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31、第 31 章

　　张婆子见吴妹儿低着头半天未说话，眼珠一转，她惯常给人家说媒也常遇到这样的，不过是未出阁的小娘子提起亲事害羞罢了。

　　她一脸了然，蜡黄脸上的白褶子抖了几抖，露出满口黄牙，笑道：“哎呦，老婆子都明白，你们小娘子脸皮薄，都不好意思别人说这个，心里愿意也不肯说，是也不是？这样吧，你若愿意，就点个头，剩下的全交给老婆子办，一点儿不用你出面。”

　　可惜等得张婆子的脸笑地都僵了，也不见吴妹儿动弹，不由心下有些气恼，白褶子也平了下去，心道：凭老婆子我这样的身份，去谁家不得奉承着我说话的？

　　怎么偏偏到了你这穷地就接二连三地吃闷头？前头你阿爹吴二狗，嘴里七三八四地撅了我一顿，现在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想我老婆子给你陪笑脸？我呸！若不是看在白花花银子的面子，就你们家这晦气样，请我来，我还不来呢。

　　这样一想，张婆子当即冷下脸，白了吴妹儿一眼，撇撇嘴，威胁道：“吴家妹儿，我可跟你说了，你虽长得好又能耐，但就你这样的娘家，一般人家也不愿要你，更别提说什么好人家了。

　　别的不说，你就说这一年来，吴二牛家的就不提了，连吴田家的大丫头，就那个瘦不拉几的叫做招弟的，这样的都有人托我去她家问，你说你呢，可有人来打听？没有!

　　妹儿啊，你可要想清楚，像现在这样的好亲事，老婆子我是疼惜你，这才特特说给你的。

　　你若是明白事理呢，笑呵呵接下，你好，我呢，得你一个谢字，图个发回善心、积点阴德；若是你实在不懂事，没把住机会，那可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喽！

　　到时候再想求老婆子我，我就是不计较，也没地方给你寻了！”说完，做出个要走的架势来。

　　想来这张婆子以为吴妹儿年少无知，打算先吓唬住她，再哄得她听从自己的话，却不知这吴妹儿可不是面上看到的那样绵软，里子也有个几十岁了。

　　吴妹儿握紧拳头，很想吐这张婆子一脸口水，憋了半天气，到底忍了下来。

　　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媒婆乃是走家穿巷的人，若这回得罪了她，她出去说几句自己的坏话，这么些年攒下的好名声就被毁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但也不能就这样被她拿捏住，想到这里，吴妹儿做出个害怕的模样，扯着张婆子回来，按她坐下，轻声道：“张家娘娘莫急，我想想。”

　　那张婆子一听，以为吴妹儿真被自己吓住了，不由有些得意，心道：“老婆子我说了这些年的亲，哪个不是我说什么是什么？一个黄毛丫头，翅膀子还没长硬，懂的什么？我把她卖了都得谢我的好。”

　　装模作样地推却两次，才扭扭捏捏地坐下，咳了两声道：“哎，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见不得人为难，算啦。不过，吴家妹儿，你可得听话呀。”说着，紧盯着吴妹儿的眼睛，逼着她答应。

　　吴妹儿被她盯了半天，忽地笑了，她这一笑，张婆子以为得计，不由心中暗喜：“亏得这吴妹儿无依无靠，没个长辈指点，老婆子这才能大赚了一把！”

　　再看吴妹儿，这笑起来，樱桃小嘴衬着一口排玉白牙，那双杏眼因着一圈长长的睫毛，倒显得雾气蒙蒙的，仿若会说话一般，不由连连点头，

　　心道：“难怪那秦大死活要这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我先还以为他爱这偏口儿，如今看来，那秦大别的不行，看女人还是有几分眼力。

　　现在年纪小也就罢了，这若娶回家去，好好养上个两年，便放到京城里也不差啦！”

　　张婆子正琢磨间，只听吴妹儿语速很慢却字字清晰地问道：“张家娘娘说的好是好，只是妹儿虽年纪小，也不大出去，但也知道这秦大年岁应该可不小了。”

　　说着，掰着手指算了一回，拧着眉头道：“他既然是肖家村里长夫人的兄弟，又是居长的那个，想来与我阿爹年岁差不多吧。”

　　张婆子一顿，不自在地扯扯嘴角，硬装出个笑脸，嗔道：“你这孩子年纪小，哪里知道，这男子啊，可是越大才越知道疼人咧！”

　　吴妹儿心下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迷惑样，咬咬嘴唇，迟疑了一会儿，问道：“连我阿爹这样的，人人都说不成器的都有了娘子，那秦大真若这样好，难道还能尚未娶亲？”

　　张婆子被问地哑口无言，这种事就是她现在能瞒住，出去一打听也是能问出来的，只好实话实说道：“原也是有过两房娘子”，

　　见吴妹儿似有不满，忙遮掩道，“只是这两个秦大都看不上眼，再说那时候年纪轻，那两房娘子也是不省事的，都没过长久，如今正是孤家寡人一个。”

　　吴妹儿便道：“前面两个都看不上，又哪里能看得上我这样的穷丫头？张家娘娘，妹儿年纪小，莫再逗我玩啦！”

　　说着，哭着站起身来，委委屈屈道：“我虽娘家不行，族里还有长辈，您怎能拿亲事玩笑？莫不是与吴家有仇，打算要害我们吴家小娘子的名声？”

　　那张婆子一个说媒的，若是被罩了这个罪名，不说以后的生意，便是走动都要被大獾洞人打骂咧，她急忙拉住吴妹儿不放，脸上推起笑来，

　　哄道：“老婆子哪里敢开这样的玩笑，那秦大可不是就看上你啦！真的，前次你与货郎买丝线，正赶上他来你们村，一照面就惦记上了。这不，催着我老婆子跑这一趟。”

　　吴妹儿回想一番，原来那个死巴巴盯着自己的猪头就是秦大！只是此刻却说什么也装作不知道，直说这样的人必是看错了，自己配不上，要么就是张婆子拿自己的亲事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