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赤瞳]烟火之城》天之方兮望美人

19、基友才是真爱吗

　　哲罗姆城作为沿海的一个中型城市，自然有士兵正把守在城门口，不仅负责收过路人的入城费，更是有重要任务——他们手里拿着一打崭新的通缉令，对着每个进城的人都露出审视外加非常怀疑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所有人都是自投罗网的通缉犯，好被他们发现并抓住，换点悬赏金来玩玩。
　　忽然，一个贼眉鼠眼的士兵看到了排队入城的队伍中有辆普通的马车，顿时奸笑的捅了捅同伴，同伴立刻会意的笑了起来——如果没收了这马车，也就意味着他们能有额外收入呢！
　　“下一个。”负责收钱的军士懒洋洋地叫道。
　　当轮到古斯塔夫所驾驶的马车时，士兵们只能看见这个戴着破烂草帽的乡巴佬，脸上蒙着一块白布，行为举止间有点神经质。
　　贼眉鼠眼的士兵走上前，满怀恶意的用手中的枪杆敲了敲驾驶位的边缘：“喂！你蒙什么脸啊？快扯下来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古斯塔夫无奈的扯下方巾，露出自己平凡无奇的容貌，显然根本不符合任何一个嫌疑犯的长相。
　　“你怎么长得那么普通还要带面巾？”大失所望的士兵抱怨了一句，没指望得到什么回答。
　　但古斯立马可怜兮兮的说：“大人，小的其实是……”
　　“我才不关心你是谁！”对方粗鲁的打断他，往车厢里探头探脑，“里面装了什么啊？什么违禁物品吗？那么神秘兮兮的。”

　　见状，古斯塔夫故作无奈的让出半个身子，好让士兵看清楚里面是什么。
　　车厢里没有一丝光亮，窗口紧紧锁上，闷得要命，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这个长相猥琐的士兵，只看到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家伙，看不太清楚面容，躺在最里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粗重喘息声，似乎病的不轻，让人觉得他每呼吸一次都要耗尽所有生命里。然后那个人缓缓的扭头，看向车帘处，那双犹如鬼火一样幽深可怕的眼眸映入士兵的眼帘……
　　他顿时毛骨悚然。
　　“啊！这是什么鬼啊！”士兵吓得后退几步，差点摔倒，恼火的指着车厢，对一脸陪笑的马车夫怒吼。
　　“哎呀，大人您可别说那个词……”古斯塔夫做出一副小老百姓遇上大事结果变得很恐惧的样子，“那家伙啊，外出工作，不小心染上了会传染的恶疾。但他是我老乡啊，求着我把他送回故乡埋葬，我也怕会被传染但没办法啊……”
　　说着，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发出钱币碰撞的声音，颤抖地递到几人面前：“诸位大人啊，这是那个病鬼给我的报酬，小的实在是穷啊，如果不嫌弃，还请收下吧……”
　　士兵们纷纷厌弃的看着那个袋子，似乎它就是疾病的传染源头，连最贪财的贼眉鼠眼士兵都没敢去碰。
　　“快拿着钱滚吧！”
　　“离我们远一点，乡巴佬！”
　　马车畅通无阻的进城了。
　　没人看见，那个看起来胆小窝囊又怕死的马车夫，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3′○）

　　在确定自己周围没有士兵以后，古斯塔夫坐直了身子。
　　“嘿，病鬼。”他扭头朝里面喊。
　　奥德里奇此时也坐了起来，依在车厢里，轻笑着说：“下午好啊，乡巴佬。”
　　“配合的不错嘛，还以为你自从再没偷吃过厨房里的肉后，演技就下降了。”
　　“过奖，那个没钱哭穷的马车夫居然准备用一口袋的金币进城才是厉害呢。”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打开袋子检查。”古斯塔夫笑的有点兴奋，完全看不出任何担忧之色。
　　奥德里奇歪着头，翻了个白眼：“然后你就能大开杀戒吗？”
　　“对呀。”基友的爽朗脸一秒变阴险。
　　“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至少在我回到那里之前，别玩了。”
　　“好吧好吧，你这烦人的小妖精啊，古斯塔夫大爷满足你。”驾车的年轻人不满意的啧啧嘴，扬起马鞭，打了下去，老马被迫稍微跑快了一点，也只是快了一点而已。
　　“驾！老伙计，跑快点！”他吆喝着，又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你自己注意点吧。”
　　“什么？”我们的病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亲爱的前女友，艾斯德斯将军，已经发布最高通缉令来抓你呢。”古斯塔夫捏着嗓子调侃道，想起刚才自己那有意的一撇，看到士兵们手上的通缉令。
　　“多少钱？”穷渣奥德立刻关心起这个问题了。
　　基友面带嘲讽的笑了笑，说出个非常巨大的金额。
　　奥德里奇听了以后，惊呆了：“怎么我的脑袋那么值钱？.....好开心！突然好开心！”
　　因为他从没见过那么多钱，然后他发现自己其实还蛮名贵的。[才不是！]
　　这才是他吃惊的真实原因-_-||
　　“通缉理由是说你...捐款而逃，身上有巨额资金。反正就是‘人傻钱多大家快来抓我呀’的那种，走在路上都会吸引一大波赏金猎人追着你跑的那种程度。”
　　“想不到她居然如此重视我！我还是回去跟她自首好了！然后让她把钱给我？”奥德依旧沉浸在喜悦当中，根本听不进基友讲了什么东西。
　　“不，那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听过来人的一句劝告，如果你真那样做，我保证你死无全尸。”
　　“古斯不要这样说嘛！唔....那你说要不要你去举报我，然后我逃出来，悬赏金额咱们对半分？”
　　——就你这重伤程度还能逃出来？会玩脱的吧！再说了，总觉得如果真的和奥德一起骗他前女友的钱.....小伙伴就真的成为人渣了，妥妥的。
　　所以说，这对刚分手不久的年轻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该不会是“她连一百块钱都不给，超坏的~”之类的事情吧.....
　　#智商永远下线的基友奥德#
　　#论一个人渣的堕落史#
　　不！基友你不能走上歧路！马车夫面无表情的在心里大喊。
　　所以古斯塔夫为了自己的节操和朋友那眼看就要成负数的人品，断然拒绝：“不要。”
　　“诶.....为什么？”难得他会想出那么赞的计划！
　　“因为你太愚蠢了。”
　　“我、我才不愚蠢呢！”奥德里奇心虚的反驳。
　　接着，古斯塔夫头也不回的捅刀子，他要辨认道路：“那到底是失恋了呢？”
　　没过多久，他身后的车厢里顿时又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天空阴沉沉的，大海远处也是类似的铁灰色，绵长的丘陵环绕在镇子外面。山不高，但很陡峭，饱受千百年来海风的吹拂，许多凸起的石块如同利剑一样，指向苍穹，大片的荒草在风中摇曳，荒凉的简直是世上所有失恋者跳海的绝好位置。
　　奥德里奇是拄着拐杖下车的。
　　他们把车子停在镇子边缘，靠近丘陵的一家客栈里，接下来要徒步上山。
　　他裹着厚重的大衣，海边风大，古斯塔夫帮他戴上了保暖但又蠢笨的遮耳帽，又给他系好了围巾，这个基友简直不能更贴心了。
　　奥德里奇感动的恨不得下一秒就去跳海来证明自己的真心，可说出口的话完全变得奇怪了起来：“诶，这帽子很蠢。”
　　“闭嘴，我还不想给你用呢……要是让艾格尼丝知道她织的围巾给你用了……一定会跟我吵架的。”
　　因为艾格尼丝总觉得丈夫的这个朋友十分不靠谱，曾经委婉的奉劝过他们减少来往，但古斯塔夫完全无视了这些话。
　　【“艾格尼丝，你不能这么说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他的确又蠢又爱哭的，每天不是除了被人欺负到躲在角落里哭就是在没完没了的发神经....可他还是我兄弟。”】

　　奥德里奇低着头，注视着半蹲着替他系纽扣的好基友头顶，海风差点吹飞他头上的草帽，奥德顺手替他按住了帽子，然后对他很是感激的笑笑：“记住回去后替我向她问好。”
　　“我觉得她大概不会太高兴的，哈哈，扣子系好啦，怎么样，可以走吗？”
　　奥德里奇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依靠在拐杖上，由于他左腿打着石膏，只得蹦蹦跳跳的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来回头看基友，泫然欲泣。
　　“好基友……”
　　车夫先生不愧是奥德的十年基友，从对方那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神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了，连路都走不稳的蠢货要怎么上山啊！”
　　他故弄玄虚的眨眨眼，两人身边的风向顿时一变，奥德里奇只觉得身体刹那间轻盈了不少，有股轻柔而无声的力量扶着他。
　　“古斯你好腻害啊！”
　　“嗯哼，那是。”
　　然后这位很厉害的马车夫转过身去，悠闲的往客栈方向走。
　　“喂，你去哪里？！”奥德目瞪口呆，刚夸赞完就跑？
　　“……补眠。”男人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风会保佑你的，兄弟。自己上山吧，毕竟是你家族的事情，如果这样都能迷路的话，就自己跳海以死谢罪吧……反正我在客栈等你五天。”
　　“嘤嘤嘤那好吧〒_〒”

　　一个人的路总是艰难的，尤其是腿脚不便的重伤者。
　　奥德里奇不敢开启烟火之身——虽然那样他就能直接窜到山顶了——但接下来的伤口崩裂和衣物焚毁是他无法对付的问题。所以他只好老老实实的一步一步，沿着羊肠小道慢慢地走着，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当顺便欣赏沿途的风景了。
　　奥德里奇突然有种垂垂老矣的悲伤感。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自己身上有多少个伤口。
　　首先是右眼附近的皮肤，受到了轻微的冻伤——那是因为他的眼睛差点被艾斯德斯挖出来的缘故,那冰冷的指尖相当温柔的拂过奥德的脸庞。至于掉了的牙齿，鼻青脸肿，头皮出血什么的小伤就不用管了。
　　其次是胸前那个刺得极深的伤口，刻意的避开了真正的要害部位——感谢将军大人用高跟鞋给他上了宝贵的一节课，虽然很疼。
　　再接着是左小腿的骨头完全碎了，昨晚他在没有麻醉药、必须自己燃烧手指作为照明光源的私人诊所里，接受了剔除碎骨这种手术活，尽管最后痛的喉咙都吼到嘶哑了——这个真的不能责怪别人，全怪帝都小巷的豆腐渣工程。
　　最后是背后的致命伤，前面几种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个。毕竟是前女友亲自向他展示如何在短短几秒中，从人体里取出一颗心脏的宝贵事例。他也深刻的领悟到女人的报复心是有多可怕。
　　——以上，就是一个战斗力没有前女友高还敢说分手的人渣下场。

　　汹涌的海水在悬崖下边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海浪撞在礁石上，发出轰隆的响声。奥德里奇孤身一人坐在荒草丛生的悬崖边上，男人孤零零的晃着脚，哪怕被裹得严严实实，他还是在海风吹来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凉意。
　　哪怕路上又是哭又是闹的，古斯变着法子拼命安（po）慰（leng）他（shui），但静下心来，最后想想，说不惆怅....是假的。
　　艾斯德斯.....艾斯德斯......
　　他鼓着腮帮子发呆，右脸贴着胶布的地方顿时有点疼。只是他一直默念着这个名字，右手指尖在自己左手腕处轻轻一划，手腕上立刻裂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奥德里奇对着下方的深黑的海水，将流血的左手伸了出去。
　　鲜血淅淅沥沥的跌落漆黑的海水中，消失不见。
　　奥德却并不怎么惊慌。
　　“去吧。”他轻声的对身前的空气说道，“让我看看那个死老头到底是为了什么把我整成这个鬼样子。”
　　说完，他的手腕处冒出火焰，直接烧焦了伤口——很痛的止血法，但有效——紧接着，他手心在悬崖上用力一撑，双手猛地向两侧张开，想象自己只是一尊立在悬崖上突然掉下去的无聊十字架，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悬崖。

　　客栈里，正在吃饭的古斯塔夫似有所悟，他忽然抬头，透过窗子，看了一眼丘陵那边的方向。
　　隐隐的白光，冲天而起，因为尚在白天而并不醒目，并且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时，下一秒，却又悉数消失。
　　切，看来没迷路啊。
　　真是失望。