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紫魅.月华（女尊）》夜微阑

18、第拾柒章 九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正当我寻思着找个什么时间去找母皇时，却有位客人登门造访了。
　　那天是上学的休息日。彼时正逢我在菜园里忙活完，和飞飞有说有笑地迈进厅门，却惊讶地看到月群正坐在那里安静地喝茶，站在她背后的怜儿忙不迭地对我使眼色。
　　接收了怜儿动人的“秋波”，我笑吟吟道，“皇妹，你来了怎么也不派人通传下？我府中下人不多，万一有所怠慢怎么说得过去？”
　　月群的眉眼很是清淡，清秀干净的脸蛋上炎眸还是醒目，她调笑道：“皇姐这是哪的话，自家姐妹说什么怠不怠慢的。不过你倒是好兴致，弄些花草果木为乐，还有美人相伴。”
　　我讷讷地点了点头，挥退了怜儿和飞飞，“我哪有皇妹你好福气，想必你与落绎哥哥定亲的好事近了吧？像他这般绝色的男子，也只有皇妹有资格迎娶。”
　　在宫中多年，说好听话的时候我已然不会对自己感到恶心。在这个地方生活像是一场暗战，我无疑是低调的，沉默到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有脾气，有怎么样的个性。说得好听，这是适应环境，说得难听，这是苟且偷生。我并不能阻止别人怎么想，只要灵魂不曾卑贱，努力生存才是我这些年来不变的信仰。
　　月群神情古怪地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和皇姐聊得来劲，险些忘了正事了！今儿我是来传话的，六皇姐邀请我们姐妹几个去她新布置的花园赏梅吃饭呢。这会还有时间，你快去准备下吧，我等你。”
　　“六皇姐设宴？之前也未听说过，怎么这么突然？”
　　月群玩笑道，“怎知呢，也许是为了炫耀一下新娶的正妃吧。”
　　“据说是个美人？皇妹见过没有？”
　　“见过一次，确实不错，就是……”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就是据说嗓子特尖，她们宫守夜的侍卫都晚上都不敢走近主屋。”
　　她神秘兮兮地说完，我俩都哈哈大笑起来，像一对寻常的姊妹花聊着些女孩子家的私密话题，一时间亲密无间。我不知道她说这些的目的，所以也便没有多附和什么。这些年我和月群的关系日益见好，也许是她发现了我没有理由地消失了对她的敌意，她也乐得做个好人，长大以后的两人心照不宣地把晦暗的过往尘封了起来。
　　暖洋洋的冬日，我与月群选择散步而不是坐轿，说笑着并肩走在去六皇姐行宫的路上，可巧刚出发没多久就迎面遇到了十皇妹月菲款款走出自己的行宫。
　　经过岁月的洗礼，当年那个骄横无礼的小丫头如今挽着高髻，裸露的白皙颈间垂着一条细细的红绳，挂着个玲珑的玉坠，赤眸流转间，别有娇艳风情。她的性子也收敛了很多，见是我们，她快步走了过来。
　　“这么巧呵，十一皇妹，八皇姐，像是约好了的。八皇姐，你发髻上的蝴蝶坠子真好看，上回我就注意到了，看来你是喜欢的紧呀，每回不离身的。”
　　我淡淡笑道，“乡野之物，只是觉得还有几分别致而已。十皇妹你的玉坠似乎也是宝贝得很呢。”
　　月菲露出一丝羞涩，不经意握住了那个桃状小坠，轻点了下头。
　　我和月□□换了一个了然的颜色，三人说笑着来到了六皇姐月旋的行宫。
　　月旋和当年相比变化不大。和暖的笑容是她的招牌表情，“十一皇妹，八皇妹，十皇妹，你们倒是一块儿来了。”
　　“路上遇到的。”月群简单答道，“大家都来了吗？”
　　“都来了，在园子里坐着呢，就差你们了。”
　　皇子们坐在一起谈笑着，我远远就从人群中认出了月迷。
　　那朵妖冶的罂粟在微风中淡淡散发着香味，心生荡漾的时分也看清了她醉人的琉璃美眸，仿佛能淌出水来的清澈，又有些烟雨蒙蒙。月迷是夺目而璀璨的，仿佛美字已不够形容现在的她。在坐的每一个皇子都是美貌且气质迥异的，但与她相比，却是少了一味“色”字。小时候的她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而现在，却担得起“倾国倾城”这个词，只是她美得太冷，太妖艳，就像是血色残阳，凝望间生出畏来。
　　记忆中也有人这样说过我。我的清冷，甚至是冰冷。这是与生俱来的吧，我隐隐害怕受伤害，怎么也掏不出真心来。
　　月迷面对着我，“华姐姐。”
　　月群看了看我们，转身走向其他皇子。我忙道：“月迷，我来了。”
　　时间改变了我们所有人。月迷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总是紧紧盯着我了，这让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但她依然很关心我，也会时不时去我那坐坐，姐妹间我和她的关系当是最好也最微妙的。
　　此时，只听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臣妾见过六皇子，见过各位皇子。”
　　像一道鸟鸣穿过竹林一般，这个声音吸引得各位皇子向他这边看来。我也抬起头，只见月旋身边多了一个绿衣少年，想必就是大家口中那位“声音奇尖”的六皇妃了。
　　我想起月群之前说的话，嘴角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却不巧被这位六皇妃逮了个正着，我顿时有些僵硬，不得不挤出一脸笑对月旋道，“难怪平时姐妹们聚会老请不到六皇姐你，原来是藏了如花美眷，光顾着流连忘返呵。”
　　一群人都跟着陪起笑来，月旋也眯了眼角，看来这六皇妃确实讨了她的欢心。我心虚地又瞟了他一眼，只见他仍是打量着我，我也不由得细细看了下他：
　　身量不算高，柳叶眉，细细的凤眼，脸庞瘦瘦的，洋溢着一种间富家公子与书卷味之间的气息，他仿佛忽然意识到这样看我于理不合，忙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
　　月旋道，“让各位姐妹见笑了。这位就是我年前迎娶的正妃，柳苑荷。今儿既是我设宴，就把这见不得人的也带了来，有几位皇妹估摸着还没见过呢吧！”
　　几位皇子又说着客套话，我却退到一边沉默着。今天已然太过引人注目，说了太多，我愤愤地自责着。我如今的一点点的地位都是靠着这些年来谨言慎行，加之母皇不冷不热的态度赢回来的，断不能得意忘形了，多说多错。
　　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天炎的皇室排序是男女混排的，大皇子一下二到五位都是公主，其他也是一样。即便如此，在场的皇子也绝不止九人。女子中，有的人是一人一面，有的人是一人千面。若想真的全都了解，就更是难了。就像我们，每个笑容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言语呢？
　　想着，不由心生疲倦起来。如果可以选择，究竟有几人会选择成为皇家的一颗棋子？然今天却是特别，因为今天就连十五皇妹都来了。她从小患有腿疾，不能自由行动，是个可怜的孩子。一般来说，她不太出席皇子间的活动，此刻她也躲在人群后，偷偷地望着我们，怯怯的，安静的。
　　见我看她，她羞涩地笑了一下，我不露声色地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