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儿》李李谭雅

24、第 24 章

　　这样坐了许久，两人都有些沉默，吴妹儿一想到自己要和十几岁的小子嘿咻，呕，不由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不行，绝对不行，自己绝对不要做个怪阿姨！

　　而看似正在为吴莲娘发愁的吴小年心里也凉丝丝的：妹儿这样端正规矩的小娘子，若是知道自己的腌臜心思，怕是一辈子都不肯再看自己一眼了。

　　气氛如此古怪，吴妹儿浑身不自在，便伸手指指下面待耕的田地，戏谑道：“你可是说过给我种地的，今年我且等着看！若是手上再起了泡，我也不管，拿着鞭子也得赶你下地！”

　　想起当日笑闹，两人均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吴小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低下头，开始搓起地来。

　　他一有难开口的事便低头搓地不吭声，吴妹儿心知，说分离的时候到了，也不催他，静静等着他开口。

　　这回没让吴妹儿等太久，吴小年慢慢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待送了我三姐出嫁，我。。。”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缓缓道，“我就要去北关城读书了。”

　　虽早已知道消息，此刻这话真从吴小年嘴里冒出，吴妹儿的眼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北关城！穿越以来，世界变得很小，没有前世的交通工具，甭说北关城，就是去趟镇子，在乡下人的眼里都算件大事了，而十岁的吴妹儿，最远也就是上山挖野菜，连邻村都没去过。

　　吴妹儿静静地望着吴小年，慢慢伸手，替他弹掉衣袖上的灰土，轻声问道：“你，你都收拾好了吗？”

　　吴小年不吭声，只是盯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双小手，想了半天，终于伸手一把握住，两手包住，捧到嘴前，轻轻吹着哈气给她暖着。

　　这点儿小暧昧，若是以前，吴妹儿还会故意逗着他闹，但现在她满心都是吴小年终于要走了，要去那不知道在哪里的北关城，满心伤感之余，他这样的动作，倒让吴妹儿觉得越发难过了。

　　到底给捂地暖和些，吴小年才慢慢放下，终于抬头正眼看她，答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嗯，村里想必都传遍了。

　　我打算。。。我想出去见见世面，我舅父正好在那里，说是先生学问好。你别多心，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是，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没见面之前，吴妹儿为了安慰他，还曾假想过，要不要对着吴小年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可实际上，那一刻，吴妹儿早忘了先前做好的准备，她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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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屈服了命运，还是不愿家里人伤心，又或是终于想通了，总之，最后吴莲娘如普通出嫁的小娘子一般，挥泪洒别爹娘，由兄弟吴小年背着，乖巧地上了花轿。

　　吴妹儿远远地看了那新郎官一眼，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虽稍胖了些，但这年头，能不饿死已是幸事，这发胖的，更是家里有钱的象征。

　　听周围村人说，他家里在镇子上也算过得极不错的，自家开的肉铺，便是想日日吃肉都成，都觉得郭氏确实为吴莲娘尽了心。

　　而此时对面的吴留住家里却静悄悄的，她们姐弟俩成了没娘的孩子，实在可怜得紧。

　　吴留住阿娘虽然懦弱，娘家却凶悍，得信来人一看，见自家女儿死的这样惨，自然不肯，吵闹起来。这日还是为了给里长家面子才消停些。

　　吴留住娘娘外厉内荏，开始还梗着脖子骂得凶，见到人家真厉害了起来，当即没了胆气，将责任都推给儿子吴二牛，自家悄悄躲了起来，任谁喊她都不肯露面。

　　里长一边操心着吴莲娘的亲事，一边过来协调两家的纠纷。吴留住外阿翁担心女儿留下的两个孩子受委屈，说这样的人家不能待，非要带回自家去养。

　　这有爹有族亲的，若要被接到外家去养，不说吴二牛一家，便是整个大獾洞的吴家人，都再没脸见人了。

　　好说歹说，最后还是郭氏脑子转得快，提到吴留住阿娘有个守寡的堂姐大白氏。

　　据说那大白氏为亡夫守过了三年，如今打算要再走一步找个人家，年纪也算相当，便说正好给吴二牛做个续弦，照看吴留住姐弟，想是自己亲姨，必是不会虐待，也亲近些。

　　待吴妹儿听说此事的时候，那边早已下定过了聘礼。乡下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又不是头婚，吴二牛一人照顾不来两个孩子，只说守个半年就让大白氏进门。

　　吴妹儿见吴留住虽依旧哭哭啼啼、但开口闭口说这大姨是多么好的时候，不由连连摇头，心道：到底是孩子，好什么好？这种亲姨什么的，才最麻烦。

　　开始许是真还好，待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儿，对前头姐妹留下的骨肉狠毒的可不少。一般做后娘的还得忌讳着孩子的外家，而这亲姨做了后娘，都是自家人，外家怕被打嘴，倒是睁一眼闭一眼了。

　　不过，留住阿娘总算能下葬了，天越来越暖，放久了可不行。

　　这个柔顺的妇人，生前受了不少婆家气，如今死了，倒是被捧得极高，又是贤淑又是孝顺的，就连看她不顺眼的留住娘娘都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比谁都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婆媳多亲近一样。

　　回来那一路，吴妹儿一直在琢磨，看来自己日后嫁人，不但要看男人，更要看婆家，尤其是婆婆性情如何。

　　旋即又苦笑，就这样的家庭，哪有自己挑的余地？有人愿意娶，怕就是个残疾的，村里人都觉得极好了。

　　可惜出身不是自己能选的，既然无法，只能先放在一边不想，能把春种对付过去就是好了。

　　吴妹儿鼓起斗志，哪有心思怨天尤人？吃饱饭、对付吴老娘母子已经够受的，还有那个不见踪影的胡大夫，仿佛是悬在头上的剑，不知何时会突然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