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69、第陆拾柒章 同盟

　　母皇惊魂未定地斥责着负责这花苑的女官，而各种惊叹、鄙夷、猜测……像汇拢的水，纷纷向着我面前的月落和月轮涌来。
　　月轮的面容有些苍白，一只手紧紧攥着月落。她们两个从小生活在寺庙，哪里见过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排场？我有些敬佩地看着沉静的月落，不，应该说是沉寂。我猜想，她并不是习以为常，而是对周遭鲜有感觉。
　　“我不要过去，我怕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把我压扁！”喧杂中，一声尖刻的嚷嚷瞬时传入大家耳中。只见十七皇妹月银被十皇妹月菲拽着往前走，她却是面红耳赤的赖在原地，一双眼睛鄙夷加恐惧地盯着我面前的两人。
　　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妮子！不过她年纪小，无论说什么大家也不会放在心上。只见月菲为难道，“十七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没见过你七皇姐和十二皇姐，这会子你又在乱说些什么呢？快跟我走。”
　　“不去不去，我不要接近她们，不祥……”两人在原地闹了起来。
　　月轮的一张小脸已经完全皱了起来，月落注意到她的异常，忙用手指抚了抚她几欲咬出血来的下唇，用一种低到附近几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十二妹，你我知道自己，知道彼此，又何必管别人怎么说？忘了我们是怎么约定的吗？”
　　两个人用她们才明白的眼神默默交流了一会，才渐渐神色如常起来。不管怎地，一场好好的欢迎会就这么被搅乱了，母皇紧绷的脸让大家伙也没了谈笑的兴致，个个正襟危坐着。
　　一个老臣从人群中走出来，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禀皇上，刚才目睹了险像，臣忽然想起了十五多年前，那位高僧的预言。此番两位皇子才刚回宫，就发生了这等有违常理的事，实在不得不令人心惧啊！别他事是小，万一伤了皇上金贵身子，抑或是影响了国运昌盛，那可怎么得了哇！所以老臣思忖再三，哪怕是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还是斗胆请求皇上，将那二位皇子，继续送到寺庙，以免妖怪再来作乱，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人是老，声音是抖，脑子倒是很清楚，这么些话一气就说了出来，半点不含糊。我坐在远处，习惯性地眯着眼打量她。不远处的月涟和我对了一下视线，大家心领神会。
　　一时之间附和之声连连，也有像我这样不动声色的月群和月旋等人。母皇一直没有说话，沉思地想着什么，继而又看看月落月轮两姐妹。“月落，月轮，你们俩过来。”
　　她们齐齐跪在母皇面前，月轮低着小脑袋，脸上已是泪痕斑驳。母皇端详着她们，似是陷入了回忆中，许久又道，“你们长得越来越像你们的父妃了……想当年，谨儿也是个乖巧的孩子……本王渐渐老了，而他，却永远停留在那样的年华了……”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戚，那是一个我陌生的母皇，一个饱含深情缅怀情人的普通女人。
　　话锋随着她的表情在变化，“可是为什么你们会带着那样的命运出生……叫本王拿你们如何是好，怎样向天下苍生交代……”呵，多么熟悉的语气，既深情又无奈，当然，还有不容抵抗的狠厉。几年之前，我也在曾这样的谣言中夹缝求生；几年之后，又有人被推上了这风口浪尖。
　　“母皇……”十五岁的月轮终于按倷不住，向炎琳玉扑去，“十几年来儿臣始终不曾陪伴母皇左右，求母皇给儿臣和七皇姐一个机会，不要再将我们赶去庙中！”
　　本来一番温情的话语让女皇很受用，也很内疚，可是她最后用了一个“赶”字，让母皇在刹那之间却变了脸色，深情的表白在众人面前似乎变成了声泪俱下的斥责，帝王颜面扫地。此刻又有臣子唱喝道着女皇英明，忍痛送走骨肉是为了国运和百姓，乃无上的崇高和伟大云云，她的那一点愧疚之心压根没了踪影，狠心对月轮道：
　　“原来你心里是这般怨着本王，嗯？是不是觉着我待亏你了，所以故意这么说？”可怜月轮哪里见过帝王家如此的威严和怒目，吓得连连摇着头向后退，一下撞在身后的月落身上。月落抓住她的手跪了下来，“儿臣乃不祥之人，求母皇将我二人送回寺中，从此青灯长伴，我等必将每日为母皇和天炎祈福，祈祷母皇万寿无疆，天炎风调雨顺。”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听起来像是讽刺，又一次使得母皇不快：“好，你们一个两个，都长大了，懂得这样和本王说话了！你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吗？为了百姓，为了国家，我都有理由这么做！来人——”
　　我似乎看到了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即将露出喜悦，我站起身来，袖口却被握住。低头，云儿清澈而骄傲地看着我，“想清楚了？”
　　我一笑，“自然。”袖口被松了开来。
　　不远处，几个皇子惊讶地向我们看来，看这个敢于质问妻主的妃子。
　　我向前走去，施施然一跪，“望母皇能听儿臣说几句。”
　　“你说。”她收回正要唤人的手，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父妃在她身边焦急而惊讶地看着我，妩媚的大眼睛一个劲地眨着，暗示我不要多嘴。
　　“不知母皇是否记得，儿臣有违常人的特殊能力？”我将后面几个字轻轻的吐出，一字一声，清晰无比。果然，在场几位非皇室成员的人都屏息以待我的下文。
　　“自然是记得，怎么？”
　　“儿臣身为游仙族后人，紫眸为证。虽然不是太明显，在很多事情上儿臣的直觉还是相当敏感。在七皇姐和十二皇妹身上，儿臣并无感到任何不祥之气，”我顿了顿，“在那石狮像上，儿臣也未感到任何天灾之像。”
　　见母皇陷入了将信将疑，我又道，“两位姐妹从小深居简出，和母皇和姐妹们生疏些也是自然的。我们这些人，从小有母皇父妃的宠爱，难免骄纵。像两位姐妹这般直爽肠子，在这宫中也是颇为难得的呢。”
　　那边炎琳玉听了女儿月华的话，想起了两个女儿从小没有长在宫中，又想起了她们的父妃——她曾经的心肝人儿，心瞬时又软了。说起来，她也不是什么迷信之人，不相信光凭两个孩子就能影响这个国家的天灾。只是当时国家并不太平，她的政局也不是那么稳，她必须得把她们送走，才能堵住攸攸之口。而如今，她早已是一国之主，有些话自可不必理会。
　　她叹了一口气，“罢了，两个孩子大了，自然是要回来的。何况当时那僧人也说过，成了年兴许就能抵制住那不祥之气。今儿的事可能只是个巧合，不许再提了。大家还是继续聊聊，别怕生，联络联络感情吧。”
　　母皇这么说，那些臣子们自然只能讪讪地闭了嘴。隐约感到几道恶意的目光看着我，只能装作浑然不觉。那厢，月轮早已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满怀感激。就连月落，也是温存地对我微笑着，俊雅异常，好一个人才！
　　云儿，月迷和月涟跟了上来，我们几人又聚到了一起聊着。只有我自己知道，她们多像从前的我，所以我才忍不住帮了她们。在那时，我确实没有想过，今日的举动，会为我带来怎么样的际遇。
　　在竞争、猜疑、此消彼长中，冬季又一次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