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32、第 32 章

　　吴妹儿一口咬定，是张婆子看自己软弱无依欺负她，正拉扯间，东屋里的吴老娘扯着嗓子喊个不休：“死丫头，回来躲在灶间作甚？不做饭，就知道偷懒，莫不是要饿死老婆子不成？”

　　吴妹儿借机挣脱了张婆子，正色道：“张家娘娘，我敬你是个长辈，也不怨你，只是这样的事，切莫再提啦！若不然，妹儿软弱，只能求到族里帮忙了。”说完，微微行个礼，袅袅娜娜地走了。

　　张婆子还在纳闷，怎么说着说着，这提亲就成自己欺负人了？

　　她一个人枯坐了一会儿，突然双手狠拍大腿，咬牙切齿小声骂道：“这个小骚货，竟把老婆子当猴儿耍着玩呢。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呗，还给我找了个不是，吓唬谁呢！

　　我呸，除了那张脸还能入眼，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出身，老婆子我就等着，看你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说着便要走，只是两腿发麻、一时竟站不起身，张婆子疼地直哎呦，又咒骂了好一番，才缓过劲儿来，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她生了一肚子气，便打算直接去找秦保，拿几个跑腿钱，顺便再给他上点儿眼药。

　　吴妹儿本是怕得罪张婆子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她哪里知道，自己不同意嫁过去，那张婆子没拿到谢媒银子，就已经是大大的得罪了。若是吴妹儿早知道这结果，肯定后悔不已，还不如刚才就啐她一脸好了，也省得自己挨了一脸口水、周旋那么久。

　　吴娘子还在西屋做针线，吴妹儿过去一把收走了活计，推着她去院子里晒太阳，再去东屋，吴二狗娘俩儿盖着一层被子，嘴里正骂骂咧咧。

　　见吴妹儿进来，吴二狗才要开口，被吴老娘一把拦住，喝道：“你刚才是不是与张婆子说话啦？都说了什么，快说！”

　　吴妹儿用鼻子“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们，回道：“没说什么，见她出来，客气几句。”

　　她越说没事，吴老娘越觉得有事，刚想开骂，又生生忍了回去。

　　如今他们一家子都靠吴妹儿支撑，族人来看吴老娘母子，也都不住口地夸赞吴妹儿是个好孩子，听到吴老娘的埋怨，还要替吴妹儿说话，哎，吴老娘不由叹气，真是，连个说理儿的地方都没有啦！

　　形势不如人，想到这里，吴老娘只好缓下语气，哄道：“妹儿，娘娘我还不是怕你年纪小，被人给骗了也不知道？你可不要听那张婆子说得多好，媒婆那张嘴，黑的能说成白、竹竿儿敢唤作壮汉，全没个准儿！”

　　没等吴妹儿开口，吴二狗先急了，半撑起身子道：“阿娘，现在你又说张婆子不可靠，怎么刚才我骂她，你还帮着她编排我？

　　操她娘的，秦大也太不是东西了，他姐夫那么多钱，向咱家提亲竟只拿出八两来做聘礼，那点儿银子够干什么！”

　　吴妹儿原也心下好奇，为何吴二狗母子拒了刚才的亲事？难不成，是给的银子太少？如今一听，果然是这个缘故，想想也是，家里就她这个人还算值钱，如今才长开，吴二狗母子怎肯轻易就卖了？

　　吴老娘“啧”了一声，斥道：“你懂个什么！提的这个秦保虽不行，但张婆子手上肯定还捏着几个好的，你骂一顿出气，却得罪了她，她再怎么肯为咱们上心？”

　　吴二狗十分不满，嘟囔道：“她手上若是真有更有钱的，还能不说？”

　　吴老娘却不理吴二狗，越说越兴奋，比比划划道：“就是现在没有，她做这行的，哪天遇到个财大气粗的也未可知，到时候她不过随口一提，咱们就捡着了！”

　　吴二狗却不大信，反驳道：“我看那张婆子，见钱眼就开，一心只认钱，就是真有好的，咱家不拿钱当谢礼，她也不会告诉。”

　　这是又埋怨吴老娘不肯拿钱了，吴老娘气道：“咱们是嫁女儿的，哪有女家出钱的？那好，就算张婆子靠不住，要你说，怎么办？

　　咱们娘俩个都瘫在炕上，有好事也轮不到咱家，你那些个狐朋狗友，是见多识广，但自从你瘫了，谁露过面？还能指望到他们？

　　更何况，咱家妹儿长得这样好，你那帮朋友都是什么东西？若真引来人，看上了却一个大子不给，再强带走了人，咱们可不是人财两空，到时候哪里道冤屈去？”

　　吴二狗探身看着抽条的吴妹儿，那眼神仿佛是他抓着赌场里的骰子、押对了宝一般，满意地点点头，道：“唔，是不用着急，还能再等两年。”

　　旋即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什么，又冲着吴老娘发起火来，“哼”了一声道：“都怪你！”

　　吴老娘瞎眼翻翻，掐着腰气道：“怎地又是我不对？”

　　吴二狗哼哼唧唧躺了下来，闷闷道：“要不是你一天非要孙子孙子的，我一时气恼打坏了人，当初让她多生几个这样的，养到现在，咱家哪里还用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算计？”

　　吴老娘被说得一堵，隐隐也悔上心来。

　　吴妹儿见这娘俩儿当面就讨论起买卖自己来，不由气得发笑，但也深知，这个时候，儿女的前程就是握在家长手中，端看吴招弟就知道了。

　　只要不是卖到楼子里做粉头、给族里抹黑，其他的也没人阻拦。若是脸皮厚点儿、又能顶得住别人的议论，用儿女亲事换几个钱儿用也未尝不可。

　　这样一想，吴妹儿不免也有些着急起来，这个秦保是出地银子少被拒了，若是再来个肯出多些的，这吴二狗母子必是应允了，到时候可不是自己胡搅蛮缠就能了结的了。

　　可是，若真逃出去，那等于是出了族，再带着吴娘子，这世间该如何立足？

　　往常冲着她吹口哨的人，吴妹儿早已暗暗打听过，哎，年纪太小，没个能当家作主的。如今自己这个情况，最好找个年岁大些，若不是秦大是个不成器的混蛋，她还真愿意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