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20、第拾玖章 苦果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奴才们不施以惩戒是不会懂规矩的，你说对不对，十五皇妹？”
　　所以说男人是祸水，真是一点不假。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个月旋，虽还带着笑，却压迫着周围的空气。
　　月涟像一只急于自卫的兔子，单纯而勇敢，“六皇姐……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下人不对……但小梨、小梨他只是崴了脚……小梨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害六皇妃掉了孩子，我很抱歉，能不能请皇姐饶小梨和其他人不死？我一定会重重惩罚她们的！”
　　她身后的四个宫人被人擒着，其中一个长相柔和的女子含着泪花点了点头。
　　“不行！”月旋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坚决，“不做做规矩，难保其他人不会无法无天!我不希望姐妹们谁再遇到这样的事情。”
　　“六皇姐说得对，难道未曾出世小皇子的命，还及不上四个奴才？”十皇妹月菲一向是心直口快，而且她向来和六皇姐的关系比较好。
　　我理解月旋的丧子之痛，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又极其宠幸柳苑荷。更何况柳苑荷现在还躺在门的里面，沉沉睡着，谁能再装作若无其事？另一方面，我也知道，月涟行宫里的下人很少更换，这几个是同她一起长大的，虽不是侍者，感情也定非比寻常，她又怎么舍得看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意外，谁也不想。但意外发生了，后果却是谁也想不到。
　　大皇子月盛也开口道，“十五皇妹，你就不要再逆了六皇妹的意思了吧，要体谅她现在的心情不是？”
　　这时候，作为储君的炎月群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我看了她一眼，她没有支持哪一边的意思。不论赞成谁的意见，她发了话就得承担责任，她只得静观其变。
　　“六皇姐——”月涟又凄凄看着毫不动容的炎月旋，“网开一面吧，求……”
　　“六皇姐，”眼看着求求你之类的话就要从月涟口中冒出，我及时打断了她的话，毫不理会其他人阴恻的脸色，“你看妹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知道皇妃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难以弥补，我看不如把这几个贱奴才拖出去重重地打一顿，然后逐出宫去，家中之人永不再录用，你看这样如何？”
　　月旋看上去稍微缓和了一些，她轻叹一声，“也罢，就按八皇妹说的做吧。我累了，恕我不送各位姐妹了，大家还请早点休息吧。”
　　一众人等纷纷离场，几个宫人被杖则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帝王家便是如此，朝不保夕。好歹他们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也保住了家人不再来到这吃人的牢笼。走吧，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华姐姐。”
　　我回头，竟不是十三月迷。
　　“月涟，你怎么也学起月迷来了？”
　　“华姐姐……谢谢你。今天若不是你……”
　　“傻瓜，和我说这些。你要记得，我们都是天炎国的皇子，没有什么不同。”说罢就生出一种感觉，不知这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为了飞飞的事去求月群的那个卑微的我，不愿意看见月涟说出“求求你”三个字，一如不愿意去回首往事。
　　她看着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事情不出所料地被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母皇的耳中，我不排除还有更添油加醋的版本，母皇闻言大怒，认为我们大多成年或接近成年，竟然做出为了区区男子姐妹失和的蠢事，更闹得不欢而散，遂罚昨天每位前去六皇姐行宫的皇子闭门思过三天，呈上思过的文书，以儆效尤。其中当事人六皇姐和十五皇妹加罚一天，还有十一皇妹月群也是，因为她身为储君却未起到调和的作用，也当好好反省。
　　我唏嘘不已，看来作为储君的日子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光鲜。作为月群，也许这样比挑起争端更不失为一个选择。无缘无故的，小心谨慎的奴才怎么会崴到脚？又有什么样的意外能使得月涟的四个宫人不约而同地七倒八歪？如果深究下去，负起这个责任的恐怕另有其人——她从来都很懂得进退。
　　闭门思过于我，原就不成什么问题。和飞飞一起弄弄菜园，听怜儿说说宫里的趣事，闲暇之余信手拿起书卷来读，也都是有滋有味的生活。可是对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母皇的命令下达之后，一干无辜者一并受罚，还要呈上悔过书，甚至有先走一步的，未曾知晓前因后果的姐妹们，那真是冤得六月飞霜，又何来的悔意可写？既然母皇表明是不追究了，大家惟心知肚明地保持沉默，步调难得出奇地一致。
　　宫中冷寂了一段时间，其间陆续听闻柳苑荷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心情一直不大爽利。说到无辜，他倒是争权夺利下最无辜的受害者，莫名之中就撞上了阴谋的箭口，只能吞下这枚苦果。我也礼貌性地差人过去六皇姐那探问过。拜访，那就暂时不必了。
　　若要说这段时间有什么好玩儿的，那就是我又见到了那两个人，那两个年少时期的朋友，却意外地让我有了千丝万缕理不清的情绪。
　　又到了纷扬落雪的季节。
　　从第一次的雪缘节至今，已然过了六个春秋——尘落绎和云清幽。每年雪缘节他们都会来，都会是众多皇子的目标之选。这些年来，左右两相稳坐朝中权臣的头把交椅，不但非见滑落，地位还日益稳步上升。拜此所赐，年方十八和十七的落绎和清幽，作为超过待嫁年纪一截的男儿家，却仍待字闺中。母皇的意欲很明显，已经成年的皇子中，没有她心目中适合匹配此二人的人选，于是那些未到年纪的皇子，包括她们的父妃，都争相表现，以求能得到母皇的好印象，说不定心情一好，会把他们指给自己。
　　今年，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这个节日了，至少是落绎哥哥。到了明年，作为储君的月群就非得定亲了，到时候她定会求母皇将他要了去。至于清幽，又将花落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