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月夜》穆司

4、回忆（三）

　　第二天一大早楚月便开始梳妆。清莹细细的帮楚月整理发髻，她这才发现，原来夫人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脸庞还是有些稚嫩，但是或许是出身武林，从眉宇间透露出来的英气，却是一般千金小姐不能比的。
　　“夫人本就是个美人，这样一打扮更是活色生香了。”清莹嘴甜，只是看着夫人今天心情不错，这才打趣。
　　楚月却没有说话。虽然今天逸尘愿意带她出门了，可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大概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楚月的负荷了。以前就算是再胡闹也从没有想过闹出人命。不管怎么说芸香都是因她而死，就算是逸尘不责怪，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总归还是过补了自己的那一关。
　　还没到正午便有下人来接楚月，说是逸尘已经在门口等她了。楚月心事重重的，看见逸尘了才有了些许笑容。转眼看见丰羽也在，听清莹说她生病的时候丰羽帮了不少忙，这个朋友算是没白交。楚月跟丰羽眼神交换，表示自己很好，丰羽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上车吧。”逸尘伸手去扶楚月，这是逸尘第一次主动向楚月伸出手。楚月愣了愣把手递给了逸尘。
　　这次出行逸尘并没有带太多人，随行的不过几人。马车行进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停了下来。楚月偷偷望出去，外面很多人，看起来很热闹。
　　楚月正准备下车，却被逸尘一把拉进了怀里。逸尘的怀里暖暖的，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楚月想就这样待着也是幸福的，就算哪里也不去。
　　“下车吧。”逸尘放开了楚月，依旧低着头。
　　楚月掀开布帘，逸尘已经背对着楚月站着。
　　“我们要去哪里？”周围的人太多，楚月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看她是怎样害了一条人命的。于是她习惯性地拉住了逸尘的袖子。
　　逸尘却拂掉楚月的手，径直向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楚月只好跟了上去，经过丰羽的时候发现他的面色凝重，楚月只好挤出一个笑容，告诉他自己没关系。大家大概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杀人凶手了吧，丰羽大概是害怕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会受委屈。可是很关系，楚月觉得就算是大家对自己恶言相加也没关系，因为自己的确做错了事情。
　　看见逸尘走过去，人群全都让了开来。楚月一直低着头，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逸尘停了下来，跪下。“儿臣参见父王。”
　　楚月仍旧没敢抬头，跟着一起跪下。
　　“这就是江楚月，果然是个美人。江盟主，你有一个好女儿啊。”陌生而有威严的声音响起，楚月这才抬头。
　　那个高高在上的，带着些许微笑的人，就是当今圣上。不远处的圆台上跪着的，竟然是爹爹。不止只有爹爹，还有一众师兄们。楚月这才意识到，这里就是所谓的断头台。
　　后面的事情是楚月没有想到的。圣上就这样当着楚月的面，以谋反之罪斩杀了江烈与众师兄，头颅挂于城门之上示众十日。楚月当场晕倒。
　　楚月醒过来的时候，只有清莹守在她的身边。小丫头哭的脸都花了，楚月却一直面无表情。忽然楚月夺门而出，到处都找过了都没有发现逸尘，却找到了正好过来看楚月的丰羽。楚月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丰羽一个耳光。丰羽一言不发，任由楚月对自己拳脚相加。等楚月累了她安静了下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事情发生到现在，楚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这样的楚月，太不正常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人呢？”楚月低声问道。
　　“在宫里，父王传召。”
　　“好，你跟他说，我在房间等他回来。”说着楚月慢慢起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丰羽转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九哥让好几个人守在门口，楚月这样一路跑来，也是一路有人跟着的。只是楚月这样的状态并没有察觉到。
　　清莹刚才本想追出去，可是楚月跑得太快，清莹没有追上。没想到没过多久楚月便自己走回来了，可是头发凌乱，眼神空洞，不过是几日，一个人竟然能够被毁到这样的地步。清莹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样的夫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出去吧，苏逸尘回来了跟我说。”楚月说着便躲进了被子里。
　　清莹不敢真的出去，只好关了门在门外守着。楚月这样的状态太让人担心了，如果换做是自己，清莹恐怕早就自尽去见父母了，夫人还能够这样坚强，已经是万幸了。
　　晚上，楚月虽然一直躺着却片刻都没有睡着。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楚月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那是小时候爹爹送给她的，说是可以等她长大了送给她最爱的人的。可是现在，楚月想要用这把匕首，杀了她最爱的人。一只手掀开了被子，楚月举起匕首就向着逸尘刺了过去，没想到逸尘只是几个来回便夺过了楚月的匕首扔到旁边。楚月本想起身去拾匕首，却被逸尘反身压在身下。
　　“杀了我，你爹爹也不会活过来。”逸尘在楚月的耳边说道。
　　“杀了你，我就可以安心去陪爹爹了。”
　　“江楚月！”逸尘更加用力抓住楚月的手，“你是我的女人，要死，也必须要我同意！”
　　楚月冷笑，“你的女人？我竟然这样蠢，原来我只是你们抓住爹爹的工具罢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爹爹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你们抓住。他根本就没有谋反之心，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至他们于死地？”
　　“既然你知道，还想着要寻死，没有比你更愚蠢的人了。”
　　“对，我是很愚蠢，愚蠢到竟然会喜欢上一个让我们遭受灭顶之灾的人。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最讨厌的就是我总是跟着你，从今天开始我就不会再跟着你了，因为我恨你！”
　　听到楚月的话，逸尘的脸更加阴沉，“既然要恨，不如恨得更加彻底。”
　　初吻来的那样强烈，辗转的唇瓣混杂着血腥味，楚月狠狠咬住逸尘的肩，逸尘闷哼一声再次吻住了她的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咸咸的，苦苦的。楚月越是挣扎，逸尘越是对她予取予求。最后楚月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逸尘肆无忌惮的占有。
　　楚月挣扎着疼痛的身体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早已没有了温度。逸尘昨晚便离开了。清莹看着天亮了便端了热水进来，昨天虽然知道房里的动静，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真的看见楚月的样子的时候还是心里一紧。床上凌乱不堪，楚月躺在穿上，一动不动。
　　楚月察觉到清莹走了进来，拉了拉被子，想要遮住脖子上的痕迹。楚月承认自己是厚颜无耻的，无耻的跟着逸尘，无耻的嫁给了他，也无耻的在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之后仍在苟活。但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仍旧厚颜无耻。
　　开始的时候，楚月总是想尽办法逃跑，却每一次都被人抓了回来。之后的三个月，楚月的身边总是有人跟着。于是楚月开始变得若无其事，平静的跟逸尘吃饭，笑着迎接他回来，帮他更衣，抱着他入睡。就连丰羽都以为楚月变回那个任性却天真可爱的江家大小姐了。开始的时候丰羽觉得楚月只是假装与逸尘没有嫌隙了，因为按照楚月的性格是不可能掩饰的这么好的。
　　可是一年后，楚月的身边再没有人愿意注意一个安心在王府中的生活的人的时候，楚月却消失了。
　　彻底的消失了。这样一消失，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