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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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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歌很快就醒了过来,神志也已经恢复正常。面上表情十分复杂,但看着面前对他来说是陌生人的陆离,却唯独没有诧异。大概是被虫控制的时候,自己的意识也是清醒的。
“多谢。”
陆离点点头,“你是季长歌?”
“你怎么知道?”
虽然知道亲人死亡的事情任谁都不好接受,但陆离并不想隐瞒,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听到亲人死去的消息,季长歌本来算得上平静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你说什么?”
人在此刻这样问并不是没有听清,而是潜意识里渴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季长歌捂住脸,眼眶中已然有眼泪流出,“越儿和长乐都死了?是我害了他们……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对这件事我很自责,若我们当晚没有住进去,也许尸魅就不会“…”
“不,与你无关。这一切,都是我招惹来的。几个月前,我们搬到村子里,一日,有个青年人来借宿……”
那个青年形容举止都十分风雅,他也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季长歌怀疑过,世道那么乱,一个读书人在外面行走似乎并不合理,但那人说了不少他的经历,谈吐间都透着好文采,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想着收留他一夜也无妨,季长歌便让人住下了,第二日青年临行前,拿出一本刀谱递给季长歌,说是路上偶然所得,看见季长歌用刀,而自己又用不着,所以送给他当做谢礼。
季长歌本就痴迷武学,那书中所记的刀法又十分精妙,于是闭关潜心修炼起来,起初确实领悟到不少妙处,可练着练着就发现了奇怪之处,有时意识会突然不清醒,再后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
就像在高处眼看着自己疯了一样,一刀刀杀掉院子里的仆人,却怎么也无法掌控手里的刀。后来停下来还是因为季长乐趁他不备,将人用铁链捆绑起来锁进一间屋子里。
有一天晚上,季长乐说可能有办法救他了。然而清醒过来时,季长歌看见的便是满眼的鲜血淋漓,自己正在杀人。后来,陆离便出现了。
“你说的尸魅,我恐怕也早就见过,就在那个青年走后的第二天,我回家时见到个女子站在门口,不过一眨眼便消失了。当时没有在意,以为是花了眼,听你这么一说就想起来了。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印象很深,因为那个小村子里,本不没有那样美貌妖娆的女子,细想的话,大概是个妖吧。所以她并不是跟着你而去的……也许你住进那个院子,才是错的,若非如此就不会惹上麻烦,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凑巧出现在你住的地方?”
季长歌行走江湖多年,看事情自然想得更深更透彻。照这样说来,季长歌的事情先于陆离几个月,谁能知道几个月后陆离一定会走到那个村子那?但陆离却有种感觉,这些事与自己脱不了关系了。
“你说的那个青年,长相如何?”
“说也奇怪,细想的话,五官竟是记不起来的,只知道当时觉得那人很是俊朗,形容举止也都十分风雅,穿得像富贵人家。而且现在想想也知道哪里不对,一个人长途跋涉,衣服怎么可能那么干净整洁。”
陆离皱起眉,忽然就想起一个人来——沉船后消失的苏君迁,虽然最可能的情况是他没被救上来,但不知为何,陆离从没有认为他会是死掉了。这个人看上去与世无争,肆意逍遥,但有时候却会让陆离觉得他并不简单。
秦归云也说过,苏君迁这个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却他并没有细说这话里的意思。他回到凌川后,君书得知了苏君迁失踪消息,也派人去沉船附近找过,但毫无音讯。派出的人也折了不少,需要人手的地方又多,即便是有心,后来也无力再找了。而奇怪的是,苏君迁的父亲——丞相苏缜,似乎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
在进城时,陆离也曾恍惚看到个与他十分相似的人,也不知为何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是他回来了,带着某种目的。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小时候可爱着呢,只是被他爹教得很是正经,走路慢吞吞,不跑不跳,也不肯爬树,起码也学了好久才勉强学会。唯独书读得好,很少有那个孩子喜欢和他一起玩……除了我。”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秦归云勾着唇角,眼中露出几分怀念,可见是很喜欢那段时光的。
“你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他?”
秦归云笑了笑,并没有否认,“那时候他和现在真的完全不一样,只是十三岁那年,皇家秋猎,我和君迁陪着太子,进入猎场后,一时无暇顾及,便与他走丢了。找到人时,发现他在林深处坠马了,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流了一地的血。太医说是九死一生,怕是醒了也会变成傻子。后来他醒了,也没有变成傻子,事情也都记得,性情却与之前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秦归云长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如此,我们俩真的会在一起也说不定呢……不过,这样的话,我便没有机会遇见木头了,也是件好事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苏君迁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苏君迁,而是可能被人占了躯壳?”
“现在怪事这么多,我原来不信也信了,大概是吧。”
陆离回到房间时,还一直想着苏君迁的事情,如果他是小时候死后被霸占了躯壳,那么身体还会长大吗?
青檀倚在床头,手里捧了一本书,宽大的衣袖滑到手肘处,露出一截小臂。见陆离回来,抬起头看着他,微微笑了。
无论是哪,怎么看都好看得不得了。陆离扬唇笑起来,走到床边俯身吻了吻青檀的额头,将他手里的书抽出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
“等你回来。”
只此一句,足以心跳不已。
陆离把书放到一旁,在床边坐下,倾身把青檀抱进怀里。很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口。青檀抬手环住的腰,枕在陆离的肩头,任由他抱着,彼此沉默。
“青檀。”良久,陆离开口。
“嗯。”
“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哪怕只看一眼,眼里脑中就只有你了,再不愿想别的。”
“现在我知道了。还有呢?”
陆离把人松开,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还有什么?”
“还有多喜欢我?”
陆离忍不住笑了,眼里的情绪却深沉,“我想带你走,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什么都不再理会。夜里拥你入眠,早上给你梳头,为你做饭……”
青檀抬头吻了吻陆离的唇,眼睫垂下,遮住了满眼氤起的雾气。
“我们可以去藏月,那里四周都是海岛,只有我们两个。”
“好。”陆离抬手捧住青檀的脸,低头轻轻回吻他,“等这一切都结束了……”
客栈的后院里种着几株桃树,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只剩树枝上零星挂着几个花瓣,原来大好的春光就这样过去了。
李净心眉头不自觉地紧锁着,明明不该再留下去了,为什么还要赖着不肯离开。怎么会这样贪恋上他每一个表情,只说一句话心就砰砰跳个每晚。只可惜,他身边已经有了那么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再有属于李净心的一点位置。
耳畔有风吹过,李净心转过身,并没有谁在那里。低头长叹一口气,还是早些离开,早些了断的好,再拖下去就更加没完没了。然而日渐西沉,要走,也只能等明日一早了。
这样想着,李净心回到房间,推开房门,房内与原来无异,却不知为何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翌日清晨,李净心睁开眼睛,眼里湿润得泛着一层水光,显得有些迷蒙,面色也微微泛着绯红。半晌清醒,他猛地坐起身,感觉到股间的黏腻湿润,回想起夜里难以启齿的梦境。似乎整整一夜都陷在里面,做着不知羞耻的事情,与他倾慕又景仰的那个人。而更加不知羞耻的是,现在心里渴望着的竟是不要醒来……
“是谁?”
李净心拉高了被子,将腿蜷起来,掩饰着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而房内那人唇角含笑看着他,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嘘。”男子将手指贴在唇边,声音压得很低,“这么大声,小心被人发现了。”
“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男子站起身,“你觉得我是人吗?”
“陆大哥……”李净心眼里露出惧色,翻身下床。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去找陆离。
“你要这个去找他?告诉他你们在梦里是如何缠绵的?”
“你住口!是你做的,我根本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景仰陆大哥。”
“哦?所以每日与他说一两句话你就满足了,难道你不想像他身边那人一样,不想让他那般对你,不想他像梦里一样疼爱你?”
李净心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人和声音都带着一种诱惑,勾引着心里的渴望。
“你有办法?”
“好孩子,正不想浪费口舌……”男子掏出一枚小瓷瓶放到李净心手里,将他的手指一一合上,“只要把里面的小东西放到他身上,日后他便属于你了。可半个时辰后,你若不放,小东西就只能爬到你身上,至于后果嘛,无非一个死字,只是死得很惨,很难看就是了。你也大可试试将它丢掉,无非就是另一个人因你而死罢了。怎么选好呢?是要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是你一个人孤零零死去呢?可要好好想想啊。”
说完,男人便消失在眼前。
李净心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精致的瓷瓶,隐隐有一团黑色的雾气翻涌着。
和他在一起,还是孤零零的死?李净心扬唇轻笑,将瓷瓶放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