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83、第捌拾章 破局

　　天炎女皇炎琳玉此刻如常地倚坐在床边批阅奏折，一边侍候的矜妃时不时为她蘸过笔墨，又知道在适当的时候递过玉玺，惹得她宠溺地笑看了他一眼。正伸手拿下一本，一个薄薄的信封从褶子中滑落到地上，矜妃忙把它捡起来递了过去。
　　她疑惑地拆开了雪白的信封，眉头随着视线的下移越锁越紧，皱成一团。
　　“咳，咳咳……”她忍不住放下手里的纸片，靠在一边咳嗽起来。矜妃见状忙捧来水服侍着她喝下，为她顺气，一边又要叫御医来。
　　“不用了。”女皇挥手，“传本王旨意，把参与国事的五位皇子喊来。”
　　矜妃答应着就出去了。她闭着眼睛，心里却像是千万根小针扎着似的：让她们处理国事才多久，就给我如此敷衍了事，叫我怎么能放心把国家交给这样的人？要不是我身体不佳……如果我像母皇那样健硕，何以沦落至此！

　　“母皇这么急唤我们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前一刻月盛还在房间里和新宠亲热，接报以后她的第一个想法是母皇不行了，有事交代。赶来一看女皇正好好端坐在那里，又觉满腹牢骚。
　　“没出什么事。”女皇慢悠悠地说道，尽量不外泄自己的怒火，“就是想让月旋看看这个东西。”
　　月旋接过雪白的信纸，声泪俱下的指控就这样跃然呈现在她的眼前。她脸色一白，明明已经将偷偷来渡人的一伙人全部剿灭，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还竟能在她精良的守卫眼皮底下收集到这么多人的手迹？
　　她定了定神，委屈道，“母皇，儿臣为您办事，那可是奉公守法，中规中矩的呀！可是谁，是谁如此狠毒，竟然伪造了这样的东西来陷害儿臣！母皇您先别气，您看看这笔迹，如此歪曲，一看就知道是谁用心模仿的！求母皇明鉴！”
　　炎琳玉看她一脸的义愤填膺，又说得滔滔不绝，一个折都不打，一下子有些缓不过神来。我暗暗咬牙，好难缠的对手！因为确实，单凭一封信，可信度的高低只能看母皇有没有病糊涂，会不会追查。而我手里的账簿，不可能在这不合事宜的场合拿出来。
　　摒退了一干人等后，女皇又把久候在门外的左相尘凡心叫了进来。尘凡心是她的老友，两人从小情同姐妹，又是帮她压制其他势力的好帮手，是她最信任的人。自己家老六徇私失职的事，如果真的是瞒天过海，她这个女皇开始愈来愈像被架空的，威严荡然无存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小凡，”她喃喃着两人私下相处时才有的昵称，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家丑不可外扬，但尘凡心不算外人。“这封信一定是五个孩子中的其他人传上来的，月盛月菲和月旋素来交好，所以传信上来的不是月群就是月华。”
　　尘凡心静静聆听着，像每一次她们的促膝谈心一样。
　　炎琳玉叹息道，“我的孩子很多，出息的也不少。我也想过，总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为了不让月群成为众矢之的，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试着多培养几个储君的人选，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呵！可眼看着当年我和姐妹们发生过的事情，又重演在我的孩子们身上……”
　　尘凡心握了握她的手，很快又放了开，“皇上，忧思伤身。当年事已过去多年，太上皇也早已原谅了你，就别再想了吧。”
　　“她们以为我老了，病糊涂了。这个位子我坐了二十多年，怎么会连这些事都看不清楚。我只是想多放手让她们去做，看看凭她们的能力，究竟能不能把国家发展好，趁我还有力气治理的时候。可是……小凡，你为我去查一下，要秘密的，我需要知道这事的真相。”
　　尘凡心郑重地点点头，这虽然是老友的嘱托，但更是庄严的圣旨。
　　十日之后，母皇突然下达一道旨意，废黜六皇子所有辖区的管理权利，并罚其在行宫中闭门思过不得外出。圣旨没有说是什么原因，但关于这件事的揣测已经在宫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几人当然是心知肚明，尤其是我与月群，我们的初次联手告捷了。
　　国家军队很快开到了北方，此时距离大雪封山过去了二十多天，路已经比较好走。虽然去得太晚，很多灾民没能及时获救，但多少还是救出了大部分的人，其中还有在断水断粮的情况下仅靠吃雪水维持了数十日的幸存者！
　　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都不会知道，是因为一个知情不报的皇子，延误了救援的最佳时机，只当是冰雪实在太大，连军队都走不进来。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又过了十日，传女皇好转的病情再次恶化，高烧发了好几日才缓了过来。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却似一道惊雷打在皇城上空：大皇子与六皇子狼狈为奸，多年来贪污国银，挪用镇灾银两竟达百万两之多！作为天炎皇储，竟不顾百姓生活安乐，只顾自己荣华，实在可耻！
　　特此废黜大皇子炎月盛、六皇子炎月旋的皇储身份，并罚其无限期圈禁在自己的行宫，以儆效尤。为免皇室后裔受到影响，其子嗣不能再跟在她身边，应分给女皇的其他妃嫔抚养长大，不得探访。其无辜的妃嫔仆从，可自行选择出宫或留下，不作惩罚。
　　炎月旋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黑暗的书房里。她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一个动作：打开地上的暗格，再关上；打开暗格，再关上。许久，她厌恶地一脚踢开了那块几乎被磨平了的砖，她的账簿怎么可能落在母皇的手上!
　　遥想那日半夜，她在睡梦之中被一阵嘈杂吵醒，宫人传有人偷了她书房的什么东西！她马上警觉到可能有人偷了她的账簿，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了起来，“去，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无论如何要给我把人截住，否则你们通通都要陪葬！”
　　宫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她自己也批了件外衣就往外跑，因为她知道这本东西如果被对手拿到，她会是什么下场。好在最后把那人逼到了角落，她亲眼看到他拿火点燃了自己和手里的一本书册，在她的面前烧成了一具丑陋的骨躯。
　　就是这样，那本账册怎么还可能流落出去呢？她怎么也无法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在一夕之间便功亏一篑。隐约间，门外躁动阵阵，她不耐烦地打开门，是谁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喧闹！
　　来不及走远的沁妃被她撞了个正着。他抱紧手里的大包小包，怯怯地看着她。一旁衷心耿耿的老管事忍不住插嘴道：“这个时候不和主子一起共渡难关，还把仅剩的钱财都卷了去，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枉主子平时那么宠你！你以为你出了宫还能嫁出去吗？到底是嫁过人生了孩子的，谁还会要一只破鞋？”
　　沁妃被她说得面色苍白，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好在他还有上好的家世，这次回娘家，就是家里的意思。皇子倒台了，他犯不着跟着吃苦。即便是不能再嫁人，家里的条件也好过这里千百倍。
　　炎月旋一双赤红的眼眸冒着火，紧紧盯着小脸惨白的男人。即使她现在动不了他分毫了，他依然非常怕她生气时候的模样：“主子，是沁儿对不起您……沁儿来生再来服侍您，您，您要保重……”对管事再说什么也不顾不管，抱着手里的大包就一个劲往外头冲，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事实上，没有人会再抓他回来。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敢再看那地方一眼。
　　许久，炎月旋感觉自己的血气从头顶慢慢回了下来，对一边抹着眼泪的老管事叹了口气：“树倒猢狲散。罢了，罢了，你也打个包回老家吧。可惜我这里没有什么能再给你了，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
　　管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不会走的。福奴才跟着主子享了，祸奴才也愿和主子一起担。”
　　月旋心里有一阵发酸，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她这样的人，也有这么忠心耿耿的拥蹙，她几乎记不起她什么时候曾经有恩于她。
　　不远处的树影簌簌发响，借着淡青色的月光，柳苑荷静静地立在那里。
　　“你也要走？”她苦涩地扯了下嘴角。他什么都没有拿，但她就是感觉，下一刻他就会转身，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