上，凉凉的，但我的心却滚烫滚烫的，我耳边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昨晚我已经想好死皮赖脸上了他的车后，无数个展开对话的话题，甚至在心里模拟了他的回答，此时看着他认真开车的好看的侧脸，我却什么都不想说了。沉默的空气在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流转，只有冷气轻轻的吹动的声音，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沉默，我觉得我好像更喜欢他了。
　　我想起在广东时，我在书房的一头静静地画画，爸爸在另一头静静地看书，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泻一地，仔细点还能看见在空中飞舞的细小尘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到沉默中发酵。
　　车子在红绿灯处停下来，我突然回神，没有攻下碉堡之前是不能沉浸在对胜利果实的幻象中的。
　　“简析，可以放点音乐吗？”这是个好话题，音乐即可以带动气氛，还能从中探知他的喜好。
　　“我在车上都不怎么听歌，没有拷贝音乐过来，只有一些车里自带的，要听吗？还是听广播？”
　　“那算了，广播也不想听，里面总有一些破坏气氛的广告。下回我拷一些音乐给你吧！”
　　“不用麻烦你了，其实我开车的时候很少听音乐。”简析笑笑地说道，语气淡淡的，眼睛很专注地盯着前方。
　　我再接再厉继续说道：“下班还可以搭顺风车吗？”
　　他犹豫着，下巴的线条动了动，我意识到他正在寻找委婉的不伤人的措辞拒绝我，我无比肯定自己这个推测，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道：“还是算了，实习生注定被万恶的资产阶级剥削，必定加班到不知今夕是何年。”
　　“实习生工作量应该不会很大的，不过我虽然不是实习生了，倒是常常要加班，所以下班时间不一定。”
　　他回应我的玩笑话，我却感觉倒心慢慢的下沉，上车时胀满的喜悦己经所剩无几。
　　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但是他从未真正地拒绝过我，我喜欢他，我甚至觉得他也是对我有好感的，但是或许他的温润是展现给所有人的，在他眼中我只是个爱蹦跶的小屁孩，他对待我就像对待所有人一样，用温和的笑意把所有人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保持安全的距离，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在内心上演着一出出言情大戏，对他来说我或许只是个有点缠人的小女孩。
　　我得出这个让我难受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