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赤瞳]烟火之城》天之方兮望美人

32、嗯哼还是去死吧

　　奥德里奇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不然他看到的怎么都还是那粘稠的岩浆呢？
　　不过死人还能思考吗.....真是怪事啊。
　　他断断续续的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山兽魂奥莱格力狠狠的坑了他一把，把他一个人丢在汹涌扑来的岩浆里，然后自己跑了。
　　帝具·烟火之城被摧毁，时空通道渐渐合拢，铁链失去了灵性，不再缠着他的手臂——准确来说是白骨皑皑的手臂架子——但是，为什么这些岩浆还在往外喷啊！
　　太可恶了吧！
　　这简直不逼死人不罢休啊！
　　在这蛋疼的危急关头，奥德想起了火山兽走前的叮嘱，它要他不去抗拒地脉的力量，并且....与岩浆融为一体。
　　——你他妈才和岩浆融为一体呢！还说什么“不去抗拒”？你从小生长到大的环境你当然不怕啊，难道因为会有外星人对我说“氧气是很可怕的物质你千万不要呼吸”然后我会就照做了吗？那我早就死翘翘了吧！
　　反正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了，既然这样，索性....试一试？

　　如果不试的话，肯定挂掉，妥妥的，无须怀疑——毕竟就冲自己那从小到大的幸运E来看，估计这次的大宇宙恶意也不会放弃这个狠狠玩弄他的绝佳机会。
　　眼看着那纯金色的心火都要熄灭了，奥德里奇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想，将所有的精神力量，一鼓作气地灌进了自己的脾脏，所以左肋下方顿时卷起了惊涛骇浪的痛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几点微弱的血红色火星缓缓浮起——紧接着，全身都要爆炸了一样，那感觉就像是塞了一堆□□在自己的腹中噼里啪啦地争先恐后在爆炸。
　　在中医的藏象学说中有种说法，认为脾胃五行属土，属于中焦，共同承担着化生气血的重任，所以说脾胃同为“气血生化之源”，认为人体的气血（也就是能量）是由脾胃将食物转化而来的。
　　所以说，脾脏是人体后天的根本。
　　如同大地一样厚重的器官，承担着身体生存的根本。

　　只是.....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作为前任火山兽王的血液，岩浆们表示不把你烧死我们就不信邪！
　　于是，他发现自己死定了。

　　嗯.....事已至此，奥德里奇这个深井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他这辈子总是把自己玩坏了那么多次，也不缺这一次了，所以这个熊孩子，在死前再玩一把强化游戏好了。
　　他将精神力分出一半，再一次灌注到左右肋骨下方的肺部里。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他需要维持着猛然变得不稳定的心火，同时还有那不要钱一样的疯狂咳血。
　　西方医学上，它是人体的呼吸器官，位于胸腔，左右各一，覆盖于心之上。向来有调和诸气、顺畅气机的效果，肺气的衰亡，一直以来影响着寿命的长短。而在中医理论的五行之中，肺属金，主气，司呼吸，有宣发肃降之效，且通调水道，朝百脉主治节，辅心调节气血运行。
　　奥德顿时欲哭无泪。
　　本指望地火生金，两者相调，以脾脏之火，从而激起肺部的共鸣，看能不能点燃肺火分担点外界的压力.....不过嘛，现在好像又玩脱了呢....
　　哈哈哈哈，所以他还是死定了。
　　然后他失去了所有意识。

　　奥德里奇发现自己站在上次昏迷的时候曾经来过的那个半崩坏的世界里。周围依旧是荒凉的令人发指，坍塌的天空也不知何时能够修补好，这次就连满天星子都没了，黑漆漆的，像骷髅的空洞眼眶。
　　据说这么糟糕的世界是我内心的具象化....他突然觉得做人好没意思啊。
　　所幸那么荒凉到鬼都没有一只的地方，还有那头小兽正端坐在湖边等他。哪怕是没有一丝月光，它也乖乖的坐在湖边，梳理自己爪子上的毛。
　　奥德走到它身边，低头盯着它。
　　很奇怪，它并不会令自己害怕，按理来说，这种看着就危险度颇高的家伙总会令他手痒痒的想要攻击才对。
　　仿佛是听见了他的新生，白毛牛角的小兽歪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火红的角尖喷出了几颗小小的火星，而那温柔孤寂的目光里全是遗憾。
　　“你干嘛这样看我？”奥德不解。
　　小兽不吱声，挪了挪半个屁股，给他腾出一块相对干爽的地面，毕竟岸边的土地上很潮湿。
　　黑发碧眼的男人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他一直很好奇这家伙，通过湖面都看到了什么：“你在看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我在看命运。
　　这个好奇心很重的人类顿时不明觉厉，“喔！那么厉害？可以也给我看看吗？！反正我都要死了。”
　　小兽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提起右前足，锋利的爪子轻轻地在湖面上触碰了一下，荡开圈圈涟漪。
　　奥德看的目不转睛，可他只能看见清澈的湖水，那底下什么都没有。他正想发问，却被小兽一个莫名的眼神所阻止了。
　　——耐心点。
　　果然，原本就不平静的湖面，很快就浮现出一副图片。
　　城市巨大而奢华，标志性的建筑林立，无数的通道在此连接，宛若大地的心脏，正源源不断的向外输送血液。
　　“这个是....帝都？”奥德没想到这里都能看见这个场景，他甚至开始猜想，这不会就是他的回忆吧。
　　事实上，他想太多了。
　　镜头一转，一个褐色短发的少年人出现在街道上，他头顶呆毛，穿着奇怪，明明V字领毛衣还加护臂靴子什么的，总之这服饰搭配就是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这个透着浓浓土气的少年看着前方的城市，兴奋的大叫起来。
　　“帝都，我来了！”
　　噢，原来是别人的命运之轮吗？

　　反正在这里也闲的没事，奥德里奇干脆就围观了这个少年人的一小段人生时光，看着他是如何被帝都阴暗面所伤害，看着他是为了什么加入那个劳什子杀手小队[队名的英文发音还不是很准的样子]，看着他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少年也不断的从中获得力量并成长起来.....直到奥德在里头看到熟人才惊讶了起来。
　　“呀.....利瓦他们.....哎呀.....死的真是.....”望着那命运剪影里，在大船上倒下的三个说不上很熟但好歹认识的人影，奥德深深的觉得蛋疼。
　　过了不久，剪影里头出现了他的前女友将军大人！想不到在这少年的命运之轮里还有她的戏份！！
　　不过镜头里的艾斯德斯是独自出现在墓碑面前，苍白的十字架上闪耀着朝阳的光辉。她的手从墓碑前那束花离开，默默的站起身。
　　“利瓦，妮乌，达伊达斯，”蓝发的女将军看着墓碑上的熟悉的名字，神色非常镇定，似乎死的只是几个无关要紧的路人。但奥德还是能够看出被她自己隐藏起来、不动声色的哀伤，“你们输了，也就是说你们太弱了，弱者被淘汰也是正常的。”
　　“不过，谁让你们是我的部下们呢？”她伸出左手，摸了摸十字架，像是过去为了以示鼓励而拍对方的肩膀那样温柔。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让她那样拍着肩膀来鼓励了吧。
　　奥德看着这场面，开始忍不住联想艾斯德斯会不会在他死后也能这样温柔的摸他坟头的十字架.....啊，大概是冷酷的踩断十字架上半截才比较符合现实情况吧。←终于认清现实的人渣在临死前这样感叹。
　　画面里，艾斯德斯沉默了一下，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没人能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只好由我来给你们报仇吧。”
　　朝阳的照耀下，墓地里的十字架群森然无比，艾斯德斯头也不回的背影，仿佛在象征着死亡和新生的开端。
　　然后所有画面到此截止，眼前的湖水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见底。
　　两个观众都陷入了沉默。
　　奥德想了想，他刚才在接近三个小时里，观看了某个少年人的一部分人生，并在里面发现自己的前女友痛失三个部下的故事。
　　Now,there is a question.(现在问题来了。）
　　奥德用手指戳了戳小兽那雪白柔顺的皮毛所覆盖住的尾巴，感觉像是碰到了丝绸。
　　——怎么了？
　　“剩下的部分呢？”他问。
　　——没了。
　　奥德里奇震惊的无以复加。
　　请问你在逗我？哪有这种电影看到一半就告诉顾客“我们还没拍完下半集请您下次再来吧么么哒”的二缺导演啊！这样吊着观众的好奇心，真的不怕放学后被人后山见吗！？
　　可惜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不然奥德一定要教教这头小兽如何做人。
　　“唔，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在哪呢？”
　　小兽又打量了他一眼，高傲的扬起下巴，目光里无声的透露着智商上的鄙视。
　　——你死了啊。
　　奥德里奇闻言好惭愧！敢情他人都死了，自己还没想起来吗！！
　　整个人都要失意体前屈了ORZ
　　“那你又是谁呢？”他决定问一个别的问题来转移这种失落感。
　　——我是你.....
　　“开什么玩笑呢？”奥德看着四肢健全的自己，又看看这个只会蹲在水边摇尾巴的家伙，觉得他们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个物种。
　　——....心里的野兽。
　　奥德里奇摸了摸鼻梁，心里大翻白眼。
　　这不是废话吗！这里就咱们两个生物，你不是野兽难道我就是吗？而且我怎么看也长得不像一头野兽啊。不过.....原来老子也曾经有可以“兽性大发”的机会吗，结果被错过了是吧？
　　好遗憾哦。
　　——请不要再吐槽了，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跟我来。
　　野兽先生冷冷的打断了他，它从蹲坐的造型变成了四肢着地的站立状态，目光幽深，看起来威风凛凛。它摇了摇脑袋，如弯月般的锋利牛角呼啦一下自动燃起了火，一下子照亮了周围两米的地方。
　　奥德里奇被打断也不觉的哪里尴尬，就这样背着手跟在它身后，一人一兽慢吞吞的往前走。所过之处，风停止了，野草都俯下身，像是摩西出红海那样有无形的上帝之手为他们开避出一条可行的路。
　　有种无形的伟力正在荒野里酝酿。
　　很快，小兽就问他了。
　　——你看完别人的那段人生，有什么感想吗？
　　奥德的后脑勺枕在双臂上，嘴里叼着不知何时捡来的狗尾巴草，整个人吊儿郎当的。他咬着那根杂草，这样一来，不管他心里有多难过，他的面部表情就都是不变的了。
　　“啊，大概就是，正义的少年快去创造奇迹啊，便当这种东西变得超廉价啊，指不准买一送二啥的，还有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去玩一玩诸如此类的.....真是遗憾啊。”他故作轻松的抱怨，脑子里想着却是艾斯德斯站在十字架前的表情。
　　别人看不出来的一些东西，他的确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你在不甘心。
　　小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可还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他的郁结之处。
　　奥德停顿了几秒，若无其事的反驳道，“哎呀，不要把我想的太脆弱嘛，死就死了，不甘心也没什么用了吧？难道我们还能卷起亡灵天灾反攻大陆吗？拜托啦，我又不是巫妖王阿尔萨斯，手边也没有什么霜之哀伤啊，心里对人类充满了各种中二的仇视，也不对噢，其实我是玩火出身的.....”他balabala的说了一大堆，结果小兽再一次冷酷的打断了他，那个突然飙升的气势瞅着有点眼熟。
　　——我是你内心情绪的真实反应，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所以不要再岔开话题了。
　　所以奥德不说话了，叼着狗尾巴草，眼神复杂。
　　周围的草地走到了尽头，渐渐消失，当小兽一爪子踩在沙滩上时，大片的红光毫无征兆的亮起。转眼间，天空、沙地、野草....统统消失了，奥德左右环顾，发现自己站在一根类似独木桥的地方，桥连着两座很远的悬崖，关键是悬崖下面....可都是红彤彤的岩浆啊！
　　“带我来这里干嘛？”
　　他有点不安的问，果不其然，本该走在他前面的小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悬崖那端，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在桥中间上摇摇欲坠的人类，它忽然做出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在漫天流淌着的大火和岩浆的背景映衬下，那双冰绿色的兽瞳有着某种异样的邪恶和冷酷。
　　看起来跟刀子一样的锋利，要看穿他懦弱的灵魂。
　　——你走过来，我就放你一条活路.....你要是摔下去，就真的死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奥德发觉此刻他已经不能唤醒身上任何一种力量，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你当年舍弃我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喂！别说的我好像什么负心汉呀，加上这次，我一共只见过你两次而已啊！
　　听到这话，小兽顿时冲着他露出了尖牙，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紧接着，它做了一个动作，把这个作死的人类那颗心脏都吓得要停止跳动了。
　　它的双爪搭在了独木桥的一端，只要它乐意，奥德随时能够去见上帝。
　　桥身一阵晃动，奥德里奇赶忙弯腰半蹲下来，一手扶住半腐朽的圆木，脑门上的冷汗直直的流了下来。
　　“别！千万别动！有话好商量啊！”
　　小兽不动了，它改为幽幽地盯着那人，那目光如附骨之蛆，冰冷难测。
　　——那你走过来啊。
　　“....行。”
　　奥德万分憋屈的答应了。他不去看底下奔流的岩浆，也不去看这深渊究竟有多深，他只是小心翼翼的，甚至是有些颤抖的往前，走了一小步。
　　下一秒，幻境在他面前如水雾般展开，黑发碧眼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场景，哪怕明知是虚假，还是忍不住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有点不敢，又有点悲伤的去触碰它。
　　幻境里，有个红发的俏丽女子，正冲着他微笑。
　　他怔怔的看着那个人，忍了许多年的眼泪几乎要当场落下来。
　　【“奥德，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喃喃自语，此刻眼神深沉的像是要把这人的身影统统铭刻在骨子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