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闪亮亮》冬瓜茶仙人

1、第1章

　　在伊斯塔平原上，有一个富饶的国家。每当有外地人来到这里，都会被当地人的友好热情打动。

　　“你们多么快乐啊。”路过的旅人说：“我走过很多地方，路过的国家都数不清啦，就数你们看起来最快活。”酒馆里几个听他说话的人都大笑起来：“我们的粮仓堆满了粮食，街道宽敞平整。因为我们的国王慷慨仁慈，其他国家的商人都愿意来这里做生意——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旅人说：“我也听说过他，住在城堡里的那位陛下。英明仁慈，而且有一个十分美丽的皇后——他们的女儿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他恐怕是天底下快乐的人了。”

　　“也不见得。”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樵夫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们的安妮公主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国王陛下正在为了这件事发愁呢。”

　　“这有什么可发愁的？”另一个人不解地问：“安妮公主这么美丽，难道还害怕找不到合适的丈夫吗？”

　　“正是因为这么美丽，所以国王陛下才格外发愁呢——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们的安妮公主呢？”那个樵夫夸张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周围的人都恍然大悟：“所以国王才公开寻找合适的人选吗？”

　　“没错。所以这几天从各地赶来的年轻人才这么多——听说还有好几个王子呢……”

　　酒桌上说得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大胡子樵夫的脚下，有一条细长的管子正在慢慢往回缩。

　　玻尼坐在角落，在斗篷里把那条管子完全收进口袋里。这是他在自己家后院那间小实验室里捣鼓出来的小发明之一，可以用来偷听情报。

　　不过听了这么久，得到最多的情报也只是安妮公主的美貌程度而已——这种事情，在来到这里之前，玻尼就已经听说到很多了。

　　斯塔国的小公主安妮今年十六岁了，像一朵娇艳的、在晨雾中花瓣微微颤抖的玫瑰花，她的笑容比太阳更加灿烂。

　　她的父亲十分宠爱她，希望她能嫁给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所以在一个月前，国王向全世界发布了消息，希望能为安妮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安妮公主的美貌人尽皆知，所以明天在王宫前的选拔一定十分严苛。

　　玻尼看着木头桌子上一块烧焦的痕迹发了一会儿呆。他对安妮公主的美貌其实并不十分感兴趣，他也不认为高贵的安妮公主会看上他这样一个穷小子。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斯塔国王的另一个承诺。

　　国王说，被选中的人除了能够娶到安妮公主之外，还能得到他奖励的一大笔钱——据说国王十分富有，他用来存放财宝的地下室甚至不用点蜡烛，因为各色宝石会在昏暗的地下熠熠发光。

　　玻尼不知道那一大笔钱有多少，但用来修复他那破烂的、摇摇欲坠的实验室一定足够了——半个月前，一场实验中的小意外毁了他的实验室，他不得不中断了手头的研究。

　　没错。玻尼偷偷握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他一定要拿到那笔钱，重建实验室，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富余，他可以想办法找到那个人——

　　身边一片嘈杂声打断了玻尼的思路，他抬起头，发现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酒馆老板娘连忙殷勤地迎上去，却被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拦住了。

　　“这里太过拥挤了，莫利斯王子。”那个随从的八字胡修剪得整整齐齐，挑剔的目光在酒馆里扫了一圈——玻尼连忙低下头。

　　莫利斯王子有一头耀眼的金发，表情比随从还要挑剔，他可能从来都没有踏进过这么多农民聚集的地方。

　　他甚至没有开口，只是傲慢地点了一下头，又转身离开了。

　　老板娘叹了口气，转身去擦柜台上那脏兮兮的玻璃板。

　　“是个王子。”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一定是来向公主求婚的，你看到他披风上那块红宝石了吗？”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高贵的人……”

　　“只有这样有身份的人，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公主。”

　　玻尼也是第一次见到贵族。

　　他的家乡在一个山谷边上，那里最富有的人是一个农场主，养了很多山羊。

　　玻尼白天的工作就是替他放羊，晚上睡在谷仓里。

　　可是那个农场主很讨厌玻尼做实验，认为他想当炼金术师的梦想是异想天开。

　　不过受到嘲弄也很正常，大陆上真正的炼金术师恐怕数不出五个，而想要当炼金术师，光有决心可不够。

　　炼金术师需要有合适的实验室，大量书籍和手稿，熟悉各种元素，还要精通许多技术用于溶解、蒸馏、提炼、锻造以及各种制作容器工具的手艺，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全能而梦幻的职业了。

　　玻尼虽然从小就没有父母，由农场的老羊倌和厨娘养大，身边的人都预言他以后也会放一辈子给农场主放羊，但老羊倌并不这么想。

　　“玻尼会有出息的。”老羊倌喝醉了之后，总是不厌其烦地跟身边的人说：“他想要成为一个炼金术师。”

　　但是其他人，包括他的老相好胖厨娘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因为炼金术师这个职业——严肃地说，比龙还要少见呢。所以当年幼的玻尼在谷仓后面搭起那个摇摇欲坠的实验室时，只有老羊倌帮助了他。

　　“要是你真的能把金子变成石头就好啦。”醉醺醺的老羊倌颠三倒四地说：“到那个时候，我的玻尼就可以为我买上一大桶不加水的燕麦酒。”

　　“我要为你买下一个酒庄。”十二岁的玻尼郑重其事地向他保证。

　　可是现在玻尼已经十七岁了，而离他成为炼金术师的梦想，还差那么一小截呢……好吧，加上那个几乎是破烂的实验室，也许是一大截。

　　但是没有关系，玻尼认为自己已经有进展了。

　　他有一个小秘密，还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

　　几年前，在某个不放羊的阴天，玻尼在山谷上调试他做的羊皮望远镜时，无意间看到了一副很惊人的景象。

　　在深邃的山谷另一边，竟然有一大片黄澄澄的金子。

　　山谷的另一边很荒芜，就连农场主都没有去过——峡谷很深，谁也过不去。

　　大家都说对面除了森林和石头，什么都没有。

　　可是玻尼分明看到了金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对面一定有一个炼金术师！每隔一段时间，那个炼金术就能够把石头变成金子！

　　玻尼激动极了，并竭力想弄清楚对面的秘密，可是他的工具太少，没法做一个那么长的梯子。就算成功过去了，炼金术师大多脾气古怪，一定也不会理睬他。

　　所以玻尼觉得自己需要一笔讨对方欢心的学费——炼金术师一定不缺金子，但这是必不可少的诚意。

　　公主或许很美丽，可是玻尼觉得眼下他最渴望的，还是修复实验室和想办法拜访山谷另一边那个炼金术师的愿望。

　　可是他没有钱，只能另想办法挣到金子。

　　玻尼和一大群人站在王宫前的广场上，彼此相互打量。

　　当很多优秀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时，免不了攀比吹嘘一番。

　　昨天那个莫利斯王子也在，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和几个看起来同样高贵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彼此交换自己国家的信息。

　　还有好几个英姿勃发的骑士，腰间佩戴长刀的勇者，还有穿着长袍、知识渊博的教授，甚至还有头发卷曲、胡子漂亮的诗人和艺术家。

　　另外很多人玻尼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他可以肯定，其中一定没有谁是睡在谷仓里的。

　　这使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袍子。说是袍子，其实是厨娘用农场主家里的一张废弃桌布改成的，玻尼用自己提炼出来的花瓣汁染了色，看起来就完全焕然一新了：温暖的金黄色均匀地铺开，完全看不出上面曾经有一片葡萄酒被打翻的痕迹。

　　厨娘还把玻尼自己用矿石析出的结晶磨圆了缝到袍子上，看起来也像模像样，不说的话，谁也看不出这是不值钱的咯碧石，老羊倌曾经被吓了一跳，以为他从哪里偷了几块绿宝石呢。

　　只是……看起来再像宝石，实际上还是不值钱的结晶。

　　玻尼忍不住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生怕有谁会对自己这身外强中干的打扮感兴趣。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打扮华丽，在离玻尼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一个本身比宝石更耀眼的青年。

　　广场上所有人——包括莫利斯王子，都在偷偷打量他。

　　他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鼻子和下巴的弧度能让最优秀的雕塑师心生嫉妒，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束起来，在阳光下有种魅惑的光泽，连王子的金发都被比下去了。

　　虽然他穿了一身便服，衣领上连一颗珍珠都没有，可那副从容的姿态让众人纷纷议论他究竟是哪个国家的王子，或者就是国王也说不定呢。

　　王宫的侍卫官为参加比试的年轻人一一进行编号等级，还大声把大家的编号都念了出来。

　　“第三十八号，圣光骑士艾力彼！”

　　“第三十九号，铜锤勇者克努斯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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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尼十分紧张地看他越走越近。

　　“轮到你了。”侍卫官拿着一支很华丽的羽毛笔问他：“第四十六号。你叫什么名字？”

　　“玻尼。”玻尼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精神一些：“玻尼.勒比亚。”

　　勒比亚是老羊倌的姓，在山谷那边的方言里，意思是“放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